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在塔拉人和西藩人中以空門大施主自居,而在東土老家則保持了大薩滿化身的身份。
在泰熙帝看來,身為大皇帝,要尊奉什麼道門,完全取決於“民之秀者”的態度。
泰熙帝於是站在了儒門乾大夫的立場上,驅逐廢黜了中土的聖光會修士。
然而泰熙帝本人和他的眾皇子們,卻始終對西學非常重視,而且親自學習鑽研。隻不過在名義和公開態度上,堅決支持儒門的態度打擊西學。
而這樣的態度,也一直保持在儒門士大夫當中。
以聖光會為敵,以西學為敵。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德光帝之後,連續幾代黛青都敗給西洲列強。從而使得黛青的士大夫中終於產生了“洋務派”,但是“洋務派”的宗旨,至少名義上公開的宣稱隻能止步於“西學為用,中學為體”,說到底,還是以中土文化為核心,這是萬萬不能改變的。
這也正是吳子登堅持的原則,也是他最終說服陳立秋的原因。
那麼吳子登真的不能接受西學為體嗎?當然不是,事實上吳子登對西學頗有研究,也非常認可西學的各種主張和邏輯。
但是他必須自己堅持並且強調和約束他人,不能接受西學為體。
這是原則。
這是底線。
這是標準。
不僅吳子登是如此,陳立秋也是如此。
陳立秋背地裡也是對於西洲的各種思想,大為讚賞的,但是隻要是公開場合,他一定要強調中土文化。
說得更準確一點,“西學為用,中學為體”隻是一個用來敷衍儒門士大夫中的主流的包裝,暗地裡,骨子裡,內心深處,這些深入實踐了解西洲文化的洋務派士大夫,都是認可西洲文化的。這種認同並不是以中學和西學並列選擇,而是融彙貫通,根本不存在體、用之分。
但這個話,當然是不能說的。
因為對於主流的黛青士大夫而言,甚至是最底層的黛青百姓而言,儒門思想那就是中土根本,炛廈靈魂。哪怕換掉黛青朝廷,也絕萬萬不能換掉根本和靈魂的。
哪怕大家在背地裡接受了西洲的一些東西,但是這個根本和靈魂,是絕對不能動搖的。
但是這種思維,在容光照看來,根本無法理解。
與這些黛青土生土長的士大夫不同,容光照是自幼就自費到花旗留學,後來考入花旗國著名大學,畢業後就留在花旗工作。然後又結婚,成家立業,生兒育女。
作為一個純移民開發的新興國家,花旗國根本沒有一種類似黛青中土文化那樣的所謂主流文化,他們接受任何國家的移民,也以平常的心態看待任何一種文化。
他的整個思維裡,完全就沒有把黛青文化和花旗文化對立起來的意識!
他覺得花旗國可以包容黛青文化,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是他想當然的認為,黛青也可以同樣的接受成為花旗國諸多文化中的一個種類,這就大錯特錯了。
黛青的士大夫們,是不會允許自己的文化與其他文化融為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