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書仿也跟著歎了口氣,“如果隻是梵天靈意降臨,老朽倒是可以嘗試一二,但如今他所麵臨的情況複雜,我即便是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插不進手去。”
衛韜微微皺眉,似是對這一回答不太滿意,“桂中丞這話說的,像極了麻木不仁的看客,對比這位不顧危險追求信念的皇族子弟,實在是讓人有些看不下去。”
“衛道子的意思是?”
桂書仿聽聞此言,再看一眼衛韜的表情和神態,不由得也變得慎重起來。
“我的意思很簡單,畢竟為了信念而獻身的人值得欽佩敬仰,因此也值得我們的幫助,所以說桂前輩隻要能保住他短時間內不死,至少可以讓他吃下果實,也算是了卻了此人的最大心願。”
“衛道子想要研究觀察,他吃下那顆果實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
“研究隻是順帶,最重要的還是幫助他完成最大的心願。”
桂書仿沉默許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既然是衛道子的要求,那老朽便勉力嘗試一下,當然能不能行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然。”
衛韜話音未落,桂書仿已然消失不見,無聲無息融入梵天靈意之中。
當他再次出現時,便已經到了那枚七色果實近前,和拚命掙紮的北荒皇族不過數尺距離。
唰!
梵天靈意湧動升騰,為北荒皇族開辟出一道安全屏障,將所有衝擊力量全部阻隔在外。
桂書仿仿佛承受著巨大壓力,就連身體都變得愈發虛幻起來。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放棄。
而是一點點將安全屏障外移,直至打通通向七色果實的道路。
北荒皇族掙紮起身,看都沒看艱難支撐的桂書仿一眼,而是直接來到了樹冠的中央,站在了那枚蘊含梵天靈意與本源之力的果實的近前。
他伸出一隻手,緩緩朝著那顆果實探去。
金色光芒組成的安排屏障開始碎裂,卻依然無法阻止他的動作。
仿佛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他也要將那枚果實納入口中。
忽然哢嚓一聲輕響。
從七色果實與金色花盤連接處傳出。
他將果實摘了下來,毫不猶豫就要朝嘴邊送去。
衛韜屏息凝神,仔細觀察感知。
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更沒有遺漏絲毫氣息。
想要看一看梵天靈意與本源之力融合後,又會給實驗目標帶來怎樣的變化。
自己吃是不可能吃的。
連靠近都不能靠近一步。
畢竟這裡麵混入了七種本源之力,誰知道和至今不見蹤影的主宰有沒有什麼聯係。
真要是吃了之後出現問題,這場未完成的最終一戰,或許直接就要分出了勝負。
但就在下一刻,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北荒皇族根本沒有將果實吃進嘴裡,僅僅是嗅聞一下散發出的氣息,整個身體便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
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體表漸漸浮現出一層厚重鱗甲,背後張開一對通體金黃的翼翅,仿佛變成了一頭非人的怪物。
轟隆!!!
陡然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在這顆果實被摘下後,以金色華蓋樹冠為中心,天地開始出現劇烈動蕩。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尋找心中升起的一絲感應,下意識抬頭看向更高處的天空。
在他微微收縮的眸子中央,映照出一尊九首百臂的猙獰龐然形象,正在從蒼穹之外的黑暗虛空墜落下來,或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要砸在金色樹冠之上。
比起衛韜的動作,桂書仿的反應甚至還要更快,在天地異象出現前,便已經抬頭向上極目遠望。
“吾明白了,梵天靈意所化的金色巨木,並不是孕育這枚果實的母體。
它們之間反倒更像是相互敵對,或者是更加複雜的關係,而當七色果實成熟落下的這一刻起,便算是注定了梵天靈意的敗局。”
“大梵生天贏了如何,失敗了又會怎樣?”
“衛道子這個問題,吾也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答案。”
桂書仿搖了搖頭,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老朽隻知道,此次變化對我來說是一場機緣,不管大梵生天是贏是輸,我都有可能脫離牢籠而出,之後哪怕當即就死了,也好過被繼續禁錮束縛其中,永生永世都無法從中脫離。”
轟!!!
一聲巨響自蒼穹之上傳來,頓時將桂書仿的說話聲打斷。
就在同一時間,兩人全都看到了九首百臂的猙獰軀體,撕裂虛空沒入雲層,距離金色巨木隻剩下不過數百米而已。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目光須臾不離那尊充滿死意的殘屍,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梵天的真實麵目。
“大梵生天墜落凡間。”
桂書仿再開口時,語氣充滿感慨歎息,“衛道子看到了嗎,這就是將我禁錮的牢籠,這種沒有絲毫自由的長生,簡直就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巨大折磨……”
“恩!?”
他話未說完,驀地閉口不言。
不遠處已然不見了衛韜的身影。
隻能依稀看到一抹血色長虹,正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朝著遠處疾行。
“到底是什麼情況,能讓連我都看不透底細的青麟山道子溜之大吉?”
桂書仿心中一動,隱隱感到哪裡似乎有些不對。
下一刻,他猛地愣住不動,目光越過還在緩緩墜落的殘缺軀體,看到了一雙似乎存在,卻又仿佛並不存在的眼睛。
它們高高在上,俯瞰眾生,就連死意深重的梵天殘屍,都在這雙虛幻眼眸的注視下漸漸恢複活力,甚至緩緩睜開了九首之上的顆顆獨目。
就在此時,原本一動不動的北荒皇族同樣睜開了眼睛。
而且是從剛剛長出的九個頭顱上,睜開了九隻豎瞳獨目。
他緩緩升空,與梵天真身一上一下,一大一小,除此之外幾乎再無任何區彆。
“這雙眼睛,絕對是天地異變的源頭所在!”
“它並不是因我而來,甚至連大梵生天的屍身殘骸,也不過是被其驅使的工具而已,但是看它目光所向,意誌所指,似乎是對準了衛道子離開的方向。”
“難道上次見麵時,衛道子說起曾與之生死交鋒的大敵,就是蒼穹之上的那雙恐怖眼睛!?”
桂書仿見到這一幕,陡然被極度恐懼包裹籠罩。
和死亡與禁錮比起來,他甚至預知到了更加悲慘的結局。
怪不得衛道子會有如此反應,或許就是因為提前一步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不管不顧扭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