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也是有些惋惜,他也是好聽昆曲的人,不過都是戲院裡普通的唱曲,難以見到那種驚才絕豔之人。
這一解說,可把張瑾瑜聽得有些愣眼,一個戲曲還有這麼多道道,那什麼,天涯子,好像在哪聽過,對了,長公主的燕春樓,她身邊的那個侍女,不就是了,我靠,徒弟都是現成的呢。
“咳,本侯孤陋寡聞了,既然如此,那就等著聽一聽,是哪個大家之作,”
&t;divtentadv>張瑾瑜隨口附和,然後,整個內堂裡的人,都抬眼看向入門簾子處,隻見到,兩個人影,如影相隨的入了內,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穿的粗布衣裳,還算樸實,
入了內堂後,
給各位大人行了禮,
大管家一指屏風後的桌椅,讓二人過去坐下,示意可以彈奏唱曲了,
二人也不慌亂,拿出琴,還有古板出來,隨後試了音色,就開始彈奏起來,
隻有張瑾瑜瞪大了雙眼,來人不就是順天府衙門裡,徐大人收留的那個女子,唱著北地小調的那位,如今怎麼又混到首輔大人的府邸了,叫什麼來著,對,梅淑,就是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隨即細細聽來,
悠揚婉轉的唱曲響起,眾人聽得迷醉,
昆曲唱腔華麗婉轉、念白儒雅、聲音還要環繞,極為難得,就是需要反複練就嗓音,當然前提就是需要一副好嗓子。
李首輔聽得頻頻點頭,不知不覺,就閉上眼睛細細聆聽,其餘眾人也是隨著一起,
巧了,來的人那嗓音,格外的清脆環繞,
就一會的功夫,李首輔忽然睜開眼睛,身邊的大公子李潮生見了,立刻大喊一聲,
“停!”
“這是西廂記裡,聽琴的唱段,不像是原來的昆曲,天涯子譜的曲,可沒有這些,什麼人改的曲子,”
李重厚坐在位子上,呢喃了一句。
楊少師一臉的驚歎,
“您真是法耳啊,這是江南白鹿書院的山長,連玉明閉門一年,調用水墨改出的新昆腔,江南人都叫它水磨腔,眼下,京城還沒有人能唱出來,也不知汪大人哪裡尋找來的,說是特意孝敬您老的。”
“還是那些書院山長了不起啊,虧了他一年的水墨丹青,就沒了煙火氣,”
李首輔呢喃了一聲,江南的曲子,自己最愛昆曲,尤其是江南那些大家所奏,今日能在這宴席上,聽到如此正宗,甚至是驚豔的曲子,還真是難得,再看向那邊演奏的女子,也不像是專門賣藝的,就問道;
“你這曲子,是何人教的你,怎麼這副打扮,也不像是專門賣藝賣唱的?”
梅淑聽到首輔大人問話,急忙拉著身邊的人,走過來跪下,叩拜道;
“回大老爺的話,小女子本是落難之人,和父親相依為命,身邊就這一位老仆,在江南時候,父親病故,小女子就賣身葬父,被送往江南青樓月來館,在那裡曾經苦學過一段時間,這曲子是館主找師傅教的,後來,小女子琴藝大漲,就被一位富商看上買了過去,獻給了一位大人,才來到此處,”
說完還抹了淚水,可惜,李崇厚睜開眼睛,瞪著眼前的女子,怒道;
“滿口胡言,既然是買的,送於老夫,那衣服穿著,不說光鮮亮麗,也必須乾淨樸素,如何還能穿成這樣破舊,何止這個琴聲入耳,你手上的琴又是哪裡來的?”
梅淑把懷中的琴放在一邊,言語中帶著哭聲,
“大老爺,小女子可沒有騙您,這琴,是月來館的侍女琴,僅有三個,這是其中之一,另外大老爺說的衣物,都在包裹裡,小女子身上的,是阿娘還在的時候,給小女子裁縫的,不敢扔掉,還請大老爺明鑒。”
這一番哭訴,也讓桌子上的人略顯得遲疑,大公子李潮生臉色一凝,知道父親有所懷疑,起身走過去,把那把古琴拿在手中,細細觀摩,上好的楠木,加上精雕細琢的紋飾,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再看背麵落款,月來館侍女琴,倒也沒說謊話。
再把落在一旁的包裹打開,裡麵果然有上好江南錦布做的衣衫,還有不少羅裙,雖是女子衣物,李潮生竟然伸手翻了翻,除了散碎的幾兩銀子,彆無他物,隨手又塞進去,把包裹係上,回了座位,
“父親,那個琴是上好楠木雕刻,紋飾華美,必然出自大家之手,背麵的落款,確有月來館侍女琴幾個字,包裹裡也是上好江南錦布,裁縫好的衣衫羅裙,還有一些散碎銀子,彆無他物。”
“嗯,知道了。”
李首輔抬眼看了那女子一眼,說道;
“起來吧,賣身葬父是為孝,能有初心,是為忠,如此一位女子,極為難得,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府上由李管家安排,繼續唱吧。”
“謝大老爺。”
梅淑起身謝道,然後拿著古琴又開始“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這樣子,
讓內裡屏風內的張瑾瑜,看的不可思議,好家夥,北地逃亡女,直接變成江南賣身葬父女,長公主安排的好手段,鼻子比狗還靈敏,本侯自己還沒打探出什麼情況,她直接打入內部了,這手段,厲害啊。
“侯爺,侯爺,怎麼了?”
襄陽侯柏廣居在一旁聽得自在,這種水磨腔,在京城可是難以聽到的,他自己也喜歡聽,可惜侯府如今錢財寡淡,不想浪費於此,
看著洛雲侯眼睛,直勾勾盯著那邊,心中想到,不會是洛雲侯看上人家了吧,這才出聲問道。
“咳咳,沒什麼,本侯覺得這個曲子,和北地小調差不多,一個柔,一個哀怨,就是不知道買一個這樣唱曲的,需要多少銀子?”
張瑾瑜咳嗽了兩聲,趕緊轉移了話題,畢竟一想起這些,就想起來楊寒玉給自己畫的大餅,什麼宮廷舞蹈,什麼曲子了,如今毛都沒見著,
剛問完,周圍三人都把頭看向自己,沈中新笑了一聲,
“侯爺莫非也想要一個唱曲的,京城可有不少戲班子,算上名角的,一個戲班子至少也要十萬兩銀子,像這樣調教出來的女子,有潛力的,一個人就是五萬兩銀子,有名聲的,一人就頂一個戲班子的銀錢,一般人買不起啊。”
“噗嗤,”
張瑾瑜聽完這話,剛喝入口的水直接噴了出來,簡直不敢相信,還十萬兩銀子,難不成都是鑲著金子不成,有這個錢,哪裡不能去,瞬間,就沒了喜歡聽曲的想法,回去,讓楊寒玉學學,最起碼哼兩句也成,娘的,十萬兩銀子,
“侯爺,沈大人說的沒錯,就是京城的戲班子,去聽一曲都需要十個大錢,算下來也不貴。”
賈政此時臉色,有些好看了許多,一說到聽曲子,竟然也來了精神,在府上,也和那些清客談論江南昆曲,時不時還去聽上一段,倒也舒心。
直到現在,看三人不像是說謊,張瑾瑜這才明白,從古至今,娛樂都不便宜啊,十個大錢,都夠在外邊攤子上,吃上一頓好的了。
在回頭看向內堂主位上,
首輔李大人也喝了酒,吃了菜,
周圍的那些李黨之人,順勢過來,排著隊想給首輔大人端酒,可是被大公子李潮生,攔著,
“諸位師兄,家父身體剛好,不宜喝酒,剩下的這些,本公子代勞,”
說完,端起酒盅一飲而儘,
周圍的人臉色漲紅,立刻大聲喊了一聲好,
氣氛頓時有熱鬨起來,
“恩師,大公子現在,是越來越像您老人家了,你看看大公子,如今在朝堂,口碑那是好樣的。”
還是楊少師,拍馬屁就停不下來,常佐坐在對麵,眼神有些狐疑的看著楊少師,這是在唱哪門子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