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便被鬼女打斷: “當然不行!”
鬼女沒有那麼好糊弄: “先把東西給你們,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我知道你們拿到那本書以後想做什麼,將活人煉化成屍,的確是離開這個村子的唯一辦法,但離七月十五還剩三天,如果你們提前完成了屍變,這當中的時間差足夠那些村民發現不對勁,找來新的替代品。"
要讓騾子聽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它們麵前拴上一根蘿卜。鬼女幽幽道: “我要你找出今年的前六個祭品的屍體,將他們毀掉。”要鎮壓充滿怨氣的活屍,每一個步驟都複雜而充滿講究。
那六個今年新死的村民,已經在祠堂中立下生牌,就不能再隨意替換。七月十五,祭祀當天,他們的屍身必須出現。
“行。”秦非一口應了下來。
雖然鬼女否決了他的提議,但她說出口的話卻無疑給秦非打了一記強效定心針。他們的思路是對的。
隻要按部就班地走,就有機會全身而退,避開被副本強行篩選、隨機抽人去死的卑微結局。
鬼女卻被他剛才的話弄得有些不悅:“你剛才那樣說,難道是故意想要騙我,好提前拿走那本書?"
秦非確實是這麼想的。
這場直播的通關要求是在村中呆滿七天,也就是說,無論玩家們能否成功找到《馭鬼術》,都必須要等到村祭開始以後才能離開。
如果他們在做任務時耽誤了太多時間,很有可能
得不償失,最終依舊隻能淪落到成為祭品的境地。
保命用的東西,當然越早拿到手越好。當然,秦非想歸想,卻絕對不會在這會兒表現得那麼誠實。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青年有些委屈地蹙起眉頭,眸中閃過一絲受傷, “我會提出那個建議。純粹隻是因為我沒有想那麼多。"
他的目光中流露著赤裸裸的譴責,仿佛是在責備鬼女將他們想得太壞了似的。
“當然,我不是對這件事有意見,隻要能讓鬼女小姐安心,要我們怎麼做都可以。”青年輕輕柔
柔地開口,整個人像是一片隨風飄飛的羽毛,好像下一秒就會碎掉。
當即,鬼手和鬼嬰都對鬼女表現出了不滿,一個上下亂蹦,另一個則“啊啊啊”地叫了起來,又一次掛上了秦非的大腿,似乎是想借此安慰眼前的青年,叫他不要太過失落。
鬼女: "……"
老娘信你個鬼!!
“行行行。”鬼女已經發展到看到秦非的臉都有點頭痛的程度, “你說什麼都好,反正,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快走吧!"
她又一次出言對眼前的人進行驅趕。
秦非卻不肯走。
他還有一個問題,十分好奇答案。一個與副本劇情沒有太大關聯,卻與他對整個直播係統的進一步認知有著重要價值的問題。
"如果我們成功毀掉了今年的村祭。”秦非道, “這個村子也會一起被毀掉嗎?"
“我的意思是。”他補充著,“你說過,假如村祭完不成,林守英就會跑出來把全村人都殺光,死於村祭的人無法複生,那被林守英殺掉的人,應該也是一樣吧?"
汙染源的降臨帶給村民們不死不滅的新生,但這份不死似乎隻是一次性的。那些死於往年村祭的村民,本質上其實也是被林守英殺死。和七月十五林守英殺人沒什麼區彆。
“不會的。”鬼女興致缺缺,“除了‘他’以外,這裡還有另一股力量存在。”
"你們不就是它帶來的嗎?”鬼女奇怪地看了秦非一眼, "自從那股力量降臨,村裡就再也沒有人真正意義上地死去了。”
整個世界開始輪回,一遍又一遍。不同
的人來了又走,而村裡的所有人,卻都被困在了那七天。
秦非的目光閃了閃。
鬼女這番話,又一次證實了他的推測。
係統和鬼女口中的“他’,這二者似乎並非像玩家們認知中那樣是一體的。反倒越聽越像是兩股勢力。
相互牽製,卻又相互背離。
“太謝謝你了。”秦非終於將一切理清,渾身都是乾勁。青年僅僅隻是站在那裡,都能令人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神采奕奕,像個小太陽似的。
鬼女卻看不得他這麼得意。
"既然你這麼想要離開這裡。"她的笑容中帶著股子不懷好意的意味:“那我就來幫幫你好了。”
直播大廳中,看得正起勁的觀眾們又爆發出一陣喝倒彩的聲音。
"怎麼又雪花了???"
"係統呢?彆裝死了好嗎,每年收我們那麼多金幣也不知道拿去維護一下服務器!"“煩死了煩死了,信號什麼時候恢複啊?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國王!”
相比於暴躁之氣溢於言表的普通觀眾,那幾名打扮得花裡胡哨的高階靈體看上去反而平靜不少。麵對一個全是馬賽克、連聲音都聽不清的直播屏幕,高階靈體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大家稍安勿躁,精彩的節目總是要在漫長的廣告之後才會出現。"金色靈體甚至再度招手喊來了服務員: “來,今天我請客,請在場的每個朋友都喝一杯靈酒!”
這大方的手筆直接驚呆了一群人。
"臥槽!今天真的賺翻了!"
靈酒可是好東西,低階靈體想買都買不起。"謝謝大佬,謝謝大佬!"
直播畫麵出現雪花的事情再也無人在意。
幾分鐘後,服務生推著疊成高塔的酒杯出現在大廳中,而光幕上,直播畫麵也終於恢複正常。
木質門扇緩緩閉合,發出刺耳的吱嘎聲。肮臟的黑紅色隨之漸漸消失,最後,隻餘一扇平凡到毫無記憶點的黑漆木門徒留在原地。
門旁,左邊便屍依舊被困在糯米圈中動彈不得,而右邊僵屍見玩家們回來,木木呆呆地站起身,上前幾步,又一次將自己的頭
遞向秦非——
秦非: "……"
這孩子怎麼這麼鍥而不舍。他伸手,將右邊僵屍的頭輕輕拂開: “婉拒了哈。”
玩家們突然被從支線地圖的各個方位傳送回來,此時還都一臉惜。
“發生什麼了?”說話的是孫守義。
他一進門就徑直掉進了一大群僵屍當中,反應過來時三魂七魄都快要散了。那群便屍跳得比跳蚤還快,孫守義疲於奔命,完全沒有額外的心思去朝徐家祖宅的方向跑。
少了秦非吸引火力,孫守義這回比在亂葬崗上時還要狼狽,襯衣的下半節都被僵屍啃掉了,露出圓鼓鼓的肚子。
孫守義尷尬死了,但又不好意思說。
畢竟,在這種生死關頭擔憂自己的儀容儀表,怎麼看怎麼矯情做作。他隻能漲紅著臉裝作無事發生。
孫守義身旁,林業和淩娜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而徐陽舒則一副快要昏死過去的樣子,儼然是被嚇得不輕。
隻有蕭霄,站在秦非身旁,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老佛爺身邊大太監似的得意:"就讓我來告訴你們,這段時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徐家祖宅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五人動身,邊聊邊向義莊的方向走去。
"……秦哥先是把我從僵屍堆裡救了出來……把女鬼忽悠痛了……和Boss大戰三百回合………套出了副本內幕……"
值得分享的信息點的確很多,蕭霄一路高談闊論,引得眾玩家們時不時發出“哦~”的驚歎聲。
而身為話題主角的秦非卻一路都很沉默。
蕭霄幾次想把話頭遞回給秦非,卻都被秦非無視了,青年雙眼放空,直勾勾盯著地麵上的某一
處。
不知為何,每當回想起鬼女最後望著他時露出的笑容,秦非就總有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
頭頂,天色隱約發暗。
林業抬頭望天,半晌沒能分辨出現在究竟是什麼時候: "難道還沒天黑?"秦哥說過,門裡的時間流速很有可能和門外不一樣。或許,他們在門裡東奔西跑了這麼久,門外卻隻過了幾分鐘?
秦非腳步一頓,目光穿透迷霧,落在層層疊疊的陰雲上:
“不是,現在應該快要天亮了。”
“那我們是進去了一整夜?”林業說著,一行人已經來到義莊門前。
黑色的大門上不知何時被貼上了一圈黃符,上麵用黑紅色的墨跡畫著令人讀不懂的圖案。
秦非回頭,望向身後的街道。
其實剛才來的路上他就發現了,路邊也有不少人家在門前貼了符。
頭頂,天光已經大亮,可神龕與石像卻並沒有如同前幾天那樣被轉移進一屋中,玩家們這一路走來都不怎麼敢抬眼往兩邊看。
在他們進入紅門的那段時間裡。義莊中又發生了什麼?
孫守義上前兩步,抬手推動義莊大門: “先進去再說吧。”
奔波一夜,大家的san值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損耗,此刻繼續休養生息。隻是,還沒等孫守義用力,門就被人從裡向外打開了。刀疤和程鬆的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視線交彙,雙方均是一愣。
“你們……還活著?”程鬆十分難得地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說話時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他甚至後退了幾步,謹慎地打量著麵前的幾人。
林業有些不高興: “你咒誰呢。”
秦非卻頓時心中一跳。
他略顯遲疑地開口: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早晨,天剛亮。”
隨著程鬆的回答,秦非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隨之落空了:“第七天早上,你們已經失蹤了整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