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一行是天大亮了才出的門兒,米仙仙也不想再跟那汪家隊伍遇見,還讓人走慢一些,如今入了秋,天時涼了下來,隻要趕在入冬前進京就行,也不用擔心天寒地凍的了。
那汪家許也是打的這主意,連著好幾個驛站都沒碰到他們人,但為了跟何家錯開,汪家上下就免不得吃苦,那汪夫人和汪明月都是嬌生貴養的,不過幾日就受不住了,幾個庶女不敢喊苦,汪明月卻是說甚麼都不乾了。
“娘,那家不過是鄉下來的,你怕他們作甚的,搞得咱們灰溜溜的,我不要趕路了,你讓我歇息一日吧。”
汪夫人往日都縱著她,哪怕是汪明月不愛讀書也由著人,但這回她卻紅了眼,對這個女兒滿心不滿:“我們這樣趕路為了甚,那還不是因為你!”
“你說你好好的發甚麼瘋,非得去招惹她一個鄉下來的潑婦,還想歇息,你該慶幸這回隻是在驛站裡遇上,沒人認識咱們,這要是在京城,你還有甚麼名聲可言?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汪明月被一頓罵,也紅了眼眶:“我怎知道那潑婦如此小性兒的,看來京城的傳聞果真沒錯。”
她去的時候汪夫人不吭聲,如今卻是都往她頭上推了?
汪明月心裡不忿,但這些話她卻不敢明說。
汪夫人縱她,那是她有心縱著,她可不敢當真惹惱了她。
汪夫人心裡也恨,恨米仙仙沒而給她臉,讓她下不來台,如今宛如那喪家之犬一樣匆匆回京,原本他們應該優雅從容的返回京城的,還能得一句她辛勞了,但如今汪夫人冷眼看著,這些隨行的怕是對她們母女已經有意見了。
這些隨行的人,其中有大半都是老爺的人,並不太買她這個夫人的麵子,這次的事他們是定然會給老爺如實說的,一說了,她這個夫人少不得要被責罵一番,至於明月,怕更是討不到好。
汪祭酒這人最是在乎外邊的風評,這事兒要是被她知道,還不知道得鬨出甚麼動靜來的。
“好了好了,娘也不是怪你,若是早知道這鄉下潑婦這麼難纏,我們母女就不招惹她了,好在也是在涼州那地界的驛站招惹的,隻要沒人說,也沒人知道。”
至於若是那何家人出去說,嗬,依著那鄉下潑婦的名聲,就是出去說,那也沒人信的。
兩家人就這麼互相交錯著,汪家先兩日到了京城,何家後兩日進的京裡,慢悠悠的,身後跟著四五車的箱籠。
放在平日,他們這一行人在各州都會引得人駐足觀望一會兒,但京城的百姓往來其中,隻抬頭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是再平淡不過的了。
早就有何家的管家守在了城門口,見他們到了,表明了身份後,帶著他們往置下的府宅走去。
京城的宅子貴,何家花了三千倆銀子也不過置辦了一座三進院子,這是因著何家宅子置辦得急,若是時間充裕,尋個大些的也是行的,不過這三進院子,住他們一家也是住得下的。
馬車行了一刻鐘,在一處院子前停下。
管家跟在米仙仙身邊跟她解釋:“咱們何府這巷子叫明晏街,聽說是因著以前出了個狀元郎,好些人想沾著狀元郎的容光,覺得這地兒好,便給取了個明晏街,是咱們春輝坊這一片第二大的宅子了,這一片裡住的也都是在朝上的老爺們。”
他還指了指那瞧著就更龐大恢弘的大宅子,聲音不自覺的都低了下去:“那些府上住的都是功勳們,有幾家都傳了好幾代了,底子深得很。”
當然了,也有那二進院子、一進院子等,住的是也都是小官家的家眷們,且這是百官中最多的,能在春輝坊這片專是官老爺們住的地方住上三進宅子,那已經是因著他家老爺是正三品的大員的份上,否則還拿不下來的。
進了院子,這院子裡便已經被灑掃了乾淨,這處房舍原先也是一位官老爺住的,隻後邊便一直空置下來,倒是不少人想買,但一來這價格不便宜,二來這戶主也怕得罪人,便一直留了下來,如今滿京城裡誰不知道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何大人是當今的心腹,他上了京要尋宅子,戶主正好把這燙手山芋扔過來。
因著空置了太久,裡邊很是收拾了一番,院子裡灑掃、拔草,還有掉漆都得重新粉刷一遍,房裡原本的家具管家問過何平宴後也通通扔了,重新購置了一批,這裡裡外外加上這買宅子的銀錢就去了七八千倆。
“府裡邊,靈芝姑娘雇了個婆子做飯,三個丫頭三個小廝幫著打理府上,老奴前兩日還去城外瞧了下,這京城的莊子可真是貴,一個小莊子張嘴便是三四百倆,一畝田地要二十倆,莊子倒是能買得上,但這田地沒甚多餘的,零碎得很”
他還要說,人參先一步把他攔了下來:“陶管家,夫人連日趕路也累了,你讓人趕緊去給各位主子們燒些水去,這府上光是置辦了物事可不夠,外邊馬車上的箱籠得使人抬進來,我們還得收拾呢,夫人慣用了的,沒那些可歇息不好的。”
陶管家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對對對,人參姑娘說得對,我這就讓人燒水抬箱籠的,等夫人歇息好了再來報。”
人參微微含笑,看他腳步匆匆離去,正往裡走,靈芝也帶著幾個麵生的下人趕了來,便是才雇傭的幾個,靈芝很是激動,帶著人給她行禮:“夫人來了,可算把夫人給盼到了。”
何家趕路趕得慢,但在路上連著趕路十幾日,米仙仙確實累得很,這會兒也沒甚精神氣兒,隻淡淡說了兩句,讓靈芝帶著玉竹當歸等人,把帶來的人和箱籠給收拾安排妥當。
她指了個丫頭,讓她帶她們去正院,又讓個小廝帶幾位公子過去。
人走遠了,幫廚的婆子很是擔心的問著靈芝:“姑娘,這夫人瞧著咋跟外邊傳的不一樣,不大好相處似的,她不會明兒就把我們給辭了吧。”
婆子麵兒上很是擔心,這何家老爺的名聲好,夫人的名聲不好,連著她們進來做事也被人問東問西的,但架不住何家給的工錢高,瞧著便是大方的,她們還使勁兒的把這姑娘給捧著,便是想讓她使使力的。
靈芝麵兒上有些為難:“這,我恐怕幫不上甚忙啊。”
何家除了這等沒人手的時候會雇些人來做些雜事,餘下的時候可都是直接簽的定契,不找人做事了的。
“傻姑娘啊,聽說這夫人名聲不好,沒幾家的夫人瞧得上的,要我說,長得也就那樣吧,還是比不得姑娘你年輕的,你也是不小了,還是得該為自己考慮了。”
“你看我,家裡裡裡外外這麼多人等著吃,樣樣要用銀子,你看你這手,你再看看我這手。”
靈芝是個丫頭不假,但米仙仙大方,胭脂鋪送來的胭脂水粉,像他們幾個這種大丫頭那也是有份的,隨手就能賞好些下來。
她看了看婆子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
“你想想,老婆子我去做事去了。”婆子還以為把她說通了,也不再跟前兒晃了。
何家的下人原都是用慣了的,箱籠一抬來,主子跟前兒的鋪床疊被,常用的很快就擺上了,房裡還拿了香給熏了熏,不多時,房裡就已然換了個模樣。
彆處也順順利利的,下人們各種尋了位兒,上頭發了話,說趕路辛苦,讓他們今日不必當值,好生歇歇,待明日再當值。
隻有廚房遇上了難事兒。
常婆子插著腰:“老爺夫人和幾位小主子的飯食兒都是我負責,你憑什麼來插手的。”
另一個婆子也不讓:“你不就多來了幾日麼,有甚麼了不起的,我也是做了好幾回飯食兒的了,老爺都誇我說我做得好,要我說,咱們京城這地界兒可不是你們這些鄉下來的能比的,以為會都會兩下子就能掌廚房了?”
“你說誰鄉下來的呢!”
常婆子抬頭,眼眸微眯:“老爺當真誇你了?”
“那是!”
常婆子頓了頓,撇了撇嘴兒:“那又如何,老爺誇你可不算甚麼,在我們何府上,這是夫人當家,隻有夫人說了算!”
她讓兩個丫頭把人拉開,親手操刀。
常婆子還不信了,她做飯幾十年了,還有被人超過的一日!
“不,你不能這樣,你放開我,你這個臭婆子,我可不是好惹的。”被拽著胳膊,婆子還在叫囂著。
她罵常婆子,忘了自己也是個婆子來著。
同樣在廚房幫忙的黃鈴找了個布頭把她嘴一堵,這才消停了。
何平宴才接手大理寺,忙得連府上都鮮少回來,知道米仙仙母子等人到了,這才抽空回來,還帶了米福一起。
雇來廚房幫廚的婆子姓王,王婆子原本正在院子裡罵罵咧咧的,一見何平宴的身影,眼一亮,頓時屁顛顛的想跑過去告狀,被眼尖的黃芪給一把攔住。
衣決翻飛間,何平宴的身影已經很快消散不見了。
王婆子還有些愣神,怎麼她見到的老爺一直是斯文淡定的呢,就沒見過這麼急切的時候。
黃芪板著臉訓斥:“做甚麼的,不知道老爺急著去見夫人麼?都一把年紀了,該知道羞恥了,老爺可不是你這等婆子可以肖想的。”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這婆子就要勾到老爺的衣角了,萬一她不要臉非說老爺要對她做甚的,可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
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