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吞食(2 / 2)

異化武道 豬憐碧荷 18955 字 2024-03-25

不過若是能夠再進一步,兵部侍郎的職務應是指日可待,這就要看統領大人如何選擇了。”

忽然,一道泉水般清冽的女子聲音在帳中幽幽響起。

林廉邡眯起眼睛,迅速環視四周。

卻驚訝發現,他竟然無論如何都探查不到對方的蹤影。

女子輕笑一聲,話鋒突然一轉,充滿冰冷肅殺的味道。

“隻可惜林統領卻有些不識時務,對王爺釋放的好意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若不是王爺念你勞苦功高,在練兵領軍上還有些用處,林統領怕是早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屍體。”

林廉邡握刀的手上青筋畢露,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悄無聲息間,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帳中。

在爐火燭光映照下,她一雙眸子如同幽潭,散發著夢幻朦朧的光芒,直直射入到林廉邡的眼中。

“你……”林廉邡雙眼迷離,右手不由自主鬆開,長刀滑落掉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女子悠悠歎息,緩步上前,“識時務者是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現在擺在林統領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真正歸順延親王麾下,聽從延親王調遣。

這才算是在正確的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日後加官進爵不在話下,也能免去本人慘死,家族被滅的可怕結局。”

出現在軍帳中的女子語氣溫潤柔和,卻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森寒冰冷。

“屬下謹遵……”

林廉邡話說一半,卻忽然清醒過來,艱難開口道:“閣下說出此般言語,聽著便不似要真正招攬本人。”

女子神情恬澹,緩緩說道:“林統領之前的躊躇猶豫,已經讓王爺有所不喜,如今隻不過是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而已,若是還不識趣,定然要讓你後悔萬分。”

說到此處,她忽然一笑,“當然,林統領想要如何選擇,決定權還在於你自身,究竟是歸順還是拒絕,吾都不會有任何乾涉。”

林廉邡渾身發冷,背後大汗淋漓。

他想要呼喊外麵站崗的親兵,喉嚨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在這種森寒氣息的包裹下,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不會說話的凋塑。

就在此時,微風拂過,桌上燭火忽然一閃。

女子微微皺眉,眸子裡波光瀲豔,閃過些許驚訝疑惑。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忽然間,溫和男子聲音在軍帳內悄然響起。

女子麵色微變,猛地轉身向一側看去。

那裡卻空空蕩蕩,不見任何人影。

她心中猛地一跳,當即催發氣血,真勁湧動,隱於衣袖的雙手閃電般結成一道手印。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他潛到身邊,我都沒有任何察覺!”

一個念頭剛剛升起,她麵色陡然再變,刹那間沒了一絲血色。

卡察!

一隻大手毫無征兆出現在眼前,沒有任何阻礙便穿透了真勁防禦,直接抓向她的脖頸。

頭皮猛地發麻,心底猶如火藥炸開。

令人窒息的恐懼瞬間占據了全部意識。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也沒有時間去思考。

電光火石間,身體已經本能做出了反應。

體內氣血真勁全力爆發,周身力量彙聚一處,帶動兩隻手臂閃電般向上抬起。

與此同時,雙手五指各自捏爆空氣,合攏一點,猶如兩隻鋒利無比的鳥喙,狠狠朝著抓來的大手刺去。

看到一左一右飆射而至的啄擊,那雙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微微一怔,仿佛出現了刹那間的失神。

光憑反應速度和招式打法來看,這一記啄擊足以讓人感慨歎息。

讓他不由自主想起紅燈會的香主。

而就在幾天前的那個雪夜,她剛剛出現在了玄感妄念之中,身體僵硬、表情扭曲,充滿了森寒的殺機。

卻又失去了像眼前女子一樣的,最為珍惜寶貴的靈意。

那是活人才會有的心血來潮、靈機一動。

生死危機壓迫下,女子出手速度極快,刹那間便已經到了近前。

同時指尖變得通紅,甚至散發出灼熱焦湖的氣息。

“他走神了!”

她死死盯著那雙隱於兜帽之下的眼睛,原本已然有些絕望的心境,在這一刻陡然爆發出強烈的生機與活力。

“隻要能刺中他的手腕,我就能擋開他這一抓,後麵不管是趁機搶攻,還是當機立斷抽身而走,都有了可以輾轉騰挪的空間!”

“隻要能讓我回到老師那裡……”

兩記啄擊同時落下,女子心中泛起這樣一個念頭。

卡察!

形如尖銳鳥喙的雙手落下,確實精準啄到了目標。

女子心中猛地一喜,卻又被突如其來的劇痛亂了心神。

她一聲悶哼,幾根手指不自然地翻轉成一個銳角,顯然已經被硬生生撞斷。

所造成的戰果卻僅僅是將對方衣袖刺出兩個孔洞,裡麵的甚至就連油皮都沒有擦破一點。

她一個踉蹌,還未向後退開便被卡住脖頸,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因為劇痛和窒息,女人本來還算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

“你太孱弱了,空有機敏的反應,靈動的招法,最終卻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衛韜低低歎息一聲,轉頭看向已然呆滯的林廉邡,“林統領隻是縮在帳中躊躇猶豫,卻不知自家副將早已經和那邊暗通款曲,就等著一切塵埃落定,便來接手這座大營。”

“先生是誠王爺派來的人!?”

林廉邡回過神來,連額頭上的冷汗都顧不得去擦,當即抱拳深施一禮,“下官林廉邡,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不知王爺如今可否安好,下官近些時日一直沒有得到他老人家的親筆命令,所以便不敢輕舉妄動,以免被他人抓住把柄。”

“林統領無須多禮。”衛韜思索一下,直接拗斷了手中女子的脖頸,將屍體丟在帳內的地毯上。

林廉邡借著起身的機會,偷偷看了眼麵前的男子。

在他的感覺裡,這位完全就像是個文弱書生,彆說出手殺人,怕是連雞都沒有殺過一隻。

但是,這位剛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抓,便將那詭異神秘的女子打成製服拿下,當真是應了人不可貌相那句老話。

衛韜緩步來到軍帳側邊,打量著掛在那裡的甲衣,緩緩開口問道,“林統領知不知道衛營副將的居所?”

“知道,阮副將住的地方不遠,就在衛營附近的那座小鎮。”

林廉邡正自說著,忽然燭火又是一閃。

軍帳內便不見了那道頎長身影。

與之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他日常所穿的官服甲衣。

“這……”

林廉邡左看右看,硬是沒有發現那位究竟是何時離開,隻剩下地上一具已經開始變得冰冷的屍體,還安靜無聲俯臥地上。

衛營副將府邸。

會客廳內燈火通明,笑語陣陣。

阮疆樺雖然身為副將,在整個京南衛營也算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隻在統領林廉邡之下,但此時此刻,在自家宴客廳內,他隻能敬陪末座,甚至連個像樣的位置都沒有備下。

但是,阮疆樺卻是笑容滿麵,絲毫看不到任何不滿,有的隻是諂媚討好的表情。

宴客廳正中的主桌上,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以及身著宮裝的雍容女子,不時遙遙舉杯,頜首示意。

主桌左側,端坐著一位身著道袍的男子。

此人高冠袍服、仙風道骨,在道道燭光映照下,望之宛若神仙中人。

右邊則是與乘坐馬車來此的枯瘦老者,還有劍不離身的白衣劍客。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少女在中間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她們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美麗,讓男人看到後便垂涎欲滴的美麗。

“宿老,你弟子已經去了一刻鐘時間,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喝下一杯酒後,延親王微微轉頭,看向了右側的枯瘦老者。

宿老皺紋舒展,麵露笑容,“我那徒兒辦事一向妥帖,又擅長隱匿身形,絕不可能出現差錯,王爺再安靜等待片刻就好。”

說完後,他看向對麵的道袍男子,“數年時間不見,虛胤殿主修為境界又有明顯提升,當真是可喜可賀,當滿飲此杯。”

道袍男子抬起頭,露出一雙如同幽潭般純淨的眼眸,聞言露出一絲澹澹的笑容,“不過是少許進境而已,比不得宿老呆在王爺身邊清修,沒有那麼多的雜事俗務煩憂。”

宿老放下酒杯,渾濁的眼眸泛起些許回憶神色,“老夫猶記得當年,虛胤殿主單人匹馬,千裡追擊殺人無數的南疆九煞,未曾想一晃已經過去了數十載歲月。”

停頓一下,他低聲感慨歎息,“如今北荒白災再起,堪稱半甲子來最為恐怖的一次,隻怕異族又將大舉南下,犯我大好河山。

隻可惜當今聖上病重,恐不久於人世,卻又被奸人借機挾持,還不知道要引動怎樣的亂局,如此情勢之下,北荒異族的威脅,根本就不在他們那幫賊黨的考慮之中。”

虛胤垂下眼睛,遮擋住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波光。

片刻後,他舉起酒盞,“有延親王等國之棟梁在,當能保住吾等家園無憂。”

宿老搖了搖頭,“如今本朝內憂外患,不一而足,王爺倒是一心想要勵精圖治,但卻受到各種掣肘,甚至還多次出現性命之憂。

所以說,必須要以最快速度解決掉惑亂京師的賊黨,然後才能專心騰出手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外患兵鋒。”

虛胤再飲一杯美酒,卻依然不言不語。

就在此時,位於主座的延親王慢慢說道,“本朝自太祖開國以來,雖然冊立教門,且以玄武為尊,但自從玄武道初代道主仙逝後,太宗陛下一直未曾下旨,大周國師之位就此空懸數個甲子……”

虛胤夾菜的手陡然一頓,隨即換了一個方向,從原本想吃的青菜換成了一片鹿肉。

延親王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某思慮許久,認為本朝還是要遵從太祖定下的成法,再定大周國師之位,再次統領整個教門。

而在本人眼中,齊道主修為境界高深,若為本朝第二任國師自是實至名歸。”

說到這裡,延親王放慢語速,大有深意道,“虛胤道長身為玄武殿殿主,也是齊道主最為信任之人,那麼在齊道主之後,本朝的第三任國師,估計便要非虛胤殿主莫屬。”

虛胤平心靜氣,向上拱手一禮,“王爺此言差矣,道主他老人家春秋鼎盛,我隻要能長久隨侍於道主身側,就已經很滿足了,絕無其他任何想法。”

延親王微微一笑,“我自是知曉虛胤殿主的意思,不過道主他老人家喜靜不喜動,一意尋求武道至境,怕是對諸般俗世雜務更加嫌棄厭煩。

所以若本王真的能再立大周國師,屆時先生身為玄武殿殿主,齊道主在山門內器重信任的小師弟,肩頭上的擔子怕是還要變得更重許多。”

虛胤沉默許久,端起剛剛續滿的酒盞,“王爺的意思,我回去後當會和道主詳談。”

“那本王就先謝過虛胤殿主了。”

延親王哈哈一笑,“來,讓我們再飲一杯。”

虛胤將酒盞送到嘴邊,卻毫無征兆頓在那裡不動。

幾乎在同一時間,對麵桌上的宿老緩緩轉頭,朝著宴客廳門外看去。

咕冬!

便在此刻,清晰吞咽聲從門外傳來。

甚至還夾雜著牙齒磨碎骨棒的脆響,仿佛有一頭凶獸就在廳外長廊吮血磨牙。

一直在輕手輕腳斟酒布菜,充當仆役的阮副將猛地一個激靈,含背弓腰陪笑道,“王爺恕罪,小的這就去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外麵偷吃,竟敢攪擾王爺的興致。”

延親王眉頭皺起,微不可查點了點頭。

在宿老和虛胤等人目不轉瞬的注視下,阮副將快步來到宴客廳門前。

背對著裡麵的一眾大人物,他已然是滿臉怒容,吱呀一聲打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外麵漆黑一片,隻有走廊房簷上的燈籠,照亮了周圍的一方地麵。

“要讓我知道是哪個蠢材借著上菜的機會偷吃,老子便要將他剝皮抽骨,拿油鍋炸了再燉,燉完再蒸!”

阮副將心中發狠,一步踏出門外。

下一刻,又是吱呀一聲輕響。

宴會廳的門無風自動,悄然關閉。

虛胤放下了手中酒盞,望向外麵的目光無喜無悲,還隱隱帶著一絲好奇。

宿老麵色轉冷,渾濁的眸子閃過一道寒光。

白衣劍客已然握住了劍柄。

卡察!

就在此時,又是一聲脆響。

倏然間變得寂靜的宴客廳內,大口吞咽聲異常明顯。

仿佛真有一頭猛獸隱藏在黑暗之中,將剛剛踏出門外的阮副將嚼碎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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