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湄(七)
丫鬟笑道:“要看奶奶怎麼看,若比條件,奶奶自然比不上彆家的奶奶,人家穿金戴銀,前呼後擁,管著一府的人,多麼風光。但比內裡,奶奶該知足。”
吳氏皺眉:“這話怎麼講?”
“風光都在外人眼裡,內裡如何?哪個當家奶奶沒幾件糟心的事兒,隻怕房裡的那幾房小妾就夠她們吃一壺的。到了奶奶這裡,偌大的莊子上隻爺和奶奶兩個主子,清淨不說,也沒那些爭風吃醋的爛事。奶奶也不用擔心爺今天睡在哪個姨娘房裡,明兒睡在哪個姨娘房裡。哥兒更是聽話孝順,書也讀得好,將來必是中舉的命,奶奶的福氣,隻怕還在後頭。”
吳氏聲音哽咽,“我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可總覺得,爺就算和我睡一張床,都跟隔了一條江似的,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甭管爺心裡想什麼,爺如今對奶奶,可比
從前好多了,有些話也願意和奶奶說。”
吳氏點頭:“這倒是,他還與我講了好些從前的事。”
“那奶奶還擔心什麼,要知道爺從前可是半句話都不願意對奶奶多說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奶奶一片誠心對著爺,他心裡總會知道的。”
“我就怕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奶奶啊,你可彆多心了,謝姨娘多水靈啊,爺碰她一下了嗎?爺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
幾句話一說,吳氏的心頭敞亮了些,這幾年爺一門心思都在教書育人上,女色之事淡之又淡,但對她卻一如繼往,每次行房也極儘溫柔。
人啊,該知足不是!
吳氏不傻,她知道爺心裡有人,那個人正是謝姨娘同父異母的姐姐,爺有幾次做夢的時候,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那又如何,如今陪著他的人是她啊。
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是能走到他心裡的,
就算走不到,她在他心裡必有濃墨重彩的一筆。
吳氏重新洗漱了一下,臨睡前,習慣性的問了一句:“爺睡下了?”
“回奶奶,書房的燈還亮著呢,聽說有客到!”
吳氏沒問客人是誰,做女人本本份份就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反而不好。
她輕聲道:“交待看門的婆子,院門彆落,等爺書房裡的燈滅了,再落。”
…
書房裡,阿九重新沏熱茶端上來,然後眼角的餘光輕輕掃了杜財神一眼,便掩門離去。
杜財神等他離開,撥了撥茶蓋,方才開口道:“聽說你的學生中有幾個明年入京趕考了?”
陳清焰方才沐浴過,頭發略濕,為見客稍作打理,半束起來,素色衣衫,翩翩然然,仿若遊仙。
“那幾個資質不錯,能不能中還兩說,還需要再磨一磨。”
杜財神沉默下來,片刻後,嘴唇微動,“清焰,從前我覺得你做這事,毫無意義,貼了銀子費了精力不說,圖什麼呢?如今看來,你這一步倒是對的,將來這些人位及人臣,你便是他們的恩師。”
“杜兄!”
陳清焰目光沉沉打量他,“我這做事不是為了讓他們感激我。”
“那你是…”
“大莘風雨飄搖,若能出一兩個棟梁之材,撐著這片天,百姓也能少受些苦不是。”
話落,杜齊剛心跳略沉了沉,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記耳光。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聽過的看過的不少,知道大莘如今是一個什麼德行,說句不好聽的話,若不是李錦夜把西邊的匈奴和遊牧民族打退到天山以外,這大莘早八百年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