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追去時,外麵已看不到阮桉晉的身影。
他怔怔站了許久,繼而腳步堅定走向屬於自己的路。
前路渺渺,何必拉著阮桉晉赴險。
一個月啊,也不知今日一彆,此生能否再見…
朝著硝煙處尋去。
在一片焦土中,阿生找到了薑無,他如雕塑般跪在殘肢碎骨中,手握著一枚小鈴鐺,不知在想什麼。
聽見響動,他木然轉頭,神情呆滯,一時沒認出來人身份。
直至看了好一會兒,他眼珠遲鈍的轉了轉,刹那滾落下大顆淚珠。
堂堂七尺男兒,哽咽的近乎失聲。
他將那鈴鐺捧至阿生麵前,斷斷續續的吐出四個字——
“方衍死了。”
他期待看向阿生,希望能從他嘴裡聽到有關方衍的隻言片語,最好能讓九泉之下的方衍走的安穩些。
然而,阿生麵無表情從他手中接過東西,隨意撥弄了幾下,半晌不說話。
他不接話,薑無也不泄氣,將藏著的喜帕抽出,圈圈纏繞在掌心,他也不管阿生愛不愛聽,開始了自說自話。
“姓方的早就打算替你去死,隻有他死了,你才能毫無顧忌的收攏西臨勢力,以此打亂方全計劃。”
“作為西臨罪人,從一開始,你就不可能放過他,他怕你心軟不動手,更怕你動手,傷情之餘累你染上晦氣。”
“你在他眼中是多矜貴的人啊,就算你毀了他的依仗,讓他與生父對抗,他也毫不猶豫,甚至心甘情願將最好的利器捧到你眼前。”
“你比我們都聰明,什麼都知道,卻假裝不知,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一切,若說方衍有什麼錯?那隻有一個,就是認識你!”
“那個蠢貨,以他的本事,明明可以走到最後,如今卻以這麼可笑的方式死了!他以為死了就能贖罪?!”
“姬笙,你的確冷情冷肺,沒有誰比你更適合那個位置,爺爺說的沒錯,你就該如此,天煞孤星,孤寡無依!”
“我真想替姓方的看看,看你這般涼薄之人,最後能落得個什麼下場!”
…
淡色瞳孔細微收縮,脊背悄然挺立,阿生神色有些複雜。
若不是方衍死了,阿生都不知道薑無與他交情深到如此,薑無竟然會為了方衍如此失態!
他如失心瘋般不斷詛咒,好像僅憑這張嘴就能將阿生拉下地獄與方衍作伴。
單手堵了隻耳朵,阿生微蹙著眉,被薑無的聒噪吵的心煩。
他不明白,父債子償,方衍沒意見,薑無何必多管閒事?莫非他真將自己與方衍的那場婚事當了真?
揉了揉太陽穴,他淡聲打斷薑無。
“你在替他憤怒什麼?帶我來此的是你,將我關入秘道的也是你,你若不想他死,當時就該攔住他,何故指責於我?我又不欠他!”
“若你實在不忿,現大可離去,我何時強逼過你們留下?又何時下過指示要你們如此行事?”
方衍是死了,卻不是他殺的!
就算方衍的的確確因他而死。
薑無啞然,不知如何辯解。
確實,從頭至尾,他們都有意瞞著阿生,隻是,薑無想不通,尋常人就算養條狗在身邊,久了也會積累些感情,死了多少會失落難過,阿生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對方衍當真絕情!
阿生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你是什麼都沒做,可…可你…”
扯了半天,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薑無泄氣捶地,不服氣的嘟囔。
“你慣會耍心思,雖嘴上不說,卻明裡暗裡的示意,就等著我們主動去做,哼!”
阿生耳朵尖,聽了個清楚。
他把玩鈴鐺的手指微頓,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薑無這廝,看著大大咧咧,實則粗中有細,心裡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