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門開啟,審判之光綻放。
在六位審判者帶領下,一隊隊時空監察者組成戰陣,追尋璀璨金光由遠及近而至,刹那間便已經來到光暗交纏的長河支流近前。
一時間大片區域因此陷入沉寂。
無論是寰宇之主還是流浪外魔,無論距離這段支流多遠距離,都被浩浩蕩蕩的陣仗震懾心神,不知究竟發生了怎樣的大事,才會引來如此數量的監察者蜂擁而來。
牠們甚至組隊抱團,擺開了一個個小型戰陣。
和之前一人獨行,巡遊長河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但對於能夠感知到更高層麵的修行者來說,大量監察者成群結隊而來雖然可怕,但更可怕的還並不在此,而是連彼岸審判者都出動了六個。
能夠超越現在的場麵,即便是在古老禁忌中,或許也隻有當初的抽取截斷長河一戰。
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這般數量的審判監察者聚集起來。
道道大浪炸開,攪動波光破碎。
不過隨著六道金色光芒降臨,所有一切異動很快安靜平息。
幽黯波光也重新變得明亮。
整段支流迅速恢複正常。
再也不見猶如核爆的恐怖場麵。
不過,引起動蕩的“罪魁禍首”,卻早已在審判之光抵達前,跑到了遙遠距離之外。
消失得無影無蹤,幾乎沒有任何遺留痕跡存在。
時空長河緩緩流淌,泛起粼粼金色波光。
一葉扁舟隱於波光深處,又被若有似無的墨色火焰包裹,仿佛完全脫離長河波光而存在。
小船之上,衛韜卯足力氣飛快劃槳。
其手速之快,甚至蕩起道道殘影。
黑鱗與船槳之間,都要摩擦出大團火星。
他一邊劃槳,一邊疑惑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審判者聚集一處,又率領大批監察者組成戰陣,其實是專門為我而來?
甘霖涼,本人在船長姐姐的幫助下,才剛剛入編算是捧上了鐵飯碗,結果就因為努力工作辛勤修行,憑借一己之力晉入六道枷鎖之上,便成了其他同事必欲除之而後快的仇敵?”
船尾處,幽觸如臨大敵,表情緊張嚴肅。
牠不顧自身的虛弱疲憊,同樣毫無保留傾儘全力,遮罩掩飾船行過處留下的細微痕跡。
即便經過了衛韜的處理,也要再三確認沒有哪怕一絲波紋漣漪蕩開。
“回神使大人,您以一己之力破開六道枷鎖,此事實在是關係重大,所以才會引起時空長河如此強烈的反應。”
幽觸歎了口氣,再開口時依舊難以平複語氣,“除此之外,即便是幽黯神主陛下,若是知曉了您破境成功的消息,怕是也要轉變態度與您為敵,而且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敵……”
牠很快將所知的信息一一道來,甚至不管是能說的,還是不能說的,全都毫無保留和盤托出,為似乎什麼都不懂的神使大人解惑答疑。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幽觸也有些莫名感慨歎息,還有些止不住的疑惑迷茫。
不明白眼前這位破開六道枷鎖,可以開啟封神成聖之路的“神使”,為什麼會對許多連牠都知道的事情一無所知。
更進一步去想,這位自稱衛道子的“神使”,到底是不是真的幽黯神使,神主陛下連續兩次顯現意誌的真正意圖,好像也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謎題。
思來想去,幽觸的心情可以說是跌宕起伏,宛若經曆了一場突如其來驚濤駭浪。
直到平靜下來之後,牠才真正想明白了自己如今麵臨的,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
對幽觸而言,這是前所未有之巨大變局。
同樣可以稱得上是一次生死危機。
衛神使將大如山嶽的危機砸下,又好巧不巧重重落在了牠的頭上。
牠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驟然被推到了一個隻能前進,無法後退的絕路上來。
不過說到危機,便意味著既有極大危險,亦在其中蘊含著絕大機遇。
繼續向前闖過重重艱難險阻,或許會晴空萬裡、豁然開朗。
隻要能九死一生從中闖出,衛神使或許就變成了衛神主,而牠則擁有著黃袍加身的從龍之功,到時候便是一人之下,億萬生靈之上,稱宗做祖都不在話下。
更重要的是,幽觸很明白,自己似乎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牠已經登上了衛道子的小船,並且在其身上押下重注,除了悶頭一條道走到黑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更何況牠還深入參與了這位破開六道枷鎖的全過程,無論被審判者捕捉,還是被幽黯神主擒拿,怕是都要被抽魂祭魂,最終連一點殘渣都剩不下來。
所以說這個危機,牠不得不接下來,也必須要接下來。
既然已經上了船,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也要拚了命地向前撐杆劃槳。
好比已經決定賣身,乾脆就賣得更徹底一點,要做就做全套,一個項目都不能少。
想到此處,幽觸又是一聲歎息。
便在此時收斂全部思緒,抬頭看向已經越來越近的那片黑暗區域。
一葉扁舟前行方向,正是截斷抽取長河一戰製造的斷崖所在。
牠跪伏下來,沉聲說道,“屬下思慮許久,吾主想要擺脫困局,或許隻有一條道路可走。”
衛韜低頭俯瞰,聲音平靜,“你讓我將船劃到此處,想來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和打算。”
“屬下隻為吾主打算,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心思存在。”
幽觸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如今之計,吾主唯有進入絕望戰場,那裡光暗交織,渾沌迷亂,正好用來避開時空長河與幽黯神主的目光。
而在此之前,屬下還可以將斷崖深淵內隱匿的幽魂騙出,然後幫助吾主取其性命,這樣便能從牠那裡獲取到大量寶貴的戰略資源,作為是吾主進入絕望戰場的最大保障。”
停頓一下,幽觸梳理思路,又接著說了下去,“待到吾主度過一開始的壓力與危險,在絕望戰場能夠站穩腳跟後,便能夠以戰養戰增強自身。
無論是監察審判者,還是幽黯戰士,都可以作為吾主封神道路上的一塊塊踏腳石,直至登上王座俯瞰眾生,三足鼎立的局麵就此成型。”
衛韜心念轉動,直視著幽觸目光灼灼的眼睛,仿佛要從中挖掘出深藏的秘密。
畢竟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聽什麼就信什麼,幾乎沒有太多辨彆思考能力。
更何況他隻不過是破限提升修為,打開了第六道枷鎖而已,竟然就被這家夥轉進到了舉世皆敵,開啟封神之路上麵,簡直連隨口胡謅編的故事都沒有這麼離譜,聽起來讓人感覺漏洞百出。
但是,正因為幽觸說的太過離譜,卻又增加了整件事情的可信度。
就連他一開始所認為的漏洞百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漏洞實在太大太多,在邏輯上反而變得莫名圓轉自洽,再結合自身體悟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竟然覺得似乎也有些道理,或許事實真的就是如此。
衛韜陷入沉默,許久後才緩緩說道,“你所說的這條道路,我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好走。”
幽觸麵露苦笑,“這條道路非但不好走,甚至可以用步步荊棘來形容,隻是吾主既然已經破境六道開啟封神,唯有以大意誌與大毅力不斷前行,萬萬不可生出後退求存之心。
因為對於陛下而言,退一步絕非海闊天空,而是再無翻身出頭之日的無儘深淵,無論是肉身還是神魂,都會被鎮壓磨滅永世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