……
同一個夜晚。
“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開!”
張汶祥雙掌合攏,不住結印,大半個身子,浸泡在藥桶裡。
刺激的藥性,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大吼。
咕咕,咕咕。
黑水的藥汁不斷冒泡,好似蠕動的長蟲兒,在他的皮膚表麵爬來爬去,又滲透進毛孔。
張汶祥五官扭曲成一團,表情顯得格外痛苦。
不過,他手上的動作,一刻也沒有停下,結印不止,從子醜寅卯一直到申酉戌亥,一十二個咒印連成一串複雜手勢,這是道印。
又叫做《六甲秘祝》,是專門用來配合火漆封身,修行的法印。
用藥水煮沸過身體,第一層火漆,就會爛在血肉裡。
與此同時,快速地塗抹第二次火漆,那麼就能形成第二道火封身。
“二封”之後,體魄會得到十足的強化,用道長當年的話來說,三封是天兵,六封是天將,九封天官,十二封升任天庭鬥部元帥。
當然,十二封隻是傳說,更有可能是他們祖師爺的一種猜想。
老道長從未告訴過張汶祥,他這一脈的具體傳承,因為傳承早就不全,到了道長這一輩,隻留下了三道封身的秘藥配置方子。
而縱然是老道士,當年,也沒走到二封的程度。
因為不僅僅是藥性的緣故,每一次封身都還會承受巨大的痛楚。
想象一下,用鐵刷子,把皮肉刷下一層,露出筋骨那種,再塗抹火漆,其中痛楚,非得是大勇,大義,大仁,抑或大恨,大仇,大決心之人,才能承受。
羊腸縣為官的這段時間,張汶祥手裡有了金銀,再加上羅行雲的運作,讓他勉強湊齊了第二份秘藥,還有火漆。
然而……
張汶祥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二封。
因為如果隻是一封的話,趕在三十來歲左右,大不了用秘藥把火漆洗掉,未來還是可以結婚生子,與白芷求一份美滿。
但林動那一記掌刀,算是徹底把張汶祥打醒,最痛恨的是,馬新貽把一寨子的青壯都拖了出城。
在馬新貽眼裡,山寨裡的人是士兵,是消耗品,是他邁入大清王廷的階梯。
可是在張汶祥眼裡,那些都是他的親人,鄉鄰,是小時候,喊的叔叔伯伯,是一個又一個小鬼,叫著自己大哥,還有這些小鬼背後一個又一個的家庭。
青壯死傷過多,往後又有何臉麵,去見那些嬸子嬸娘,姑姑大媽?
她們找自己要兒子,要丈夫,怎麼辦?
山寨裡的那些孤寡的孩子,又怎麼看待這個把他們父親帶出去的罪魁禍首?
張汶祥不知道啊。
他一直想的是守護山寨裡的人們,然而……嗬嗬,自己把他們推入深淵……所以,張汶祥,茫然了,“他們沒有把我當兄弟。”藥房內,張汶祥咬牙切齒說道。
“祥哥。”
簾子一頭,是白芷有些哽咽的聲音。
她隻知道,自家的男人,哥哥受欺負了。
“祥哥,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白芷嬌柔說道,緊接著話鋒又是一轉。
“要不我給他們下毒?見血封喉那種?”
她沒有絲毫猶豫說出這樣的話來,就連語調都沒變過,同樣,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
張汶祥無語。
“男人的事情,交給男人來辦,伱一個女兒家摻和什麼?”
猶豫片刻後,張汶祥淡淡道。
“去拿火漆,替我封身。”
張汶祥對著布簾外的小姑娘喊了一聲,待腳步聲遠去。
砰!
一拳砸在藥汁上麵,水花濺起。
張汶祥此刻難得展露兩分猙獰:“老子,要找他們問問,問林元覺,問馬新貽!什麼叫做——他媽的,他媽的兄弟!”
“什麼叫做他媽的兄弟!”
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明明漆黑的夜晚,一枚隱星將若有若無的光華投射了下來,穿透重重星河,落入滾燙的藥汁當中。
“呼呼——”
張汶祥發出一聲滿足,而悠長的呼吸,身子骨暖洋洋的,他知道這是秘藥徹底紮入骨與血的表現。,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