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環顧沒有人注意到她,顧不上拍去身上的塵土,她趕忙跪在地上撿起小番薯,這是未來幾日她和阿爹的口糧,不然又得餓肚子了。
就在這時一隻穿著黑色衣袍的人在她麵前站定,蹲下身子,伸出一雙布滿疤痕的手幫她一起撿。
她驚訝地抬起頭,隻看到一個憔悴的麵龐,暗淡的雙眸、乾裂的嘴唇和黑黢黢的臉頰。
那人似是看出了她的防備,羞澀地笑了笑:“我是京中守軍,隻是瞧著姑娘和我妹妹差不多大,順手幫幫姑娘,姑娘彆怕。”
她為自己一閃而過的懷疑感到羞愧,低下了頭:“多謝大人。”
突然間,朱街上傳來斷斷續續地聲音。
“……跑了……快……”
“皇帝……跑了……死……”
饒是她再愚鈍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跑了,快離開這裡,不然就是等死。」
她注意到身旁的那雙手頓了一頓,隻一瞬又恢複如常。
“你……”她猶豫地開口,“不害怕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將撿起的小番薯用破布包好:“我送姑娘回去吧,以免姑娘遇到歹人。”
呼嘯的風聲、沙沙的枯葉、喧鬨的人群顯得二人之間更是安靜。
“我其實很害怕。”
她輕輕轉頭看著他,他笑了笑,皸裂的雙唇溢出些血跡覆蓋掉原本乾涸的血跡:“誰不怕死呢,可我告訴自己不能怕,我還有母親還有妹妹。
“我甚至很恨狗皇帝,他膽小怕事卻又貪圖喜樂。他在宮中奏樂賞樂,珍饈美食如流水般供應,我們甚至連吃都吃不飽。
“姑娘可知?邊防軍本不會輸得如此之快,就是他要造什麼‘天上宮闕’,挪用了軍款,導致邊防兄弟們的盔甲、武器沒及時更換而節節敗退,我那在北邊寒月郡參軍的大哥自此杳無音信。
“到了現在,他居然棄城逃跑!一個皇帝,敵人還沒打進來就被嚇得屁滾尿流,這王朝還有什麼指望!”
“那你不離開嗎?”她害怕看到他失望的雙眸,隻是低著頭輕輕問道。
“我不會離開的,”他的語氣充滿了堅定,她偷偷瞥著,看到他笑著說,“母親和妹妹還在京都,我要保護京都、保護她們。”
她的心中湧上一股暖流,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隻覺得這世道也沒那麼糟糕。
他在巷子口的大榕樹下站定,將小番薯遞到她懷中。
“彆擔心,我們都會努力保護京都的。”
她看著他暗淡卻不肯放棄的雙眸,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粲然一笑,擺擺手:“不足為道。”
說完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卻又停下,沒有回身隻道:“待勝利之時,再告知於姑娘。”
後來?
沒有後來,她身殞火海。
他,大概死於蠻人之手。
*
薛容玦睜開眼,長長出了一口氣,麵上露出幾分譏嘲:“崔敬山當年作為明郡郡監,卻仍能讓田馮中飽私囊,在事發之後自己功成身退,甚至讓自己的大兒子崔廣接手了明郡、二兒子崔度手握兵權,還把小女兒崔棠送進宮中,真是不簡單呐。”
“若是如此,”牧平也神色嚴肅地看著她,“我們怕是要重新籌謀。”
他看薛容玦神情煩躁,又瞥到窗外雨勢漸小便道:“雨瞧著小了不少,不若姑娘出去走走,待姑娘心情好些我們再來籌謀。”
月紅最看不得自家郡主愁容滿麵,便拉著她朝外走:“奴婢同郡主去轉轉吧。”
竹綠為人沉默寡言,見狀也附和道:“是啊,我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