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明雨上2(1 / 2)

我有三千深情 觀山雪 15328 字 2024-04-02

黑色的車子在路上安靜地行駛著,無論是車外的夜景,還是車子偶爾的拐彎變速,都沒能影響車後人的一分一毫。

司機儘職儘責的將車子開到碧海灣,等車在門外停下,他等了片刻,也不見於明清有什麼動作,這才出聲提醒道: "虞先生,到了。"

虞明清睜開眼,看了眼窗外的景物,愣了一下才開車下來。

他站在一棟剛裝修好的樓房外,麵前的樓房沒開燈,院子裡有幾棵枝繁葉茂的樹,配上這夜色,隱約有些陰森。

虞明清抬步往裡走,腳步又頓了頓,轉頭對司機道: “明天不用來接我。”

司機: “好的虞先生。”

虞明清進了門,麵對黑暗毫無亮光的房子,虞明清卻沒有半分害怕或者拘謹。

他打開燈,新房沒有半點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明明裝修很好,也不是黑白灰,但虞明清依然感到一股死氣沉沉。

他莫名覺得光線很刺眼,便關上燈,整個人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服都沒脫,就這麼睡了過去。

睡著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也什麼都不用想了。

"虞明清……"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虞明清循聲望去,正好對上那道身姿頎長的身影。他身上穿著早上出門時的衣服,濃鬱的墨紫色,與他耳上的紫鑽耳釘極為般配。昨晚,對方還戴著這枚耳釘被他親過。

他就站在那裡,向來鋒銳桀驁的眉眼難得有些溫和寧靜。

江折意和虞明清,習慣用尖銳的刺麵對對方,這兩年要好一些,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次見麵都要打架,每次打架都要上床。

後來每次見麵就打架這個習慣改了,畢竟每次吵架都是那些話,都煩了,打起來還疼,都不想再遭這個罪,每次見麵就上床這個習慣倒是留了下來。

難得心平氣和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多是事後。

像這樣麵對麵平靜說話的情況,很少見。

虞明清剛想朝著對方走去,卻見剛才還鮮明且近在咫尺的人,立馬像星沙一般風化散去。他伸手去抓,隻抓到了一把像沙子一樣的星光,很快,這點點星光便又閃爍兩下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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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明清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黑夜也還是那個黑夜,他覺得過了很久,但實際上勉勉強強才一個小時。他重新閉上眼,想再夢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虞明清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空蕩蕩的樓房裡,他其實還沒有明確搬來的日期,冰箱裡也就沒有提前準備食物,可他也不想出門,不想叫外賣,不想打電話給家政給秘書。

他完全沒有饑餓感,明明一天一夜隻喝過一杯水,現在卻完全沒有進食的欲望。

這讓他想到了幾年前,剛剛得知自己父母的死訊,得知父母被卷入一場貪汙案中,且基本罪名已定的時候。

無家可歸,無計可施,幾天沒吃好睡好也沒感覺,直到毫無預兆地暈倒在路上,被那時纏著他的江折意給撿到。

可現在沒有人會撿他了。

接下來兩天,虞明清都在罷工,一直待在那座空蕩蕩的樓房裡,也就是這裡住戶之間離得比較遠,互相不會打擾,否則以虞明清這樣白天夜裡都不見人影,更不見燈光,卻偶爾又能聽到動靜的情況,恐怕早有住戶說鬨鬼了。

公司那邊都有陳秘書把控,短時間內出不了什麼問題。

從虞明清設計那些害死他爸媽的人一個一個走上末路後,就沒人再敢小瞧他。

幾年前,還有人見他這位虞家少爺落魄,淪落到給以前看不上的江家紈絝做情人,明裡暗裡,當麵背地裡,沒少奚落他。

畢竟虞明清從前看不上的豈止是江折意,他是對所有虛度光陰不求上進花天酒地肆意妄為的豪門公子都看不上。

一朝跌落地獄,當然是想報仇的都來報仇了。

虞明清要是什麼都不管,那他隻要一直縮在江折意的房子裡,那些人也不能跑到他麵前對他說難聽的話,但他還有自己要做的事,當然不可能與世隔絕。

江折意又不能天天24小時護著他,那會兒沒少人來找他麻煩。後來他的事業有了起色,說這些話的人漸漸少了。

直到那些害過他父母的人,一個一個,下馬的下馬,下獄的下獄,雖然明麵上看不出來,但處處都透著虞明清的痕跡,明顯是他的手筆。

那時開始,才有人發現,這位從前□口,相信正義的虞家少爺,如

今手段竟然這樣狠辣又縝密。

那些人害死虞家夫妻,毀了虞明清的從政之路,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便沒再針對虞明清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免得動作太明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卻萬萬沒想到,他們絕了虞明清的從政可能,卻隻是解除封印,放出了一頭野獸。

野獸捕捉獵物,都要大膽心細,心思縝密,且出招見血。

一心政途的虞明清是個清正守法的好人,可從商的虞明清卻比向來被罵無奸不商的商人們更多一分狠辣,每天都在法律邊緣瘋狂試探,偏偏又抓不住他的把柄。

時至今日,已經無人敢對虞明清不敬,甚至連他和江折意的事,也開始有人說江折意眼光好。

曾經那些得罪過他的人,都不用他親自出手,便有人幫他收拾了,放棄的放棄,流放的流放,又為他的名聲添了一筆。

至於心裡有沒有人暗暗罵,虞明清明明已經不需要江折意,卻還和對方攪和在一起是不是有病,那就無從得知了。

車禍後第四天。

一大早,虞明清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虞先生您好,我是江先生的律師,江先生臨終前曾委托我處理他的財產,其中有一部分和您相關,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抽空來一趟律所辦理一下手續。"

下午,把自己收拾好,好歹看不出狼狽的虞明清出了門。

半個小時後,車子到達指定律所。

等到進去後,虞明清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一個並不意外的人。

江淮鶴見他到來,眼裡沒有半點意外,隻淡淡說了句, "來了。"

隨即他轉頭對律師道: “人到齊了,開始吧。”

虞明清在他對麵坐下來,律師將自己擬訂好的合同交給兩人。

"這上麵都是江先生的財產羅列,兩位可以先確認一下。"

沒人動。

律師專門為有錢人工作,有錢人中為了財產爭得你死我活,當著他的麵打起來的也不是少數,像眼前兩人這樣,仿佛對遺產絲毫不感興趣的人,也是少見。

"既然兩位都認為沒問題,那就看合同吧。"律師坐了下來, "江先生臨終前

,將……"“他什麼時候立的遺囑?”

從來這兒後,一言不發的虞明清,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律師頓了頓道: “八年前立的遺囑,之後都是在原來的遺囑上進行修改。”

虞明清低頭,視線落在自己麵前那份財產清單和合同上。

眉目平靜,看不出半點喜怒。

“最近一次修改是什麼時候?”

他問了個律師沒有準備的問題,大約是沒想到他會問這一句。

"……是三天前。"

江折意去世那天。

“早上?”虞明清神色冷淡,無法窺探他的想法。“是。”律師點頭。

虞明清: “車禍發生後?”

律師擦了擦額頭的汗。

虞明清問得咄咄逼人,明明他沒說謊,可對上虞明清,總有種莫名的心虛感。

“最終遺囑什麼內容?”虞明清終於收回他咄咄逼人的氣勢。

律師微微鬆了口氣,繼續給他們介紹合同裡的內容。

“江先生將所有不動產,包括房子,房子裡的東西,車子,珠寶首飾黃金……都按價值平均分給他戶口本上的家人。”

虞明清麵不改色。

哪怕按遺囑上說,他和江折意住過的房子,睡過的床,甚至院子裡種的花,都不屬於他,而是擁有了新的主人,虞明清仿佛也不在意。

“至於其他包括存款股票基金分紅……等資產,都留給虞明清先生。”律師說完了遺囑的另一部分。

江折意把所有屬於他的、他使用過、和他有關的實物都從虞明清身邊帶走了,隻留給他一堆冷冰冰的數字。

會客廳內陷入了寂靜,律師心裡也暗自打鼓,生怕眼前這兩個人剛剛還好好的,下一秒就打起來。

畢竟江折意死了,卻把他的大半資產都留給了生前的一個情人,甚至都不是伴侶,而他真正的家人,隻能得到一些價值有限的不動產。

換了他,他肯定不願意。

短暫的沉默過後。

“簽哪裡?”虞明清沉聲道。

啊?

律師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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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簽字,簽哪裡?"虞明清又問了一遍。

律師這才反應過來,一邊心說這麼乾脆嗎?一邊忙給他指了位置。轉念一想也是,又不是什麼負債繼承,麵對這麼多白撿的財產,他當然也願意要。

律師是這兩年才從前輩手中接手這份委托的,他對江折意和虞明清的了解隻在明麵上,並不深,自然也不知道兩人之間複雜又諱莫如深的糾葛。

簽完字後,虞明清丟下一句, "之後我會讓我的律師來接手後續。"說罷,起身就要離開。

律師看了看虞明清,又看了看正在悠悠喝水的江淮鶴,總覺得這場遺產分配的勝負者反了。

否則怎麼會接受了大部分財產的虞明清像個狼狽逃離的失敗者,而隻得到不動產,且還要和家人均分的江淮鶴像個高傲的勝利者?

律師一時心裡摸不清頭腦,不過麵上沒表現出來。

“虞董。”江淮鶴出聲叫住他。

虞明清腳步一頓。

“景苑應該還有一些屬於你的東西,趁著今天還有時間,不如就去一趟,免得以後我讓人收拾房子的時候不小心把你的東西給扔了。"

"知道了。"

眼見虞明清已經走到門口,江淮鶴聲音裡沒了剛才的隨意,反而有幾分認真道: “現在天熱,小意說他不想見到自己腐壞的樣子……昨天早上,他已經火化完畢。”

虞明清的手扶上了門框,緊扣著門框的手還在輕微顫抖。修長的西裝褲下,包裹著的那雙長腿本該那樣有力。

他卻有種自己連這道門都走不過去的感覺。

江淮鶴沒看他,頓了頓繼續道: “三天後,是小意的葬禮,你要是願意,也可以來送送他。”過去幾年,虞明清從未上過江家的大門,如今第一次去,竟然是去參加江折意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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