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樹根從土裡鑽出來,羞澀的在樹乾上擦了擦泥,然後紮進裝有番茄汁的碗裡,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克萊爾捧著碗,好奇地看著西爾維斯特的樹根,白生生,嫩乎乎的,像春天剛發出的小芽芽,乾淨又剔透。
可能是目光太過灼熱,讓小樹根感到非常害羞,他矜持地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地抿著。
咕嘟咕嘟。
碗底冒出一串小小的氣泡。
喝完番茄汁,紅撲撲的樹根——說不好是因為什麼原因變紅的,如果樹精實在害羞,大可以說是被番茄汁染紅的嘛。
那紅撲撲的樹根也許再也忍受不了克萊爾直勾勾的目光,從碗裡溜出去,想要縮回安全的地底下。
克萊爾一把抓住樹根。
西爾維斯特:!!!
“你、你乾什麼呀~”可憐的西爾維斯特,連聲音都在發抖。
他整棵樹都在輕微顫動著,滿頭粉白的小花,被他搖落一地。
克萊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說:“當然是給你擦一擦啦,剛剛吃過飯,可不能就這麼著,要擦乾淨了才可以回去。”
克萊爾教育道:“要是不愛乾淨,樹根會爛掉的。”
她把樹根放在掌心,撩起裙擺,耐心地擦拭著樹根上殘留的番茄汁。
奇怪,怎麼越擦越紅呢?
可憐的粉色小花樹越抖越厲害,最後,他忍無可忍地抽出樹根,嗖地鑽進土裡,埋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再也不肯出來了。
克萊爾半天摸不著頭腦:西爾維斯特這是怎麼啦?
直到她跟隨馱滿貨物的麋鹿走在路上 ,依舊沒能想明白這個問題。
克萊爾頻頻偷看身邊的那棵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理她了。
她心中的困惑那麼大,以至於偷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第一遍,她欲言又止。
看第二遍,她欲言又止。
看第三遍,克萊爾張了張嘴:“西……”
“克萊爾我可以先把鬥篷披上嗎?”西爾維斯特突然飛快打斷了她的話,他結結巴巴編造理由,“因為……因為……因為你說過,人類看到我這種長了腳會走路的樹會害怕……”
克萊爾心想:雖然是這樣沒錯,可現在連森林都沒走出,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她沒想著要戳穿西爾維斯特,可幾頭聽到他倆對話的麋鹿轉過頭,多嘴道:“還早著呢,人類是很少在冬天來黑森林的。”
被無情背刺的西爾維斯特:“……”
柔弱無助的小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社死和尷尬。
克萊爾維護道:“哎呀提前披上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她從行囊中翻出鬥篷,認認真真給西爾維斯特披上,並細心地照顧到了每一個角落。
接下來的一段路,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隊伍中隻有麋鹿在輕聲交談。
直到來到一條小溪邊。
這是一條不算很深的小溪,隻有克萊爾胸口那麼深,雖然沒有結冰,可這個時節的溪水,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冰冷刺骨。
皮糙肉厚地麋鹿挨個淌過溪流,最後隻剩下隊伍末尾的西爾維斯特和克萊爾。
西爾維斯特伸出一截樹枝,在克萊爾能夠得著的位置。
沉默了一路的他終於舍得開口,隻是聲音很輕:“克萊爾,請到我身上來吧。”
“好哦。”不知道為什麼,克萊爾的聲音同樣放得很輕。
她坐在了他堅實有力的手臂上,將他緊緊擁抱。
西爾維斯特將克萊爾高高舉起。
他走進了那條小溪。
他沒讓克萊爾沾到一點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