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乾什麼?”門口清亮的聲音讓掙紮著想要起身的陳錦州臉上一喜, 快速地回頭去看。
舒曼穿著一身他沒有看過的漂亮裙子,剪裁十分修身,能把她正悄悄開始發育的身材給勾勒出來。
不會顯得突兀,覺得太過,反而看著賞心悅目,恰如其分。
隻是一想到這一路上火車、巴士,小姑娘就是穿這麼一身過來的, 陳錦州彎起的唇角抿成一條線。
舒曼用後腦勺都猜出這個人在想什麼了,冷笑一聲,也不進去,就這麼站在門口。要說沒來之前, 沒有親眼看到, 心裡總是會有不好的構想,那孟海東也不把話說清楚,這都讓她把陳錦州當成重危病人了。
可眼前的情況呢?
至少死不了就是了, 所受傷多嚴重。
舒曼也看不出來, 隻是陳錦州現在至少是不良於行,否則早該見到她的那一刻,從床上蹦起來衝到麵前。
當然,想抱住是不可能的。
身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舒曼麵色一紅。
正在床上的陳錦州也不動了,隻是看向門外麵。
舒安從舒曼身後緩緩走出, 神情肅穆地看向病房裡麵的人。從兩個人進了醫院, 又聽到那一路上的閒言碎語, 妹妹就突然狂跑了起來。可見農村的的確確是鍛煉人的,以前他縱然身體不好,也沒有趕不上的時候。
現在呢
要不是路就那麼長,舒安都覺得自家妹妹要一溜煙跑不見了。
然後,就是為了見眼前這麼一個人?
一想到大老遠地從上海過來,路上妹妹不說,可細心的舒安豈能沒有發現,她幾乎就沒怎麼休息過來。
應該是太擔心所至。
為了不影響到舒曼的情緒,更不敢刺激她,饒是舒安想把這個攪動妹妹的心,把她弄得六神無主的臭男人暴打一頓,也隻能軟言好語,維持一派溫和的笑容。可是好氣哦,舒安的忍耐在看到陳錦州的這一瞬間,差點爆表。
果然是個小白臉。
舒安覺得自家妹妹是被人騙了,長得好看的人勾引不經事的小姑娘這樣的戲碼每天都有發生的。
隻是他從未想到,有一天這會和自己妹妹有關。
還是這種看上去家世不錯,明顯是世家公子哥出來打獵,偶爾改善口味的行事風格。
舒安看著因為見到自己明顯變得緊張的陳錦州,但願自己猜錯了。
“曼曼。”在對方赤/裸/裸而又濃烈的審視目光中,陳錦州手足無措地不知道怎麼擺正身子,隻能求助舒曼。
舒安微一哂笑,雙手蠢蠢欲動,他突然覺得有時候暴/力比什麼都來得好。
“哥。”舒曼輕喚一聲。
舒安扭過頭,看著舒曼,默了默,問:“還是不後悔?”
在他的注視下,舒曼緩緩點頭。
舒安歎氣:“罷了,我出去走走。”沒走出去幾步,轉身譏笑道:“不知道這醫院,方不方便讓我逛一逛?”
“大……您儘管去。”陳錦州脫口欲出的話做了緊急刹車。他從沒有覺得麵對一個人的時候,會有這般艱辛。
外公不曾,領導也沒有。
就是舒曼,打他確定心意後,自然也不會覺得艱辛,再多的折磨和辛苦都是理所應當地,畢竟世界上沒有什麼容易的好事。
隻有經曆過辛苦,到手的才會珍惜。
而對於陳錦州來說,舒曼是他想珍惜的。
舒安把兩個人隨身帶著的行禮放到另一張空床上,才帶上門出去。
他一走,陳錦州立刻看向舒曼。
那眼神,就像舒曼以前看過的大型金毛犬。
舒曼哼了一聲,仔細看過後,確認陳錦州好像真的沒辦法下床,這才搬過一張椅子慢悠悠地過去。
“你這是半身不遂了?難怪孟海東打電話給我?隻是怎麼地?就沒一個人來照顧你?這麼把你丟在這裡就成了?”就看陳錦州想要下床都不能,彆說生活自理了。也不是舒曼沒良心,而是坐得近了,也看到陳錦州的好氣色,臉上也不見一點頹廢的模樣。雖說臉皮厚一點,覺得這是因為見到自己她容光煥發。可以自己對他的了解,真要弄個殘廢,陳錦州這人肯定不會賴著自己。
哪裡能是現在這一副想見自己,求抱抱求親親的小表情。
陳錦州理虧,苦笑著往門口看了看。
舒曼瞅了他一眼,起身去開門。
門外已經不見舒安的影子,對麵的房門是關上的。
舒曼透著門上的玻璃看了看,裡麵並沒有人,至於隔壁她就沒有去看,而是直接回到房內。
再檢查過窗戶後,舒曼走回椅子上坐好,一臉要對方給交代的模樣。
陳錦州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我沒事,一隻腳有些骨裂,正好那醫生是我一個叔叔……”
舒曼斜眼。
陳錦州解釋:“是我爸以前的戰友,從前做過軍醫,後來就到這裡來了。我也是前兩天才見到的。”也是對方先認出了陳錦州,而他雖不太記得,可從父親走後,接手那些留下來的遺物後,知道一些人的存在,正好包括這個醫生。
“我爸救過他。”陳錦州說道。
舒曼點頭,這就說明為何麵前這個做事小心的人會那麼容易相信對方。畢竟救命之恩湧泉相報,這年頭恩將仇報喪良心的人還是不多見的,特彆是軍隊裡麵。
舒曼其實也很相信軍人。
否則怎麼一開始,就對陳錦州與眾不同。
“那這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你這腿是你外公打斷的?”舒曼說完就看到陳錦州驚訝的表情,隻得無辜地回視:“可不是我說的,剛才路上我和我哥聽得清清楚楚,是一點也沒有作假。”
“這是無中生有。”陳錦州咬著牙齒微笑。
對於這次的事情,他雖然很氣憤,可怎麼說呢,被老爺子打斷腿這種借口是一點也不想聽到。
“空穴不來風。”舒曼微笑臉。
陳錦州無奈,知道她這是故意氣他。這次的事情,小姑娘肯定生氣了。就是他也沒有想到表哥會自作主張,可人都來了,他內心還是歡喜雀躍勝過更多,但擔心也依然在。他歎著氣,知道拿對方沒辦法,還是勉強說道:“曼曼,傳言不可信。”
“那要看是從誰的嘴裡說出來的?”
“這……”陳錦州低了低頭。
舒曼冷笑:“難不成這話還是從孟老爺子口裡出來的?要真是這樣,那你可真夠不孝的,把老人家都氣病,氣躺倒床上去,也難怪你這邊沒有半個人照顧?”
舒曼看著陳錦州變得鐵青的臉,冷酷地說道:“怎麼?想到了?心裡難過了?”越說她越生氣。
孟家從前怎麼對陳錦州的,舒曼不知道。
但從龔琪欲言又止和陳錦州數年不回京城的做法來看,這裡麵肯定矛盾不少。既然明知道孟家同他八字不對付,就算老爺子生日非來一趟不可,也不至於傻傻乎乎地把自己搞個半殘?
舒曼選擇性地忽略了半殘隻是陳錦州有意為之。
事實上,她很生氣,非常生氣。
舒曼忍著怒火問道:“其他人能理解?但孟海東呢?怎麼說也是他把我叫過來的吧。會不會有些過分了?”她可是打聽過的,孟海東還在京城。本以為來病房能見到人。
“他有事離開了,才走沒多久。”憑良心講,這些日子,孟海東對他照顧良多,雖可能是以贖罪的心理。
但一碼事歸一碼事,從很久以前,陳錦州就告訴自己,不要把孟海東和那個人聯係在一起,否則同孟家最後一點情分都可能沒了。
“那真可惜了。”舒曼一字一頓地說道,好像那可惜是恰有其事。隻是陳錦州觀她麵孔,心裡一會兒甜絲絲的,一會兒又覺得苦哈哈的。
小姑娘生氣地好像有些厲害。
陳錦州心裡覺得毛毛的。“對了,剛才是大哥吧。”
舒曼斜睨了他一眼。
簡直是明知故問。
陳錦州訕訕一笑,想要坐直了,但兩隻腿都打上石膏,恰巧又都是在膝蓋的位置,這才使得他不能動。
許是看他挪動的樣子太難受了,舒曼歎了一口氣,走上前,把陳錦州往後抱了抱。
這動作對舒曼的身量有些吃力。
她幾乎是整個身子貼在陳錦州身上,就是這樣也把自己弄得漲紅。
陳錦州麵色發僵。
剛才曼妙觸感都沒辦法按下他心裡的發窘,他突然就後悔自己怎麼就想出這樣的蠢主意,最少不要另一隻膝蓋也打上石膏,好歹往上活往下挪一挪,也不至於陷入現在這樣的尷尬處境。
“對不起。”陳錦州說完舔了舔牙根,後知後覺地發現在小姑娘麵前,他的驕傲、自尊早就彎腰放下。
“對不起,曼曼。”陳錦州抓住舒曼的手,雙眼緊盯:“是不是擔心了?我……”說自己沒有想到嗎?
誠然他沒有想過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小姑娘,孟海東的電話是意外。可這事他也不敢保證能瞞小姑娘一輩子,以後總會知道。
到時候她還是會擔心的吧。
陳錦州頹然:“抱歉,害你擔心了。”
舒曼看著陳錦州,突然泄氣。
“你還知道……”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讓舒曼的話沒有說完。她扭過頭去,看到舒安,不由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