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武道第248章 一劍
元州府城向西一百二十裡,坐落著一方占地麵積頗廣的武道宗派,正門牌樓上靈劍閣三個大字筆鋒飄逸,儘顯靈動之意。
靈劍閣背靠元州府,又麵朝太玄山,閣主嶽東逾長袖善舞,不管是與官府衙門,還是和太玄派,都保持著相對良好的關係。
如此左右逢源之下,便擁有了其他幫派難以相比的超然地位。
嶽家祖上也出自武道大派。
家傳內練之法直指練臟圓滿,再加上靈動飄逸的劍法,獨有的鍛造煉劍手法,在整個元州都算是小有名氣。
因此便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前來學習,近年來越發顯現出興旺之氣。
這日午後,溫暖的陽光斜射下來,曬得人渾身發軟,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一道頎長身影出現在靈劍閣門外。
此人看上去就是一個中年文士,一路遊曆行至此處。
“這位先生,是來本閣定做寶劍的麼?”
靈劍閣弟子見到中年人氣度不凡,想著應該是個大主顧,當即滿臉堆笑迎了上來。
中年男子在門外停下腳步,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有自己的劍,所以不是買劍。”
靈劍閣弟子將心中升起的些許疑惑壓下,接著笑道,“先生不是定製打造寶劍,來到這裡又是所謂何事,難道是要報名學劍?”
中年男子還是搖了搖頭,看著高懸於上的牌匾,目光落在靈劍閣三個大字上麵,忽然一聲低沉歎息,“我隻是看著這塊牌匾有些礙眼,不想讓它繼續掛在這裡。”
靈劍閣弟子麵色猛地變化,剛想要說些什麼,眼前卻是毫無征兆寒光一閃。
當他定睛再看,眼前卻是空空蕩蕩,不見了那個腰懸長劍的中年男子。
“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靈劍閣弟子喃喃自語,滿眼迷茫疑惑。
忽然卡察一聲輕響,就從頭頂上方傳來。
他下意識抬頭,便看到在門樓上懸掛了不知多久的那塊匾額,竟然已經被攔腰截斷。
而且切口光滑平順,幾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毛刺痕跡。
激靈靈一個寒顫,靈劍閣弟子驀地想到剛才中年人腰側長劍,卻是無論如何都回憶不出,那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出劍,直接斬斷了那塊堅實厚重的銅質牌匾。
來不及去管搖搖欲墜的牌匾,他轉身就朝著門內跑了進去。
越過外門弟子修習劍法的練武場,腳步不停繼續向前,很快便來到通往劍閣內院的那扇門前。
他呆呆站在那裡,伸手按在門上,卻感覺渾身發軟,無論如何都不敢將之推開。
一陣秋風拂過,帶來漸濃的腥甜味道,從裡麵向外蔓延,迅速充斥了他的身邊。
咕冬!
靈劍閣弟子艱難吞咽下一口唾液。
從頭到腳已然是一片冰涼。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輕響。
那扇朱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
露出裡麵更加純粹的一片鮮紅。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靈劍閣與你無冤無仇,為何非要下此毒手!?”
嶽東逾麵色慘澹,眼神驚恐,怔怔看著滿地屍體,一時間有著萬念俱灰的絕望感覺。
“吾姓夜,你應該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麵無表情環視四周,“原以為你們也以劍閣做名,無論如何在劍法上都應該有些過人之處。
可惜靈劍閣叫的名頭很響,於修劍一道的造詣卻稀鬆平常,很是讓我失望。”
他目光落回嶽東逾身上,一聲低沉歎息“你實在是太弱了,弱到連我隨隨便便一劍都接不下來的程度。”
說完後,中年男子緩緩轉身,將目光從已經癱倒在地的靈劍閣主身上移開,落在了呆呆站在門口的年輕弟子身上。
“剛剛麻煩你了。”
他麵上露出溫和笑容,緩緩從靈劍閣弟子身邊走過,很快消失在大門之外。
靈劍閣弟子怔怔看著中年男子離開,莫名感覺脖子有些發癢。
他便抬起手來,輕輕撓了一下。
唰!
無聲無息間,一道細細紅線悄然顯現。
下一刻,他驚恐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在迅速變低,直至墜落地上。
目光所及之處,隻能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上麵還沾染著星星點點的鮮紅血跡。
“這是我自己的鞋。”
一個無比詭異的念頭閃過,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將所有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整個靈劍閣重新恢複了平靜。
唯有散落一地的屍體,才能看出剛剛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管什麼垃圾,都敢以劍閣為名,真是汙了我的眼睛。”
秋日午後,夜七元緩步而行,回想起剛才的一番殺戮,忽然感到有些無趣。
卡察!
他踩斷一根枯枝,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轉頭朝著道旁看去。
就在十數米外的樹後,悄然走出一個青衣青裙的年輕女子。
夜七元視線從女子的身體上一掃而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看腳邊的那截枯枝。
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是容沅啊,你過來找我,是終於有了發現麼?”
“找到劍閣前輩的遺物,對吾而言是一等一的大事,你們若是有了發現,當能省去本人很多的時間精力,不用像現在這般隻能在一處處修劍道場尋覓線索。”
“容沅見過夜劍師。”
年輕女子屈膝一禮,直起身體後表情變得嚴肅凝重,“晚輩此次攪擾前輩,卻並非是因為尋找到了當年十三劍師留下的遺物,而是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你且說來聽聽。”
容沅垂下眼睛,不敢與他對視,“回夜劍師的話,晚輩要說的是,本教派往太玄山的武者,已然全軍覆沒。”
停頓一下,她的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夜梟小姐,也在此次任務中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悄無聲息間,周圍溫度似乎降低下來。
容沅激靈靈一個寒顫,雖然身處陽光燦爛的秋日午後,卻感覺如置冰窖,從發梢到腳尖一片冰涼。
許久後,夜七元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帶著令人心季的森寒之意,“她不願呆在老夫身邊,非要和你們一起登臨太玄,想要見識一下所謂教門道子的風采。
本來老夫不想讓梟兒離開,卻是因為聽了你們所言,有三位武道宗師齊聚太玄,定然能保她無虞,所以才放心讓她去進行一次曆練。”
他依舊在笑,隻是表情一點點變得扭曲,“結果,你現在忽然跑過來對我說,就連三個武道宗師都沒能護住她的周全?”
容沅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她努力平靜著語氣,“回夜劍師的話,本教兩位宗師,還有一位北荒宗師,都沒能從太玄山上下來。”
夜七元閉上眼睛,“知道是什麼人殺了她嗎?”
容沅剛要說話,忽然一隻鷹雀自遠處飛來,在空中盤旋一圈準確落了下來。
她取出紙條看了一眼,麵色頓時又是一變,“我們的人看到了嵇殿主乘坐的樓船,已經遠離了太玄山水域,正在沿河一路向北,朝著元水大澤而去。
這艘船脫離了吾等掌控,想來是出現了什麼問題。”
話音剛落,容沅抬起頭來,卻發現眼前已經不見了中年男子的身影。
…………
…………
………………
水麵空曠,極目遠望下可以看到水天一色的地平線。
一艘豪華樓船在水中緩緩航行。
雖然風大浪急,卻無法對高大厚重的船體造成任何影響,甚至感覺不到太大的搖晃。
幾隻水鳥在岸邊嬉戲遊蕩,不時猛地紮進水下,叼上來一尾草魚大快朵頤。
桅杆上懸掛著一麵黑旗,旗上是一頭露出鋒銳獠牙的猙獰龍頭,下方則是白底橫紋,黑龍寨三個粗獷大字迎風招展、清晰可見。
兩個手持長刀精裝漢子倚靠護欄,充當著警戒站崗的角色。
悄無聲息間,一道身影出現在樓船甲板,就站在兩人身後,聽著他們漫無邊際的閒聊。
片刻後,那人又無聲無息離開,進入到閣樓之中。
最高一層的樓台內,擺著一桌上好的酒菜。
水果青蔬、河蝦鮮魚,還有幾盤山林中才能打到的野味。
兩個男子正坐在裡麵喝酒。
其中一人端起酒杯,滿麵笑容說道,“章鑾兄弟,焦某敬你一杯!”
“此次若不是章兄弟親自出手,我們怕是拿不下船上的那兩個家夥,還要平白損失更多的弟兄。”
聽聞此言,章鑾不過是澹澹一笑,不屑之情溢於言表,“焦寨主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區區兩個初入練臟的武者而已,某拿下他們自然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章兄弟可是紅名錄上的高人,自然不需要將他們放在眼裡。
哪像是愚兄,就算再刻苦修行一百年,怕是都無法達到你現在的高度。”
焦寨主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再看看閣樓內豪華的裝飾,再也掩蓋不住自己的興奮之情。
這艘船在河邊停放,隻要殺掉船上的人,就成了無主之物。
如今被他收入囊中,也是應有之意。
“武道修行,天賦資質重要,機緣卻也不可或缺,焦寨主若是在年少時得遇名師,而不是誤入外道殘法歧途,或許早已經取得了更高的成就。”
章鑾又是矜持一笑,伸出快子想要夾起一塊還冒著蒸騰熱氣的鹵肉。
結果手才伸到一半,他卻陡然愣在那裡。
死死盯著毫無征兆出現在桌上的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將整盆鹵肉儘數端走。
咕冬!
毫無掩飾的咀嚼吞咽聲響起,縈繞在兩人耳畔。
“什麼人!?”
章鑾心中猛地一跳,情急之下連頭都沒轉,隻是憑借著本能反應,下意識地便是一肘向後頂去。
卡察……
可以力斃虎豹,開碑碎石的鐵肘被輕輕巧巧拍開,接觸部位還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章鑾頓時頭皮發麻,渾身汗毛直豎。
不知道多少次血腥廝殺造就的凶戾性子上來,他當即氣血湧動,腰腿發力便要暴起拚命。
就在此時,啪嗒一聲輕響。
幾根手指撘在章鑾肩上。
他頓時如遭雷擊,仿佛整個身體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控製。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難過體驗,讓他差點兒忍不住慘叫出聲。
“老老實實坐著彆動,敢打翻了滿桌的菜肴,我就要拿你下酒。”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澹然,可在兩人耳中卻猶如妖魔進食前的低沉咆孝,讓他們心季恐懼,幾乎無法呼吸。
衛韜吃完最後一片鹵肉,向前兩步在桌邊坐下,毫不客氣地又拎起了一條骨棒。
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隻用三兩口,就將碩大的骨棒連肉帶骨全部吞下肚去。
緊接著,又風卷殘雲將十幾盤菜清了個乾乾淨淨。
咕冬!
焦寨主喉嚨湧動,艱難吞咽口水,意識幾乎是一片恐怖的空白。
他瞟一眼章鑾,卻發現這位紅名錄上的高手同樣滿臉驚懼,就連身體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抽搐。
焦寨主思緒紛亂,甚至還有些無語。
桌上這位年輕人實力層次高得嚇人,彆說是放在他們黑龍寨,就算是將元水大澤所有水寨全加起來,比他強的人都不知道有沒有一手之數。
但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如此高人不論放到哪個勢力裡麵,都應該被高高在上供奉起來,怎麼這位看起來就像是餓了好幾天沒吃飯一樣?
“酒呢?”
正暗暗尋思的焦寨主又是一個激靈,慌忙從自己身側拎起酒壇,又四下裡尋找著沒用過的酒盞。
衛韜劈手奪過酒壇,拍開泥封後直接往口中灌去,很快就把一壇酒喝了個涓滴不剩。
他呼出一口酒氣,接過旁邊章鑾雙手奉上的香茗,這才開始小口品了起來。
“雖為水澤匪賊,你們的廚子手藝還算不錯。”
喝了幾口茶,衛韜隨手將杯子放下,“現在掉頭靠岸,隨我接人上船。”
停頓一下,他又緩緩說道,“按照這樣的標準再準備一桌,不,再準備三桌席麵,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吃。”
“明白,小的這就讓人調頭,去接上大人的朋友。”
焦寨主點頭哈腰,滿臉陪笑,還在小心翼翼觀察著衛韜的表情。
這位的態度決定著他的生死。
想到可能這就是他最後的一餐,焦寨主便不由得兩股戰戰,連站都站不穩當。
“去吧,彆動什麼小心思。”
衛韜心情不錯,伸手拎起整條蒸魚,一口就咬掉大半,連魚刺也不去過濾,幾下便嚼得粉碎吞入腹中。
緊接著,他又端起了一盆藥粥。
忽然,叮的一聲輕鳴,打斷了他的動作。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顯現眼前。
又是一個月時間過去,狀態欄的金幣自發增加了一枚。
從七枚變成了八枚。
至於消耗掉的十幾枚金幣,都在這幾天被他用來提升功法,不知不覺間便用掉大半。
因為馬上麵臨玄感關口的原因,衛韜便沒有去提升玄武真解,計劃著待到返回青麟山後,經過倪灀老師的指點,再來決定是否直接推開那扇大門。
至於陰極秘法,目前的破限三段便已經讓他將精神肉身拉到極限,因此同樣不到晉入破限四段的時機。
所以說,他最近主攻的方向便是無極散手,以及某部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功法。
衛韜目光轉動,落在無極散手的界麵。
名稱:無極散手流雲篇。
進度:120%。
狀態:破限二段。
描述:經過更深層次意境領悟,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功法得到進化提升。
他很快看向與流雲篇相鄰的界麵。
名稱:未知掌法
進度:百分之六十。
狀態:登堂入室。
描述: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功法出現部分變化。
衛韜盯著未知掌法的狀態欄界麵,不知道第幾次陷入思索。
他不知道掌法的名字,甚至無法確定為什麼那道身披九龍金袍的身影會浮現眼前。
隻知道它很有可能是被那隻金背飛蟲帶來,並且和大周武帝有所關聯。
正是因為百年前當世第一的名頭,才讓他在這幾天近乎廢寢忘食沉浸進去,一次次回朔當時的記憶,終於將之成功入門,顯化於狀態欄內。
但是,接下來問題就出現了。
即便是有著狀態欄的存在,他也隻能將其提升到百分之六十的進度,再向上便無以為繼,連金幣都無法消耗下去。
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情況。
其他功法通過狀態欄提升,隻有能否破限的區彆,卻從來沒有像它一樣,到了百分之六十進度便無法繼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