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骷髏氣悶地坐著,用實際行動拒絕為奧德莉開門。
奧德莉自己把門打開。
她看到大門外荊棘叢生,沒有像之前一樣留下可以進出的小路。
“怎麼辦啊,”奧德莉大聲地自言自語,“沒有進出的道路,我可怎麼離開呢?”
聽到這句話,荊棘不但不散開,反而生長得更多更茂密。
奧德莉鐵了心要走,她作出狠下心的模樣,“不管了,我必須得回家。”
眼睛一閉,她直直衝往荊棘叢。
在被割傷的前一秒,荊棘無可奈何地讓開。
奧德莉成功離開夢境中的城堡。
她毫不留戀,頭也不回,一副一去不複返的架勢。
寒風尖嘯著,她迎著寒風往前走。
野狼咆哮著,她充耳不聞不停留。
她越走越遠,她的身影在荒野上漸漸變小,最後縮成一個點。
在她快要消失的那一刻,城堡中的骷髏終於離開了他的城堡。
離開了他堅守已久的金子、寶石、古董……
他的城堡中有無數舉世難尋的珍寶,可所有珍寶加起來,都比不過離開的那一個。
如果隻有離開才能得到那件珍寶,荊棘之主願意放棄他所有的財富。
就在他踏出城堡的那一刻,夢境轟然坍塌。
與此同時,王宮中的女巫正對國王誇耀自己的能耐:“那了不起的亡靈領主,已在噩夢中沉淪,絕不會醒來威脅您的統治,從今以後,愚蠢的賤民依舊在您的掌控之中,而金礦和血荊棘領地,將永遠屬於我高山女巫!”
可話還沒說完,鮮血就突然從她的喉嚨裡湧出。
國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
高山女巫無法相信自己竟會吐血,難道那沉淪噩夢的亡靈竟解開了自己的詛咒嗎?
這個設想讓她憤怒咆哮:“不,這不可能!沒有人能解開我的詛咒!”
可她再不情願,詛咒的反噬已經將這殘酷的事實告訴她。
越是惡毒的詛咒,被破解的反噬就越大,從今往後,沉淪噩夢的將是高山女巫自己。
她將被困在最不願麵對的噩夢之中,永遠無法醒來,也永遠不會有人救她。
女巫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那綠色的眼珠瞪得很大,並很快被冰冷所覆蓋,口中的鮮血漸漸凝固,她的魔杖就倒在她的血泊中,那張醜陋的臉上,依然布滿不可置信的色彩。
貪婪的女巫睡著了,睡在永恒的噩夢中。
國王嚇得屁滾尿流:“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侍衛,我忠心的仆人在哪裡!”
然而,這個背離民心的國王早已遭到所有臣民的厭棄,當女巫還在,人們因為恐懼不得不跟隨他,當女巫一死,勉強留下來的仆人紛紛趁亂溜走。
往日那些阿諛逢迎的侍臣,在這個時候一個也見不到了。
他們卷走王宮中的財物,急急忙忙逃去各方,還說:“亡靈領主已經醒來,他一定會來報複國王,我們還是快點兒跑吧,不要留下來給國王陪葬!”
一味壓榨人民的國王失去了所有臣民,成為了一個沒有臣民的空殼國王。
阿德萊斯還沒得來報複他,他就被曾經壓榨過的人民發現。
有些人憤怒得想要殺死國王,而另一些人卻覺得這樣做對他來說未免太過輕鬆。
他們共同商議出對國王的懲罰:“國王陛下,過去我們曾是你的子民,而你不顧我們的死活,一味壓榨索取,即便獻出再多也無法滿足那深淵一樣的胃口。
那麼,今後你將如曾經的我們,你終日勞作,所有的收獲卻不能喂飽你的肚子,你常年辛苦,天寒地凍時卻沒有足夠的衣物遮蓋你的身體,你會十年如一日地過著這種生活,直至生命的終結。”
不管國王怎麼痛哭,怎麼求饒,曾經的臣民依舊沒有更改這個決定。
而他也如他們所說,度過了被壓榨被索取的苦難餘生。
背棄國王的人們後來去到血荊棘領地,他們親切地稱呼阿德萊斯為領主大人,而奧德莉則是他們的公主殿下。
最開始人們叫奧德莉為玫瑰公主,後來有人叫她荊棘公主,再後來,她變成了荊棘女王。
血荊棘領地上生活著亡靈,人類,妖精,連信仰聖主的那幫家夥也在亡靈的領地上蓋起了教堂。
在這兒生活的每一個人,都感激於兩位領主的庇護與收留,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領主對自己的恩德,他們敬愛領主,就如同敬愛自己的父母一樣。
到了豐收的季節,金燦燦的小麥鋪滿了原野,田地裡的南瓜比臉盆還大,玉米和大豆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一條水渠從城堡裡連通到城堡外,雪白的牛奶順著水渠流到遠方,據說它們是從奧德莉公主那神奇的水壺中流淌而出……
年幼的孩童在水渠邊痛飲牛奶,他們的父母載著滿車的糧食,心甘情願獻給兩位領主。
阿德萊斯站在城堡的最高處,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領土。
他原本以為自己城堡裡的財富已經很多,可遇到奧德莉之後,他得到了比城堡裡更多的財富。
當然,最珍貴的財富,依舊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一的奧德莉。
“你擁有了一個富饒而強大的國家,女王陛下。”窗邊的骷髏對賴在他身上的金發少女說。
金發的女王糾正他的錯誤:“不,是我們。”
“我們擁有堅固的城堡。”
“我們擁有遼闊的土地。”
“我們擁有忠誠的子民。”
“我們擁有富饒的國家。”
“一切榮光,由荊棘女王與她的骨頭一起分享。”
奧德莉用力抱住她最最喜歡的骨頭架子,陰森的骷髏在她眼中可愛又迷人。
她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現在,荊棘女王需要新的王冠,阿德萊斯,你會為她親手做上一頂嗎?”
“當然,當然。”荊棘之主用同樣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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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要說的故事。”金發的荊棘女王講完結局,愉快的往嘴裡塞了一塊小點心。
其他怪物的妻子聽故事聽得入了迷,直到壁爐中的柴火傳來畢剝畢剝的聲音,才將她們沉浸在故事中的心神喚醒。
“真是個美妙的故事啊。”妻子們紛紛說道,“誰願意講述一個比它更動聽的故事呢?”
她們交換著視線,在彼此臉上看見火光留下的溫暖色澤。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第三個故事,由我來講述。”
第三位妻子是個隻有拇指大的小人,因為體型原因,其他妻子都窩在寬闊的扶手椅中,隻有她獨自坐在巴掌大的特質藤椅上。
眾位妻子的目光凝聚於餐桌上的小藤椅。
拇指大的姑娘清清嗓子:“那麼,我要開始了……”
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位隻有拇指大的少女扒開草葉走出來。
她叫波拉,誕生於一朵美麗的水仙花。
按理說,她應該是一隻水仙花妖精。
然而,波拉既沒有妖精的尖耳朵,也沒有妖精的小翅膀,更沒有妖精那種神奇的能力。
她看起來就像一個縮小版的人類。
這讓她的生存變得有點兒艱難,要不是有其他妖精的幫助,這麼小一隻的波拉很難在這片樹林中獨自生活下去。
不過波拉是個頑強樂觀的姑娘,她總是努力經營著自己的生活,淅淅瀝瀝的小雨還沒停,她就提著自己的籃子到林子裡采集食物。
經過一上午的辛苦努力,她的小籃子裡已經裝滿了新鮮的薄荷葉,這些葉子散發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聞起來特彆提神。
“要是用來泡茶一定很好喝。”波拉愉快地自言自語。
除了泡茶,薄荷葉還有許多不同的用途,比如作為治感冒的草藥,或者提神醒腦的香包,又或者單純地插在瓶子裡當作裝飾品……
美好的暢想讓波拉的心情非常明媚,她蹦蹦跳跳地走著,嘴裡哼著一支妖精的小調:“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這個蹦蹦跳跳的少女一路來到溪邊,她挽起袖子,在清澈的溪水中洗手。
水麵出現一張甜蜜的小臉蛋,圓圓的,非常小巧。
那張臉蛋上嵌著一對翡翠般的眼睛,碧綠的長發紮成兩股俏皮的麻花辮,看起來就像春天的嫩草一樣生機勃勃。
波拉認認真真地洗著手上的泥巴,水麵激起小小的水花,將水中的倒影攪得七零八碎。
當她捧起乾淨的溪水,準備順便洗把臉時,身後的草尖上,一顆碩大的露珠恰巧滑落,不偏不倚砸在波拉的頭頂。
“哎喲!”不堪重負的波拉直接被砸了個倒栽蔥,一骨碌跌進了溪水中。
“救……咕嚕咕嚕~~”溪水淹沒了呼救。
她甚至來不及掙紮,就被湍急的水流帶走,一路漂向未知的遠方。
一些在岸邊喝水的動物聽到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奇地投去一瞥。
那個一丁點大的小東西是什麼呀,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像人?
等波拉再次醒來,就發現周圍的景色已經變得非常陌生。
這是一片從未見過的楓林,目之所及都是茂密的楓樹。
翠綠的楓葉層疊堆積,密密麻麻遮住了天空,溪水中同樣飄著一些被風吹落的葉子,在水波中起起伏伏。
波拉的籃子,以及籃子裡的薄荷葉全部遺失了,她現在一無所有,孤身出現在這未知的地帶,不知道該怎麼回家。
波拉呸呸吐出一口水,蔫頭耷腦地抱怨:“唉,真倒黴,怎麼會讓我遇到這麼倒黴的事呢,我最喜歡的籃子,是我親手編織的,足足花費了三天時間,就這麼丟掉了。”
“還有薄荷葉,好不容易發現一片野生的薄荷,剛剛采摘完就遇到這種事,一天的辛苦全都白費啦。”
這時一陣大風吹來,整片樹林的楓葉被吹得嘩嘩作響,波拉打了個寒噤。
她的衣裳被水浸透了,濕噠噠沾在身上,被風一吹,凍得她直打哆嗦。
“傍晚的風可真冷啊。”波拉唉聲歎氣。
她看了眼天色,陰沉沉的,烏雲很厚,看起來即將有一場瓢潑大雨。
看來她得先找個地方躲雨。
波拉想了想,往樹林深處走去。
地上是厚厚的楓葉,每一片葉子都比波拉整個人要大,她踩在那些葉子上,聽葉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沒走多遠,她在楓林中央發現了一棟屋子。
那是一座小木屋,樣式看起來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小木屋有一個長長的煙囪,一扇大大的窗戶,以及一條用碎石子兒鋪成的小路。
波拉躲在一棵樹後,偷偷觀察著那棟木屋。
這裡難道還有人類居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