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煙沒糾正,“給我調杯酒,度數要最低。”
他需要酒精壯膽,但他不能徹底醉,必須保有神智。
孟毅挑眉,照做,很快遞來一杯,裡頭多是果汁,隻半盎司葡萄酒。
顏煙先灌一杯,幾乎嘗不出酒味,“一般在什麼時候上頭?”
“這個度數和量......”孟毅輕笑,“估計上不了頭。”
“我酒量不好,一杯就會醉,但我需要壯膽,保持神智去做一件事,你幫我安排。”顏煙掃描收款碼,先轉過去五百。
獨特的要求。
孟毅沒遇過,但也答應,“我這次加一盎司酒,你慢慢喝,彆那麼急。”
這次仍是果調酒,酒精味稍重,顏煙緩慢汲,十分鐘看一次手機,隨著時間倒數,愈發焦慮。
幾杯下肚,臨近午夜,顏煙明顯感覺上頭,有一絲昏沉,立刻停止飲用,剩下大半杯閒置。
“已經醉了?”孟毅驚異。
“還好。”顏煙趴在吧台,等待手機振動。
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緊張到達臨界點,顏煙隻覺胃部翻滾,心臟抽搐,突突地跳,格外難熬。
身體不自覺發抖。
這反常明顯。
孟毅有些慌,“你沒事吧?”
“沒事,我在等電話。”顏煙死盯著屏幕,
眼神發直,似是嚴陣以待,隻等開仗。()
情緒已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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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也保有。
嗡——
驀然間,手機震動,屏幕亮起,像是頭頂懸著劍,搖搖欲墜,即將斷線。
焦灼到達頂峰。
腹中翻滾感更甚。
顏煙抽了幾張紙,拿在手心捂住嘴,蜷著身子,忍不住乾嘔。
白日隨意吃了幾片麵包,已消化完畢,乾嘔數次,顏煙什麼都沒能嘔出。
“顏煙——!”
暴怒的聲音響於身後,劍終於落下。
叮——
驀然間,腦海中忽現一聲清脆鈴響,許是幻聽,像是上天送予的唯一憐憫,阻隔顏煙的緊張焦慮。
劍落下了,段司宇到了。
真到了斬斷的時刻,顏煙反而徹底平靜,周身輕飄,似真到達微醺的境界。
顏煙輕呼氣,丟開紙淡然坐直,就當未聽見,想拿酒杯汲一口,先潤唇潤喉。
手中的酒卻被一把搶過,狠狠摔在地。
砰——!
巨響之後,玻璃碎了。
顏煙不往旁看,隻對孟毅說:“再來一杯。”
段司宇感到荒謬,不明白顏煙到底在乾什麼,剛才已經捂著嘴嘔吐,現在竟還要再喝。
“你敢?你給他一杯,我砸一杯。”段司宇側頭,凶神惡煞威脅。
雖戴著口罩,但那雙眉眼極有認識度,段司宇在鷺城錄節目的消息人儘皆知,孟毅直接認出。
做一件事。
分手?!
孟毅未曾想,來酒館避雨的,竟能是大明星的男朋友。
“先生,您想喝什麼?”孟毅和氣地問。
顏煙搶先說:“剛才的那種,再來一杯。”
兩難。
但因是第二麵,對方還給小孩點過麵,孟毅下意識偏向顏煙。
孟毅隨意調製,根本沒放雪克杯裡搖,沒幾秒,端了酒上桌。
杯還未送到顏煙手裡,又被段司宇截斷,再次砸在地。
“先生,您......”
“夠賠了嗎?”段司宇拿手機掃了碼,轉過去五萬,眼睛盯著顏煙,準備耗上一整晚對峙。
“這不是夠不夠的問題......”
“還不夠?”段司宇打斷,像要再轉錢,顏煙冷漠,便去刁難旁人。
壯膽的目的已達到。
顏煙索性起身,自顧自往外走,將戰場拉到彆處,不要打擾酒館的生意。
出了夜店,還未上車,衣領直接被攥住,反擰成一團。
“你不想去現場,我不逼你。你想搬回對麵,我可以同意。但是你酗酒,嘔了還要再喝——”段司宇咬牙切齒,“你還要不要命了?”
他馬上就能沒命。
他也並未酗酒。
顏煙懶得反駁,直接揮開段司宇的手,淡漠,“關你屁事。”
() ——關你屁事。
他世界裡唯一的月光,竟然對他說這樣一句話,一句鄙俗,下劣,低等的話。
顏煙可以對任何人說,但唯獨,不能這樣對他說。
怒氣直衝破頭頂,將所有理智覆滅。
“我沒有同意過分手,怎麼不關我的事?你單方麵說分手,我就必須同意?憑什麼?”段司宇兩手攥住顏煙的衣領,將人拉近,“隻要我不同意,這就關我的事!”
半空月色清冷,如同顏煙離開北城的前夜。
段司宇目眥欲裂,又一次與他辯駁,用儘邏輯詭辯。
已是午夜,人煙稀少。
他們在大街上吵,夜風是唯一的觀眾。
耳旁吹過一陣風時,顏煙不自覺發笑,他這輩子所有的不體麵,全都留給了段司宇。
喝醉發酒瘋擠到前排看表演,大街上出櫃說“0還是1我都可以”,電梯裡驚恐發作,當著酒保的麵乾嘔,說他從未講過的粗鄙之語。
如今,他們還站在馬路沿邊吵架。
每一幕,閃過腦海,從悸動到苦澀,像是走馬燈,特意祭奠這段將死的關係。
不過沒關係。
他也將死,他將和這段關係一起陪葬。
“你笑什麼?”段司宇蹙緊眉,火氣衝到頂,“我說的不對?那你來說,今天誰都彆睡,就站這兒,吵出個結果為止。”
顏煙搖頭,直呼其名,“段司宇,我不會跟你複合。”
聲音冷靜得可怕,涼到徹底,驀然覆滅所有火氣。
段司宇似有所感,一切都將如輪回,回到那年北城的夜,下一句要麼是“我不愛你”,要麼是“我不喜歡你。”
但顏煙說的,並非這兩句。
顏煙說:“因為我討厭你。”
下意識,段司宇鬆開手,因為就算這隻是謊言,也同樣是利箭,紮過來時,比過去的所有時刻都還要痛,痛到不可忍,呼吸遏製。
但這還未結束,利箭紮進了心口,繼續翻滾攪動。
“我討厭你目中無人,拿下巴看人,囂張自大,不顧我的意願,汙蔑我,糟踐我,想讓彆人都誤以為我們是......”
“閉嘴!”段司宇抬手捂住顏煙的嘴,緊緊覆住,防止這張嘴再生出任何一句利箭,手臂不自覺發抖。
顫意傳到皮膚間。
野性的眉眼本該耀眼,事事勝券在握,卻還是因為他的話,發狂痛苦到極點。
對不起,抱歉。
馬上就能結束,很快就不會再痛苦。
顏煙在心裡一遍遍道歉,懺悔,無聲安慰段司宇。
良久,捂著嘴的手不再顫抖,稍微鬆了力度,卻沒拿開,像是在警惕他繼續說。
顏煙側頭甩開手,閉了嘴,無言。
爭吵終於結束。
風聲呼嘯,吹散碎滅的硝煙。
“謝謝。”顏煙後退一步,轉身離開,又一次感謝段司宇的讓步和成全。
背影漸遠,轉過街角隱入夜色。
段司宇已無力氣再追去對峙,靠在車門邊,久久凝視地麵,緩不過勁。
嗡——
手機長震,秦梁的電話。
段司宇深呼吸平複,接通電話,“查到什麼了?”
“顏先生的心理谘詢記錄找到了,我馬上發給您,您......”秦梁停頓一瞬,“您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