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內,
依舊是平穩,
一眾巡考官員,皆坐在高台上,時不時有官員下去,四處查看,其餘的人,則是坐在那喝茶休息。
當然,高台正中央,坐著的幾人,就是洛雲侯幾位主考官,
也不知張瑾瑜是沒睡好,還是沒吃飽,裹著毯子,依舊是懶洋洋的半躺在高台上,也不知哪裡多拿了一個毯子墊在腰下,要是腿下再放個凳子在那,不就成了一個床板了,周圍的官員,就算是沈中新見此,都熟視無睹,那些言官好似也是眼瞎了一般,隻管著輪換下去監考和喝茶休息,並未過問。
至於三位皇子為何不見身影,定還在大帳中呼呼大睡,並未醒來,隻有殿內,諸多考生整齊坐在那,研墨拿筆,書寫八股文,
場下考試的學子,不動筆的人少之又少,一抬頭就能看到高台上的眾官員,洛雲侯的模樣自然是映在眼裡,不少世家子弟,書院子弟有些感慨,今年恩科座師,竟然會是洛雲侯,說不得乃是天下變化的開始,
隻有徐長文,不慌不忙,拿起昨日寫的解題,細細看了一遍,覺得無誤後,這才拿起毛筆寫了下來,
至於所書寫的,筆鋒淩厲,有些話甚至是尖銳,所謂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於內於外皆有定數,大部分考生,所述策論,皆是防守於外,鎮壓關內,以保持朝廷安穩,
隻有徐長文反其道而行,需要施仁政於內,懲戒貪官汙吏為首要,吏清則官清,官清則朝堂清,朝堂清則天下安穩。
徐長文安穩的寫著,路過的考官也隨之掃視一眼,眼神一亮,好文章。
複又繼續往前走去,一來一回,半日已過,儘皆答卷大半,可見考生文筆功底,當然也有混日子的考生,半日已過情況下,答卷不足半數,
迷迷糊糊,張瑾瑜算是醒了困,打了哈欠,睜開眼,眯著眼睛瞧了四周,眾人都在,底下考生還在聚精會神的寫著,那股子勁頭,看的張瑾瑜都不住點頭,
“寧邊,什麼時辰?”
“回侯爺,如今已經過了晌午了。”
“呃,這麼快,”
張瑾瑜聞言一愣,記得早晨來殿內時候,不就是精神困頓,稍微眯了一會,半日就過去了,早飯還沒吃,午膳就到點了,
“殿內可有情況?”
“侯爺,並未有,各位大人按照規矩,一切安穩,”
寧邊俯下身子,小聲說道,他站在高台上,底下情況一目了然,
“嗯,那就好,”
四下瞧著三位皇子還未來,必然是賴床了,日頭還不著急,畢竟諸位考官都還沒去用膳,自己可不能太急了,
“嗯,再等一會,本侯醒困了再說,”
“是,侯爺,飯食都是熱的,晚一些也不怕。”
寧邊隻得再留下,陪在侯爺身邊。
剛躺下,
坐在殿後的一人,忽然舉手,
就有巡考官嚴從,瞧見,這一排,乃是他負責的,起身走過去,隻見這位學子有些耳熟,凝神一看,這不是那日跪門而進的考生,靖南侯府的那一位蘇文良嗎。
“你有何事要說?”
“回大人,學生答完題了,要交卷,”
蘇文良早已把麵前桌子收拾完畢,隻留下宣紙折子兩章,所謂的一題目一章折子,昨日交了一個,今個,剩下兩章也隻能疊在一起放好,臉上還略帶有興奮之色。
卻不見眼前的巡考官嚴從,臉色有些難看,此人怎會這樣莽撞,恩科的規矩都不懂,提前交卷不是不可以,卻不能如此,規矩就是規矩,豈能次次破了。勸道;
“蘇公子,你可要想好了,要不然再檢查一番,萬一漏做,少做,那不是白白浪費機會。”
嚴從善意勸誡,就差明說,你要等一等,留著卷子坐在那,
誰知,蘇文良卻搖了搖頭,
“回大人,學生檢查過了,並未有漏題,一首詩詞,兩篇策論,全都寫完了。”
“蘇公子,距離恩科結束,算下來還有一日半的時間,忍一忍就過去了,三年一次科舉,近乎八年一次的恩科,機會難得,可要好好答題。”
嚴從並未讚同,伸手拿起蘇文良桌子上的答題折子,翻開一看,寫的文章,整齊順筆,字是有功底的,至於文章,四平八穩,寫太多也不能細看,整體偏上,鄉試是穩了,可是這般做派,卻是難了。
卻見蘇文良拱手而拜,回道,
“大人,學生確實寫完了,此地抬不了頭,伸不開腿的地方,學生待在此處,渾身難受,不瞞您說,學生帶來乾糧,也隻夠一天之用,您看,都空了。”
說完,還把身下的包裹拿出來打開,隻見有半個饢餅在裡麵,其他的啥都沒有,盛水的東西,就是桌上的一個碗,裡麵還剩半碗水,
嚴從瞄了一眼,確實是什麼都沒了,既然勸說不了,也隻能交卷了,
“那成,你先坐下,本官給你彙報一聲,萬不可打擾其他人考試,”
“是,大人,學生不敢。”
蘇文良點頭落了座,嚴從無法,拿起此人兩張考卷折子,回身返回自己位子,讓替補巡考官接替自己,這才沿著大殿側麵,去了高台,尋了儲年大人,小聲道;
“大人,有考生要交卷,”
:“嗯,這個時候,他可寫完了?”
儲年大人正在位子上喝茶,瞧見巡考官嚴從的彙報,端在手中的茶碗抖了一下,心中頗為不喜,龍門三日不得開,怎會提前交卷。
“回大人,下官巡查時候,此人舉手彙報,要交卷,查看一番,確實寫完了,雖知不合規矩,但是恩科規定,沒說不能提前交卷,所以下官就把此人答卷收來了,”
微微彎腰,就把考卷折子遞了上來,儲年無法,說的倒是不假,接過來翻開大致一看,確實寫完了雖沒細看,但是有此功底,鄉試算是穩了,拿捏不定,準頭瞧了眼洛雲侯,還在那躺著,本不想打擾侯爺,可是僅此一例,還需要主考官拿主意,
“嗯,嚴從,隨我去見洛雲侯,問一問此事,”
伸手指了指還在高台上麵,酣睡的侯爺,嚴從頓了一下,拜道;
“聽儲大人的。”
二人隨之一前一後,往高台走去,到了高台之上,儲年抱拳稟告,
“侯爺,下官有事稟告,有考生要提前交卷,這是答題折子。”
還躺在那的張瑾瑜,也不知想些什麼美事,忽然被打擾,心下一驚,什麼考生交卷,這麼快?隨口就說出來,
“交卷?抽風了吧,這才一天半,”
忽然睜開眼,又罵了一句;
“不懂規矩的人,讓他交,拿來給本侯看看。”
無奈,張瑾瑜起身,順手讓寧邊搬椅子過來,給他們二位坐下,這才抹了把臉,接過答題折子,隨手打開,隻見上麵寫著,蘇州吳中縣蘇文良,嗯?蘇文良,不就是那個跪著進來的人嗎?
“這個蘇州吳中縣,蘇文良,可是那一日,自稱是什麼京南靖南侯府蘇家的人,可對?”
“回侯爺,卻是他。”
嚴總落了座,一抱拳回道,心中猜測,侯爺當如何選擇?
張瑾瑜頓時就沒了好印象,當日幫他,乃是為了陛下名聲,現如今這麼不守規矩,說明此人鋒芒畢露,不知進退,也可能如此作為,標新立異,就是為了吸引我等,可惜啊,官場沒有實力的人,這樣賣弄,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