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院長戰戰兢兢,不曉得那裡開罪了司令官:“司令官,實在是迪化的野戰醫院條件有限,藥品有限。如果有能力,最好送到後方去,最好送到南京中央醫院去。”
雖然送去南京,也不一定有什麼好辦法。但是,留在迪化,是一定沒有辦法的。
陳殊低著頭,瞧自己的腳尖,不敢去看李縱雲,隻希望他不要在此地立刻發作,給自己難看,趕自己回上海去。不知過了多久,李縱雲移開目光,坐到病床前,喚了幾聲:“鵬飛!鵬飛!”
見病人沒有反應,轉過頭問鄧院長:“送到南京去來得及嗎?”
鄧院長支支吾吾,怕擔責任,不過還是說了實話:“司令官,就俞師長現在這個情況,無論送到哪裡去都是沒有用的,人力有限,全憑天意了。”
李縱雲不管,下了死命令:“此戰全憑俞師長,才能殲滅敵第七軍團,你務必要救活他。”
鄧院長為難:“司令官,卑職一定竭儘全力。”至於結果,鄧院長是不敢保證的。
李縱雲軍務繁忙,隻待了一小會兒,外麵便匆匆趕來一個參謀,手上夾著一份電報:“報告司令官,前線二十五師陳漢繆師長發來電報。”
李縱雲接過電報,臉色很不好看,便又要匆匆離開,臨走前深深瞧了眼陳殊,叫她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無比心虛。
鄧院長送了李縱雲出去,一路送到醫院門口。
陳殊坐下來,摘下口罩,隻覺得呼吸不過來,望著床~上躺著的俞鵬飛:“真是的,哪有這樣巧的事情?你哪天進醫院不好,偏偏我剛來你就躺進來了?才來的第二天就碰見他了,真是倒黴!”
當初送陳殊來新疆的院長,本來要把陳殊留在迪化的行營總部醫院的。隻是陳殊擔心,要是留在總部醫院,離李縱雲太近,太容易被發現,於是主動請求,來到這條件更艱苦的二十九軍軍部。
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來了一個快死的俞鵬飛,順便把李縱雲給帶來了。
陳殊站起來,拿著青黴素:“遇上我,算你好運了!”提取出來是青黴素,是不能直接注射的,還要進行配比。這個陳殊是極為熟悉,取了注射器,給俞鵬飛做了一個小小的皮試:“你要是對青黴素過敏,就算你命不好了!”
等了一會兒,見手腕上隻有一點紅暈,並無其他症狀,笑:“算你命好!”
鄧院長送了司令官回來,唉聲歎氣:“哎,這個怎麼好!隻好叫人二十四小時守著,總之,先把高燒退下來。”
見陳殊拿了藥瓶正在換藥,問:“你這是做什麼?”
陳殊道:“這是我從上海帶來的一種新藥,對炎症有奇效,叫盤裡西林。院長既然你沒有辦法了,就叫我試一試吧。總之,司令官問起來,要是怪罪的話,我全權負責。”
鄧院長雖然膽子小,但是也是肯負責任的人,他點點頭:“如此,也隻好叫你試一試了。”又問,這是什麼藥,有沒有臨床試驗?
臨床試驗當然是有的,隻不過當時在上海,試驗的人都是一些染了梅毒的□□,但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青黴素的藥效問題,並不能完全痊愈,隻能緩解。
鄧院長說了一會兒,想起來司令官進來時盯著陳殊瞧:“看司令官的樣子,仿佛認識你似的?”
陳殊打馬虎眼:“我是從上海來的,從哪裡認識他去?大概是見我戴著口罩,不滿意吧!”又同院長商量:“下次這個司令官來的時候,院長可要告訴我一聲,我就躲在後麵去了。免得得罪了他的。”
鄧院長笑:“你當司令官是什麼人,哪有時間見天往我們野戰醫院跑?也就是俞師長受了傷,這才來瞧一瞧。”
陳殊心道,那還真是倒黴,相當倒黴了!
好在這時候的人,並沒有因為抗生素濫用而產生抗體,陳殊也不敢多用劑量,隻用生理鹽水配比了500ml的青黴素。更何況,青黴素的效用隨著時間衰減,從上海帶來新疆,現在有多少藥效,陳殊也無法確保。
大概是前線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戰鬥,源源不斷的傷兵從前線運過來。
運到這裡來的大多都是重傷人員,簡單的手術之後,便向後方的醫院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