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之,用過早飯沒?沒有的話,不妨陪我用些。”
昨日去了京鏜的住處,各地呈奏都還沒來得及看,不妨先將此事放上一放,以做敲打。
“正巧腹中饑餓,那下官便不客氣了。”沈繼祖卻是臉皮極厚,好像沒有絲毫感覺到對方的敲打之意,而是做出喜出望外的樣子“上次嘗了府上的羊雜,至今念念不忘。”
韓侂胄聞言,微微一愣,卻是被這個不要麵皮的逗樂了,心裡雖然知道是在拍自己馬屁,但還是感覺到一絲舒暢,當即搖了搖頭,笑罵道。
“述之饞了,那便依你所言,既然入了秋,早飯用些羊雜。”
這做羊雜的廚子,先祖曾經在東京蔡河邊擺攤,手藝極佳,靖康年後,輾轉流落到了臨安,為謀生計,重新撿起這活,倒是沒有昔年在東京的熱鬨景象,後人堅持這門手藝幾十年,直到被韓侂胄喚入府內,十日做上一次羊雜,悠閒不少。
並沒有等上太久的時間,廳堂內的飯桌之上,便上了一個羊頭,羊皮羊雜,更是堆起,還有兩碗嫩羊肉做的湯羹。
韓侂胄用了兩口,便止住放下筷子,意有所指的說道。
“記得仲遠也是江南西路人士。”
“正是,京相公乃豫章人士。”沈繼祖聞言,立馬明白過來,這是讓自己繼續之前的話題,當即拿過帕子擦了擦嘴,實際上才喝了一口湯,吃了一塊羊肝。
“吉州丁常任昨日有奏報來,說是有鹽匪生亂,剿匪之時,吉州主簿身死。”
侂胄淡淡應了聲,皺起眉頭,這死了一個主簿而已,算的了什麼大事?
沈繼祖見狀,倒也不敢再藏著掖著,繼續道“這主簿名叫楊守春,乃昔年煥章閣學士楊萬裡的祖侄,此番平定匪患,身死當是儘忠職守,但奇怪的是,丁常任所奏報,竟是又說這楊守春過去數年,貪贓枉法,劣跡斑斑,證據確鑿,當真是奇哉怪也。”
韓侂胄聞言,不以為意,拿起筷子,自羊頭上夾起一塊肉,送入嘴裡,慢慢咀嚼。
這身居廟堂之高,自然是高處不勝寒,對於下麵的事情,難以知道細節,更何況吉州距臨安遠隔千裡之遠,哪是疏奏之上,寥寥數字能講得清的,倒也不必深究。
沈繼祖在旁恭敬的等著,並不動筷子。
直到耳邊傳來韓侂胄的話來。
“丁常任此人本相知曉,素來老成持重,顧全大局,這封疏奏,有他的想法,倒也不算什麼大事,這地方上的庶務,畢竟不似臨安,抓大放小即可。”
“理當如此。”沈繼祖一副受教的模樣,頓了頓,繼續道。
“跟著疏奏而來,卻還有一件事,吉水知縣,想出來個增加朝廷賦稅的法子,且不損民力。”
“哦?”
這下韓侂胄來了興趣,至於什麼貪贓枉法,根本不放在眼裡,朝廷上下,還缺的了這個?
隻是朝廷開支越來越大,是個麻煩事,況且還要考慮北伐之事。
“此法曰印花,蓋令民間若有契約者,由官府印花,取其微利,是以豪不擾累,民皆易從,取諸有利之家,與貧民無涉。”沈繼祖早就熟記於心,直接說了出來。
韓侂胄沉吟片刻,右手輕輕拍在桌案。
“此法倒是有些妙處,這吉水知縣姓甚名誰?”
“好教韓相公知曉,這吉水知縣曰刁珣,去歲的二甲進士。”隨後似乎是想起什麼,沈繼祖又補充了一句。
“今年堪堪二十歲整,倒是少有才華。”
韓侂胄聞言,卻是慢慢皺起眉頭。
“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