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墳(5000大章!求收藏!)(2 / 2)

同時,他忽然明白過來,今早沈繼祖來特意尋他的意思,便是這刁珣真是人才難得,若是自己薦舉其為京官,難免會影響對他沈繼祖的信重。

這沈繼祖雖說聰明,就是這心胸實在算不得寬廣,隻是忠心可嘉,無法斥責,這人,到底都是有私心。

韓侂胄微微皺起眉頭,還妄圖用年歲來往自己心裡紮刺,倒是讓他失望了,就因為時不我待,如此,才需要更多可用的人。

“我與謝相公剛剛倒是簡單議了一下。”何澹察覺到韓侂胄臉上的不愉,愈發謹慎起來,實際上這等小事哪裡用的著兩個相公商議,隻是自己看到印花之策,一時沒忍住發生驚聲,讓右相謝深甫注意到,這才簡單說了兩句。

眼下既然韓相公對此事頗為關注,不知道是好是壞,隻得將謝深甫一並拖下水。

“既如此,謝相公,何相公,不妨眼下就議定此事。”韓侂胄笑了笑,至於他們兩個人之前商量的什麼結果,視若無睹。

澹答應的很痛快,有什麼想法你韓少傅決定就好,自己就不多言語。

同時,另外一處位置上,麵容板正,著長翅帽以及紫袍官服,頗具古君子之風的男子淡淡應了聲,他便是當朝右相,謝深甫。

他放下手裡的毛筆,抬起頭,眼神清明,並沒有做太多的思考,說道。

“這剿匪既然已成,有兩船私鹽以及首級,知縣刁珣以及主簿楊守春,當有大功。”

何澹微微頷首,隻是心裡覺得無趣,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謝深甫能一本正經的講出來。

韓侂胄自然也沒有意見,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隻是捧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謝深甫見兩人都沒有表達出想法,便繼續道“再有,這楊守春身死於剿匪之中,其功不可抹殺,但吉州知州丁常任稱其欺上瞞下,貪贓枉法,當有其事,如此罪大惡極,實難饒恕,本相的意思是,功過不能相抵,隻是其人已經身死,便自罷了,若有子,不得恩蔭為官。”

實際上,這亦是較為嚴厲的懲罰,須知,人死如燈滅,有功無可依附,便如朝露,轉瞬就做無用,且其子不得恩蔭為官,就是說,除非科舉有成,這家道該從此中落。

“理當如此。”何澹表示同意,他算是瞧了出來,這韓相公就是為了這印花之策而來,於是簡單直接往下麵環節而去。

“這其三,吉水知縣所獻印花之策,堪為良策,粗粗估算,若是推廣開來,可為朝廷穩定增加歲入一百萬貫以上,此功堪為卓絕。”

謝深甫說到此,神色忽然抖擻起來,這朝廷上下,需要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有此良策,已然能大大緩解眼下的窘迫。

“哦?”韓侂胄這時卻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說道“既如此,這吉水知縣該如何酬功?”

何澹小心的看了兩眼,沒有說話,眼下情況不明,還是莫要招惹是非為好。

“本相認為,此人才華出眾,且於財稅一事頗有見地,宰邑一縣或是大材小用,何不遷轉入京,可為戶部員外郎。”

謝深甫卻是無所顧忌,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位居宰輔,為官家選拔人才亦是職責所在。

“這樣說來......”韓侂胄的語氣稍稍低沉,反問道“謝相公有意薦舉這刁珣為戶外員外郎?”

隻是沒等謝深甫回答,他便自顧自的笑著繼續道。

“說起來,本相倒是和吉水知縣有點緣分,去歲科舉舞弊案,這少年郎剛中舉便一時意氣,衝撞本相的轎子,臨安倒是有不少人知曉。”

何澹心頭一跳,此話的意思是,這人該是和韓相公不對付?

於是他眉頭一挑,肅然道“此人知吉水才還不到半年,就這樣遷轉入京,於製不合,且在地方多加磨勘才是,貿然出任京官,恐驕縱為禍。”

謝深甫沒有說話,良久,方才抬起頭,暗自歎了口氣,不知道是此人的確得罪了韓相公,還是有人想做這小知縣的薦舉之人,隻是,他都知道,剛剛自己所說的想法,怕是達不成了,爭執亦是無用,於是直接放棄。

“何相公所言極是,本相有欠考慮。”

韓侂胄見狀,微微頷首,這朝堂之上,該當自己說了算。

隻是,這薦舉之恩,不可讓與他人,眼下既然謝深甫說了遷轉臨安任戶部員外郎,他卻要反其道而行之。

且在地方磨勘,所謂玉不琢不成器。

若成器,到那時自己再拉上一把,於是韓侂胄淡淡說道。

“此人剿鹽匪有所心得,且長於財稅,本相認為,可遣其任江南西路轉運判官,提舉常平茶鹽司,如今虔州(贛州)一地鹽匪不絕,鹽務總該有人處理才是。”

謝深甫略一思索,卻是很快就表示同意。

“韓相公深思熟慮,本相認為可行。”

心下的疑慮更重,這轉運判官往常由一州通判充任,如此遷轉,同樣算的上超擢,這韓相公看樣子並非厭惡此人。

隻是眼下考慮再多亦是無用,他說起最後一件事,至於這胥吏轉任為官,根本就不在商議範圍內,照準便是。

“至於吉州知州丁常任言說自己被下官蒙騙,同樣有失職責,請求辭官。”

“嗬,這事該由官家來處置。”

韓侂胄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留下一句話,便出了都堂。

倒是讓何澹有些尷尬,似是自己猜錯了韓相公的想法,且從彆的地方彌補。

“謝相公,至於這刁珣的寄祿官階......”

......

五日後。

秋日陽光正好,和風暢暢,天邊卷著些許的殘雲,一如淡藍釉瓷上的白色花紋。

甘泉坊內的一處三進大宅。

廊亭處,立著一名少女,上著淡青色紗羅,下身則是紅色的緞裙,白皙的俏臉,遠山黛眉,姿容妍麗,隱約有著羞澀,耳垂染上些許紅霞,泛出桃花般的粉嫩之色。

隻是因為在臨安城中,小規模流傳一首詩來。

【秋至皆零落,淩波獨吐紅。

托根方得所,未肯即隨風。】

倒是有名家點評,此詩放在尋常時候,卻也算不得出挑,但在如今儘唱長短句的時候,雖然樸實無華,但也難得。

隻是......

少女歎了一口氣,儘管當日自己努力,但仍舊沒有改變父親的主意。

如今,隻盼郎君一切都好。

良久才抬起頭時,卻不想,隱約看見遠處空中飄落下紙錢,恍若冬日雪花。

八月十四,當朝左相,京鏜,於家中病逝。

.......

而遠隔千裡之外的吉水。

縣城外。

不知名的野山處。

刁珣領著宋澤以及王五,站在一處新墳旁,同樣看著被大風吹起的紙錢,卷入林中。

好似真的冥冥之中有人收取。

隻是,在場三人都知道,人死如燈滅,唯有靜默無聲,隻做緬懷。

對於宋澤而言,感觸更深,翌日便是中秋,好友已逝,更無團圓。

昔年京鏜曾作詞

明月四時好,何事喜中秋。

瑤台寶鑒,宜掛玉宇最高頭。

放出白毫千丈,散作太虛一色,萬象入吾眸。

星鬥避光彩,風露助清幽。

等閒來,天一角,歲三周。

東奔西走,在處依舊若從遊。

照我尊前隻影,催我鏡中華發,蟾兔漫悠悠。

連璧有佳客,乘興且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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