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臣這個名字起的響亮,但他人生中最後結局和他的名字相差甚遠。
崇禎九年五月,也就是去年,崇禎帝命朱純臣總督京營兵馬,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崇禎帝對於朱純臣是非常信任的。
李自成攻入皇宮之中的時候,朱純臣統領的京營如紙糊一般潰不成軍,這位成國公立馬獻出了齊化門,迎反王入京。
“……”王承恩聽著皇帝口中直接叫自己崇禎,眼珠子睜的老大,連忙跪下,當自己沒聽見。
原本想著,錦衣衛和勇衛營剛剛成型,過段時間再整頓京營,但既然朱純臣上趕著往上湊的話。
那就隻能快刀斬亂麻了,況且李邦華已經進京,整頓京營兵政的事情,就是給他留的。
“練兵,好好的給朕練,足糧足餉,一分錢也不能拖欠。”朱常淦對著勇衛營所有的將士說道:“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朕這就給你們撥50萬兩餉銀過來。”開口就是大手筆,勇衛營的兵勇一年18兩餉銀,而朱常淦直接就給了三年。
“此外,勇衛營中還要繼續招募勇士進來,不僅在流民中招,也可以從北直隸、山東、陝西、山西、河南招。”
“大明七千五百萬丁口,朕就不信招不到幾萬精兵。”
他已經不滿足這一萬勇衛營,他想要五萬。
……
被打的張四知被抬回了府邸,重傷差點沒有死掉,沒有一個人去看他,可見大明官場之薄涼。
可就在所有文官摩拳擦掌,以為可以爭奪入閣的名額的時候,一個消息卻讓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孫承宗入京了?啥時候的事兒?”
“今天剛入京的,陛下親自去接見了。”
“不僅孫承宗進京了,李邦華也進京了……”
“啊?”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是太常少卿、左都禦史薛國觀,臉上的肌肉抽搐,他本以為自己入閣的名額,非自己莫屬,而且他也曾私下裡得到溫體仁的保證的。
另外一個人,則是劉宇亮,低聲喃喃道:“這不對啊,陛下看中我的。”
這家夥和溫體仁一樣,善於鑽營,以前當翰林的時候,常與家丁角逐為樂。
不喜歡讀書,在翰林院裡麵連個編修都撈不上,翰林院的人都笑話他,後來錢士升為他搖旗呐喊,又力排同鄉王應熊,聲譽才慢慢漲起來,被崇禎看在眼裡,被重用起來。
可這段日子,皇帝卻不召見自己了,也不看自己舞劍了,這讓劉宇亮心中極其的擔憂。
“這怎麼能行?”
一眾高級大臣,綽綽不安,相約找到了溫體仁。
溫體仁聞言臉色也是大變,如今朝堂上的一切,都是他一步步經營出來的,從最先開始拉錢謙益下來,再後來將王永光拉下馬,其後又將周延儒給拉下首輔的位置,自己坐上去,自然不允許出現這樣的變故。
“你們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他卻沒有選擇第一時間站出來,而是讓劉宇亮、薛國觀、範複粹等大臣和自己一起前往覲見。
先讓這些大臣講出來,自己隨後就到,再附議。
這是溫體仁的為臣之道,他一直積極的培植自己的勢力,打擊異己,但他又深知皇帝的多疑和剛愎自用,所以采取虛實結合,欲揚先抑的戰術。
反是他想通過的議案、想舉薦的人,總是由彆人提出來,自己再出麵,反是他想除掉的人,也總是先故意做出寬容,然後再找能觸動皇帝疑心的點,讓皇帝自己動怒,周延儒就是這樣除掉的。
……
等溫體仁趕到乾清宮的時候,發現宮門前已經跪著一大片。
皇帝的特權損害的不僅僅是溫黨利益,更是損害了東林黨的利益,所以這些言官們也一同前往皇宮。
“陛下,此不符合百年來祖宗的禮法,如此將朝臣應有的權利拋之不顧,更是傷害了朝廷的體麵,讓天下的臣工如何想?”薛國觀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東林黨的大理學家劉宗周也站了出來,“陛下認命輔臣,不經會推,一再特簡,如此,朋黨更勝……”
從勇衛營回來的朱常淦睥睨著眾臣,“朕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先問個問題:你們說一個瞎子,他為啥能看見光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杖?”
他扭頭看向剛剛趕來的溫體仁。
“溫閣老,朕記得當初周延儒和你也是這樣被朕提上來,參與機務的吧?”
“他們剛剛說輔臣出自特簡,朋黨更甚,朕覺得,他們意有所指,不會是在說你吧?“
“你結黨了嗎?”
溫體仁腦子“嗡”的一聲,
皇帝的第一句話,影射他溫體仁忘恩負義。
視力不好的時候,拐杖幫助了他!他眼睛好了,拐杖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毫不留情地甩掉了拐杖。
正是說的他以前被特簡提上來的,現在也來反對了?
第二句話,則是直接將自己提到了明麵,讓自己和東林黨對線。
這讓他想暗戳戳的在背後附議眾臣的心思徹底破碎。
連忙跪下:“陛下,此賊信口雌黃,朝中哪裡有朋黨?陛下特簡又哪裡不是祖宗之法?成祖時,特簡(選拔)解縉、胡廣、楊榮等直文淵閣,參預機務”
“求陛下下一道旨意,臣這就去擬旨,嚴厲申飭劉宗周。”
劉宗周任順天府的府尹,就是京城的首席長官,這可是一個極重的職位,在東林黨之中,也是排的上號的。
朱常淦的眸子眯了一下,東林黨的牙齒又被拔掉一顆。
他冷“哼”一聲,“朕記得,吏部大堂上掛著一副對聯:功名身外事,大就何妨?小就何妨;富貴眼前花,早開也得,晚開也得。”
“可在朕的眼裡,你們一個個,全都是爭官競進之徒!”
朱常淦罵完扭頭朝著後宮走去,“王承恩,朕的後花園裡麵的花該開了吧?”
留下一眾臣子,麵麵相覷。
這些話罵的極重,將一眾讀書人罵的臉紅耳赤,無地自容。
其中尤其幾個被特簡提拔上來的大臣,前禮部尚書何如寵,詹事府的錢象坤。
他們一個個站起來。
“陛下變了啊!”東林黨骨乾文震孟看著皇帝的背影,喃喃的說道。
錢象坤嘴角抽搐了幾下,歎了一口氣,“是變了,陛下說話如此尖酸刻薄,不再是之前那個尊祖宗之法,奉行聖人之道的“聖王”了!”
眾人一個個神色各異,皇帝不似以前那麼好名聲了,對於他們來說,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們想不到的是,這才隻是開始,接下來皇帝會讓他們知道,當一個皇帝“不要臉”,將是他們多麼可怕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