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正殿前的院子中央,
張瑾瑜等人低著頭,叩了首,
眾人隨之磕了頭,身後的百名親兵也不例外,
磕完了頭,又喊道;
“二拜陛下,拜!”
眾人又是一拜,甚是虛誠。
倒是讓剛剛走過來的武皇,停下了腳步,明明是祭天,怎麼還拜起朕來了,這是哪門子祭天。
連個祭文也沒有,整的像民間娶親的樣子,但是隨之而來的戴權,竟然雙膝一跪,也叩拜起來,這一來,嚇得身後的那些太監,也一起跪下,
於定之見了,哪裡還敢站著,“撲通”一聲,跪著比誰都快,還不忘回頭,對那些沒眼色的禁軍壓了壓手,讓他們彆不長眼,身後禁軍見了將軍的手勢,呼啦一下,跪倒在地,一並叩首,
“你這個老貨,湊什麼熱鬨,”
周世宏哪裡還沒聽到動靜,回身一看,戴權領著人跪下,嘴角一撇,笑著罵道。
“陛下,老奴給陛下叩首那是應該的,入鄉隨俗,進了含元殿,理應如此,”
說完,就恭敬起身,
在身後的眾人,也隨之亦然。
大鼎那邊,張瑾瑜又是一嗓子喊道;
“三拜朝廷,拜,”
眾人又是一拜,隻是這次,戴權他們,並未跟著一起叩拜,顯然剛剛的事,隻跪拜陛下一人爾,於定之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沒曾想,督公真的是厲害。
“禮成,起,”
張瑾瑜率先起身,伸手拍了拍雙膝的土,乾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直接照著李首輔大婚的唱喏,來了一遍,隻不過三拜的名義,換了,
“侯爺不愧是朝廷棟梁,祭拜雖然簡單,但也是至誠至孝,說不得以後,就是慣例,也不需要寫什麼祭文了,”
儲年大人,看著洛雲侯領著眾人祭拜,也沒讀什麼祭文,直接就上香叩首,倒也是省心省力,
“儲大人所言極是,雖然條件簡陋,但是侯爺的三拜,誠心所至,定然會保佑此次恩科,至於祭文,都在這三拜裡了。”
襄陽侯點頭附議,本以為侯爺還要宣讀祭文,沒想到那麼直接,倒也理所當然。
隻有張瑾瑜心中汗顏,祭文的事他壓根不知道,不過在關外祭祀時候,好像確實要要讀祭文的,但這裡,他給忘了不說,這些,也是臨時起意弄得,總算還是有那點意思的。
那明日裡,考官到齊,是不是需要再來一遍的,到時候再說,今日,不管是做給百官看的,還是給朝廷,陛下有個交代,總不能到時候提起,說本侯把祭天的事給忘了,當然,羊下一次也不能直接放上烤,這點心思,還是有的。
“二位客氣了,今日略顯倉促,簡單祭拜一番,告知我等來意。明日裡,如果還需要,那就再領著所有考官一起,重新祭拜,以求今歲恩科順利,寧邊,回了派人出去,把該買的東西買齊,香也要多買一些,有備無患。”
“是,侯爺,末將領命。”
寧邊剛說完話,就按照侯爺吩咐,多倒了一些燒紅的碳火,把大鼎裡的火撩撥的燒旺一些,因為各種香料和酥油,都已經藏在黃羊的肚中,經過火舌的烘烤,油脂浸透,那誘人的香味,就飄了出來,
張瑾瑜也沒想到,記憶中的味道那麼好聞,這羊肥碩無比,要烤熟,還需要一個時辰,等等就可,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二位,先回去歇歇,必須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烤好,算得上關外一絕,俗話說,關內百味,不如關外一酥羊,這酥羊,就是指的用上好的活羊現殺,洗刷乾淨之後,把各種調料,藏在黃羊的腹中,抹上一層酥油在羊身上,而後再烤,味道可比宮裡那些禦廚做得好,本侯受陛下恩惠,有幸吃了一次,說不得那些廚子在糊弄陛下,連外麵京城酒樓那些招牌菜都比不上。”
也不知是香味鼓動,還是自吹自擂,張瑾瑜竟然和宮裡禦廚做的飯菜比了起來,襄陽侯聞言,略微有些苦笑,侯爺真是什麼話也都說,不過說了也是實話,因為早之前,參加國宴的時候,宮裡禦膳房準備的那些飯菜,端上來本就是冷了,味道也可能因為冷的原因,確實不如外麵好吃,甚至於還不如路邊的攤位,來一晚湯餅吃的痛快,但也不能說得如此直白不是,
“侯爺,您也知道,宮裡人多,禦膳房要做那麼多人的飯菜,經常因為做的多了,就有些遇冷,一冷,味道就不好,所以情有可原。”
:“是啊。侯爺,下官也和南大人有幸參加過國宴,確實如柏兄所言,不是因為做的不好,每一個菜品,猶如雕琢精美的美玉一般,賞心悅目不說,用的香料也不少,金貴著呢,皆是因為端上來的時候,都已經冷了,有些飯菜,一冷之後再吃下去,哪裡還有味道可言。”
儲大人倒是認同襄陽侯所說,宮裡的用度本就大,那些菜品都是禦廚拿手的手藝,民間百姓哪裡能見到,更彆說聞一聞看一看了,
就連不遠處停下腳步的武皇,也大為讚同,洛雲侯那小子,竟然敢貶低宮裡的禦膳,什麼叫不如外麵酒樓做的好吃,難不成朕吃的這些,還不如民間百姓,就連身邊的戴權,也瞪大眼睛看了過去,洛雲侯一身官袍,竟然把祭天的大鼎拿來烤羊,簡直聞所未聞,
另外,
禦膳房所做的飯菜還有陛下用膳的時間,都是曆來的規矩,也算是前朝留下來的,至於都是冷的也不至於,有著食盒端著,放在桌上,最起碼也是溫熱的,哪裡是冷的食物,至於說國宴上,人數那麼多,菜品冷了,那也沒辦法,所以隻能如此,
至於說在身後跟隨的禁軍守將於定之,幾乎是充耳不聞,呆呆立在那,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看,自從跟了陛下身邊,洛雲侯的事見得多了,就不能以常理對之,他怎麼說都是對了,看著就行,而隨後的校尉孫善,還想抬頭看看前麵的烤全羊,就被於定之的眼神瞪了回去,縮縮頭不敢輕易妄動。
就在眾人各種思緒的時候,
誰知前麵,
張瑾瑜“切”一聲,一臉嫌棄的搖了搖頭,似有嘲諷之意,
“儲大人,柏兄,你們這就是找借口,什麼飯菜冷了不好吃,那為何不能隨做隨吃呢,就是因為做的太多了,還要一起送過去,那麼久的時間,彆說溫的了,黃花菜都涼了,
至於你們說的,做的漂亮好看,賞心悅目,那都是扯淡,吃的東西,就是要味美下口,吃的舒心,你要是看的舒心,那就彆吃了,禦膳房就是花哨太多,心思用錯了地方,老是讓陛下吃冷食,日子久了,病症不是來了,”
張瑾瑜越說越氣,竟然不顧他二人越來越害怕的臉色,繼續說道;
“等明日,明日沒時間,等恩科過後,本侯定然向陛下諫言,用膳就要簡單入口,做了那麼多菜品,陛下能吃幾口,還不如就像尋常百姓一樣,炒幾個菜,悶一碗湯,每天換個口味,趁熱吃,這才舒心,你要說還像以前,吃不好,就睡不好,睡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身子久了,哪裡能好,柏兄你說是不是?”
臨說完的時候,還故意對著襄陽侯問道。
此時的襄陽侯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澤,怎麼祭天的事,就牽扯到皇上那裡去了,不過侯爺的話,細細品味,未必沒有道理,就算是自己在府上,都是趁熱吃的,有時候遇上一點冷飯,吃下去一天都不舒服,可是,皇上的事,做臣子的,怎能胡亂非議天家的事,隻能勸道;
“侯爺,慎言,此事看似是小事,但也不簡單,侯爺,畢竟前朝時候都隻這樣的。”
“你看你們,前朝規矩這,前朝規矩那,前朝在哪了,伱們不說,我自己去說,真是的。”
張瑾瑜還真沒說假話,這事雖然看似不大,還真不是小事,
正埋怨著他二人,
身後武皇周世宏領著人就走了過來,剛剛洛雲侯三人的話,他本是完完整整聽了全部,看似是洛雲侯發牢騷,但是那些話未必沒有道理,自己吃的還真的不一定有外麵那些官員吃得好,上一次微服出巡,嘗的東西,就覺得比宮裡可口,可是哪裡不同又沒有細想,現在看來,洛雲侯這小子,看得明白,
“你小子,競整這些沒影的事,什麼叫朕吃的沒有外麵的好,難不成宮裡那些禦廚,都是吃乾飯的。”
猛然間,
一聲沉穩的質疑聲傳來,讓張瑾瑜嚇了一跳,回頭一塊看去,隻見陛下簡單披了一件披風,就站眼前,
這是來偷聽談話來著,三人不敢怠慢,跪下叩首,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