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墳(5000大章!求收藏!)(1 / 2)

閱古堂外。

沈繼祖掀開簾子,鑽出轎中,穩穩當當的坐下,麵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這頓早飯吃的不多,有些食不知味,但到了他這個位置,想吃羊雜,還沒有必要一定要到韓相公府上,昔年靖康南渡的手藝人,可不僅此一名。

名聲如此大的緣故,無非是借了半分韓相公的威名罷了。

轎子行至清河坊,馬上便至禦史台,沈繼祖忽然笑了笑,此番一早過來,目的倒也差不多達到。

一則,是為了探明京相公的病情,雖說眼下韓相公大權獨攬,左相之位名不副實,但那確確實實還是位高權重,若是京相公病去,這左相之位,必然是多方角力的目標,自己不敢奢望宰輔之位,能在這次混亂中,取得一點先機,踏出一步,那便夠了。

看韓相公的反應,此番,京相公應當是時日無多。

再有,這印花之法,驚才豔豔,可臨安有才華之人太多,韓相公又是個賞識才華之人,若是提拔入臨安,自己這邊該是有些難做,不是嫉賢妒能,而是少年郎需要多加打磨才是,眼下韓相公的信重,還不能落到旁人身上,這個機會,旁人把握不住,須得自己來。

於是,他見韓侂胄似乎是為了京鏜有些感懷,刻意提及刁珣的年紀,堪堪二十歲,應當能在韓相公的心裡埋下一顆釘子。

想來,等會的都堂之內,該有一場好戲才是。

......

閱古堂內。

“去,查一下這個吉水知縣的情況,姓刁?本相似乎有點印象。”

韓侂胄坐在做工精致的紅木扶手椅上,啜了一口清茶,放下杯子,沒回頭的說了句。

“喏!”

身後傳來沉穩卻音量不大的應答聲。

對於沈繼祖這個人,韓侂胄自認為還是有著了解,昔年主動替自己乾活,足夠精明,但小聰明有些多了,一大早來尋自己,自然不是為了這羊雜,他沈某人如今官至監察禦史,還缺不了這一口。

或是打探京仲遠的身體情況,這左相的位置,倒是炙手可熱。

不過麼,這事也能理解,朝廷之上,除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不想更進一步,他對此是樂見其成,敢做事總比庸庸碌碌來的好。

自古成大事,靠一個人是極難,需有幫手才是。

臨安城內,每天不都是些這樣爭權奪利的醃臢事情麼,韓侂胄早就已經習慣,倒是這吉州小事,讓他起了點興致,能讓堂堂監察禦史來給自己提醒。

並沒有等上太久,關於這吉水知縣的簡要案卷就有了。

【刁珣,字光鬥,衢州人士,慶元五年二甲進士,慶元六年六月知吉水】

韓侂胄皺起眉頭,愈發覺得這個人眼熟,到底這上了年紀,容易忘事。

隻是,這去歲的二甲進士,怎麼會知吉州一縣之地,這吉州談不上窮山惡水,隻是也算偏僻,按照官家的旨意,應出任兩使職官才是,或者靠近臨安的上縣縣令。

“這名字本相聽著有些熟悉。”

“好教相公知道,此人去歲涉科舉舞弊一案,為同窗呼號奔走,在臨安鬨出來不小的動靜。”

“哦……”

韓侂胄微微頷首,麵上不顯,心下卻是了然。

原來是此人。

慶元五年的科舉弊案,知曉內情的人,都曉得純屬烏龍,或者說,有心人的設計。

昔年趙汝愚以宗室居相位,於理不合,於社稷不利,加上其人尊崇道學,可恨道學之人,隻知清議,整天空談,無奈,為了大宋社稷,自己隻得罷相以及驅逐道學人士,在朝堂之上掀起風浪,斥道學為“偽學”。

好在官家是個明事理的,下詔訂立偽學逆黨籍,名列黨籍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處罰,或是丟官去職,或是遭到貶斥,如此,朝野上下,煥然一新,儘是務實之人。

隻是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聰明人,去歲科舉考試,放榜當日,臨安城內,驟起謠言,說頭甲當中有涉及偽學者。

因黨禁的緣故,凡與偽學有關係的人,不許擔任官職或參加科舉考試,如今竟然有偽學者,敢科舉還名列頭甲?

這是在打朝廷的臉麵!

甚至有昔日偽學者暗中推波助瀾,等著看笑話,韓侂胄至今還記得當日自己的勃然大怒,認為這是有人在挑釁,動用了不少人力調查此事,結果卻是滑稽。

所謂的和偽學者有關聯,並非在科舉考試中涉及義理,僅僅是在與友人的信件來往中稍微涉及一些義理,即儒家的四書五經。

這結果,當真不知所謂,試問朝廷上下,除去恩蔭和胥吏轉任的官員,誰不是自小苦讀經義?

私人信件中引用,很是尋常。

此事自然極為明顯,有人想攪亂局勢,從中獲利,盯著的,便是這頭甲的位置,更讓人不齒的是,友人出賣。

既然真相查明,那日的臨安,倒是流了不少血。

韓侂胄一念及此,嘴角仍然露出冷笑,借自己的刀,就要看握不握得住。

想到這裡,他對刁珣此人的印象,稍微清晰了些,舞弊案的謠言本不涉及他,隻是因為同窗好友遭受誣陷,甚至入獄了幾日,他多方奔走,似乎衝撞了自己的轎子,險些被護衛斬殺當場。

嗬。

或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當日自己的臉色大概也難看了些,一個二甲進士,就這樣被安排到了吉州小縣,這幫人,倒是會看臉色行事。

韓侂胄不禁搖了搖頭,心知此事倒也難免,就是這黑鍋,似乎是得背下了。

“說起這刁珣,還有件趣事。”

房間裡麵繼續傳來聲音。

“哦?”

“且說來聽聽。”

韓侂胄一奇,這少年郎倒是有點本事,能夠招惹是非。

不過,庸人想有點動靜都難。

“放榜當日,他便被榜下捉婿,對方是甘泉坊的富戶,然而,舞弊案發後,旁人尚且避之不及,這刁光鬥竟然敢牽涉其中,加上捉婿乃是應急之策,還未納采,隔日便被這富戶借故推脫。”

“嗬。”

韓侂胄聞言,卻是開懷大笑,沒想到還有此等事情。

“如此說來,本相還得賠他一個美嬌娘了......”

多日以來,因為京仲遠病重的愁緒,似乎在這一刻消散不少。

隻是片刻,他便止住笑意,搖了搖頭,略微睜大雙眼“此印花之策,著實不凡,若真的是個可造之材,賠他一個美嬌娘又如何?”

......

半個時辰後。

臨安都堂,此處乃是朝廷諸位相公處理公事的場所,頗為高大寬敞。

靖康之後,朝廷倉促南渡,臨安城中並無足夠的房屋用於各衙門的官員們處理公事,便用佛堂改建而來。

韓侂胄姍姍來遲,隻是一進門便先聲奪人,淡淡說道。

“何相公,聽說吉州有疏奏來?”

聲音並不大,隻是無人敢於忽略。

一名姿容俊朗的美須中年男人站起身來,應道“確實如此。”

說罷,從桌案上拿過一張帖子。

能出現在都堂的官員,皆不一般,此人乃是何澹,任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即為當朝副相。

他已經很習慣如今這番場景,韓相公大權獨攬,他即便為副相,大事上也隻能順從對方的意見,就是不知道,這吉州事,怎的就引起了這位的關注,須知,韓相公近些年來是眼觀天下,何曾垂下眉頭,看向這一州之地。

韓侂胄接過帖子,緩緩踱著步子來到自己的位置邊坐下,隨即慢慢翻閱起來。

倒是和沈繼祖那廝說的一般無二,鹽匪事,以及印花之策,至於什麼胥吏轉任為官,主簿貪贓枉法,根本不值得他抬起眉頭。

“何相公,你有什麼看法?”韓侂胄很是直接,簡單看了一眼後,他從疏奏之上,能清晰感覺到丁常任對刁珣這個小小知縣的推崇,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朝廷人儘其才,建議遷轉為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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