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午門外,
禁軍值守的甲士,儘皆一臉的蕭瑟,平日裡,在此巡邏,哪會發生眼前的事,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禁軍裡麵相傳,最為輕鬆的就是午門值守,無非是站站崗,巡巡邏,但是自從有了一個言官,那一日敲了登聞鼓以後,成天提心吊膽,深怕出了差錯,如今那麼小心,還是出事了。
街口酒肆二樓,
一臉羞紅的周良浩,拿著茶碗,以茶代酒,告了罪,
:“王兄見諒,這幾日一直不敢出屋,生怕惹了麻煩,一直待在院子裡,要不是今日王兄相邀,弟恐怕還不想出來呢。”
話雖說如此,但是知根知底的人,必定知道原因,乃是那夜回來之後,周良浩就派人去了長樂坊,剛剛來的一批清倌,聽說還是揚州“瘦馬,”
也不多買,就買了兩位在身邊伺候著,顯而易見,乾柴碰烈火,伺候伺候就上了床榻,溫柔鄉如刮骨鋼刀,本就是胸無大誌的周良浩,一嘗味道,就欲罷不能,外麵的事,也不過問,
“你小子,倒也謹慎,”
周業文誇讚了一句,謹慎些為好,畢竟現在都在等宮裡麵的信,想來之後,父王他們,也會傳話過來。
隻有坐在西麵的陳王世子周運福,有些懷疑的瞧了二人一眼,這麼謹慎的樣子,可不像他們二人的習性,但也不好多問,
“業兄,既然是賈敬來了,那宮裡麵,說不定會改變旨意,畢竟一下子就斷了寧國府的根,賈家能願意,勳貴老親能做事不管?”
要是彆的勳貴也就罷了,這可是四王八公臉麵,賈家牽扯那麼多人,王子騰還在南邊帶兵,文官那麼著急做什麼,雖說爵位還在,但嫡脈無人繼承,落入旁支,可悲可歎。
“此事為兄也沒看明白,賈家的事,文官撕咬可理解,勳貴雖然出聲,但沒出力,也不知怎麼想的。”
這也是來京城之後,幾個藩王世子瞧不明白的地方,
“哎,兩位王兄,快看,宮裡麵來人了。”
周良浩一直瞅著那邊,一見宮門打開,就伸手一指,
二人也不多話,急忙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宮裡有人出來了,
瞬間,圍觀的人,又多了起來!
午門前,
登聞鼓放置地方,
賈敬一身道袍,隨風飄蕩,自己也是立在那閉目養神,臉上絲毫看不清神色,周圍的禁軍,則是守在那不為所動,
隻見宮門的側門打開,禦史鐘玉穀急匆匆的一路小跑過來,滿臉的細汗,來不及擦拭,衣衫也在跑步的時候散落,顯得狼狽不堪,
剛出了午門,就瞧見,寧國府賈敬竟然還在那,心中有些複雜,想當初,京城賈家,何曾受過這些難為,前太子還在京城的時候,寧國府一府之地,何其風光,如今隻能是階下囚,連這位方外之人,也要拋頭露麵了。
都是舊識,多少尊重一下,隻能停下腳步,整理衣衫,擺正了官帽,
這才緩步走到了近前,
開了口,
“賈學士,陛下,陛下不準施恩,讓賈居士回去等著消息。”
話到了嘴邊,也不變得有些婉轉,想到禦書房武皇怒氣衝衝的樣子,看來,寧國府賈珍父子,怕是真的沒救了,多說無益,賈敬算是白來一趟,
聽見禦史大人的話語,賈敬忽然睜開眼,抬頭望向宮門的方向,以往的事曆曆在目,
尤其是那一夜,前太子周永孝,已經率軍打進了午門,蘇元奎的兵明明都已經進去了,可惜,賈家的兩位老國公的背叛,引京營偷襲後路,到手的勝利就隨之而去,
自己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無能無為力,最後落得,殿下東宮自焚,假死脫身,靖南侯慘死東城門下,以往的部將,儘皆戰死城內,那一夜的忠勇之士,儘皆成了孤魂野鬼,
如今,
再望著午門那鮮亮的摸樣,有時候定然會漠視這一切,想到主子如今在京南完成了布局,
京城這邊,也無需再理會朝廷,想到此,決然之色凸顯在臉上,
眼裡忽然看到,午門前,隱約有靖南侯帶兵攻入宮門的身影,眼色一紅,怒喝一聲,
“蘇兄,賈某來了,主子,臣走的遲了,”
臨了也不忘留下迷惑的話語,
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賈敬忽然怒發衝冠,用手中的佛塵,掉過頭,對著大鼓中間,狠狠一戳,登聞鼓立刻閃過一絲哀鳴般的鼓聲,正麵的蒙皮,瞬間破了大洞,而後,賈敬仰天大笑,留下一句話,
“主子,臣走的遲了,這就來尋你,”
一聲淒厲的呼喊,
對著午門前登聞鼓壓陣的石台神像,一頭撞了過去,一聲悶哼,隻見登聞鼓前的石作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眼看賈敬的眼神渙散,鮮血灑滿了整個石台,不光禦使大人嚇得兩眼泛白,就算是禁軍的守衛,也愣在那不知所措,
至於對麵街口圍觀的人,更是轟然大喊一聲,死人了,死人了,人群慌亂奔跑,也害怕受此牽連,四散而逃。
酒肆二樓,
還在看著熱鬨,說些閒話的三位世子,見到午門前那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太陽下,把那一灘鮮血,照的極為顯眼,
反應過來的宋王世子周業文,急聲問道;
“浩弟,你可看清楚了,死的人是寧國府的賈敬嗎?不會是看錯了吧?”
就連陳王世子周運福也是轉頭盯了過來,他可不信,堂堂寧國府賈敬,也算是精明之人,怎會自儘於午門前的登聞鼓那裡,隻算是逼宮,還是被逼的自儘,那禦使剛剛出來說了什麼,一連串的疑問,必須先確定是不是賈敬本人。
此時的吳王世子周良浩,咽了咽唾液,結巴的回道;
“兩位王兄,應該不會錯的,確實是賈敬,穿的那麼明顯,而且那馬車的掛飾,一看就是寧國府的,怎會錯。”
說完還想去找馬車,卻見在街口停下的馬車,竟然不見了蹤影,疑惑問道;
“不對啊,剛剛那個馬車還在這街口停著,如今卻看不到影子了,”
疑惑之間,尋不到馬車,是跑了,還是被人群衝散了,怎麼也沒個影子,
而吳王世子和陳王世子,竟然扭著頭看向街口地方,亂糟糟一片,哪有什麼馬車的影子,
“應該是回去報信了,既然剛剛還在這,等會,賈家的人就過來了,說不得有個熱鬨看。”
吳王世子周業文,做夢也沒想到,寧國府賈家的人那麼剛烈,竟然敢血染午門,勳貴要是知道這些,還不知鬨成什麼樣,
說不得是個機會,陳王世子顯然也意識到了吳王世子的意思,望著午門前的慌亂,這一點不利用,可不行啊,
“熱鬨要看,人也要撒出去,把此事,在京城散播出去,”
“對對,此事重要,來人啊,”
周業文點點頭,準備喊人,卻被周運福攔著,
“文兄,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躲一下,省的因小失大。”
陳王世子說的因小失大,就怕禁軍的人反應過來,把他們這些圍觀的人也給拿下,封其口舌,當然,現如今有他們參與,這就不能封住了,
二人點點頭,確實,周圍喝茶的人,三五成群聚在窗戶邊看著熱鬨,也不避人,
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閃。
三人好似商量好一般,起身就要離去,店小二還想攔著問要銀錢,身後跟著的侍衛,直接一錠銀子扔了過去,店小二接在手裡,拿在嘴裡狠狠咬了一下,嘴角隨即裂開,
“謝謝各位爺,常來啊!”
隻一聲,人就沒了影子。
卻說午門前,
禦史鐘玉穀,見到眼前的一幕,嚇得不知所措,兩眼一翻,人就暈倒在地,把禁軍校尉看傻了眼,不得已,吩咐周圍士兵警戒,自己轉身往午門跑去彙報,
剛抬腳要走,卻見到雲公公帶著一群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過來,喘著粗氣不說,臉色都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