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勁蓀四十出頭,戴著眼鏡,濃眉大眼,頗有幾分書生氣質。
但是他身形板正,昂首挺胸,腳步沉穩,一看便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
也是,這年頭兵荒馬亂,人人都會練上幾招功夫防身,農勁蓀又和霍元甲是發小,豈會一點功夫也不會?
馮昌仁拉過馮驥,笑道:“這是我兒馮驥,驥兒,快叫人。”
馮驥微笑,抱拳道:“農先生。”
農勁蓀不由大笑,道:“馮少爺一表人才啊,快入座,快入座。”
馮驥笑道:“農先生叫我道柯就好。”
他表字道柯,隻是以往身邊沒有什麼讀書人,沒人叫過他的表字。
農勁蓀笑道:“道柯?何解?”
馮驥輕笑:“大道難成,如南柯一夢,父親希望我能腳踏實地,守好家業。”
農勁蓀拍手稱號,歎道:“好寓意,大道難成啊,隻是越是難成,我們越不該放棄,眼下中國,卻容不得咱們一步步腳踏實地的去改變了啊。”
馮昌仁聞言,也是感慨:“農先生所言甚是,大病還需猛藥醫,可惜猛藥遲遲未曾出現啊。”
農勁蓀倒了一杯茶水,道:“已經出現了,馮老爺剛來津門,怕是不知,京師那邊,等待揭榜的應試舉人們,正在聯名準備上書皇上,反對《馬關條約》。”
馮驥聽到這裡,不由心頭一動,這時間點,舉人聯名上書光緒帝,有些耳熟啊。
但是他心中知道,這所謂的上書皇帝,根本沒什麼用,《馬關條約》都已經簽了。
馮昌仁驚訝:“舉人老爺們要公車上書?”
“正是!聽聞此次牽頭之人,是兩位叫作康有為與梁啟超的俊才,我中國能有這些舉子,才是治國之幸啊。”
馮驥聽得心頭巨震,公車上書?!康有為,梁啟超!
這他可就太熟悉了啊,這以前課本上沒少學啊。
他頓時來了興致,聽馮昌仁和農勁蓀閒聊。
此時康有為和梁啟超並不出名,隻是二人經過此事之後,才成為改良派的核心代表人物,日後康有為才走上政治舞台。
眼下農勁蓀談的大部分還是對清廷軟弱無能的痛恨,以及對保守派的憤怒。
“唉,聽聞正在等待揭榜的台灣、遼東學子,聽到《馬關條約》內容,有人當場痛哭流涕,甚至欲要血濺金鑾殿,可惜都被壓下了。”
“唉,無怪乎他們憤慨,那日本是什麼東西?明朝時那都是倭寇,咱們什麼時候正眼瞧過,想不到現在竟然騎到了咱們頭上,當真憋屈。”
馮驥聽著二人說這些,心中暗暗一歎,你們怕是不知,再過沒多久,這彈丸小國,會給中華大地帶來多少血腥屈辱啊。
他不禁沉思起來,自己穿越而來,是否要為這個時代做些什麼?
可是光憑個人勇武,又如何能超越科技差距的鴻溝?
便是拉起軍隊,成為軍閥,也難以彌補這方麵的差距吧。
中國缺人嗎?
當然不缺。
但是抗日那些年,為何還是節節敗退?
科技太落後了啊。
這不是靠人力能改變過來的。
他縱然擁有屬性麵板,個人勇武無敵,但是科技方麵,他真的一竅不通。
他可以花錢從國外買武器,但是能買多少?
外國人也不傻,不可能把最先進的武器賣給你,賣你的也都是淘汰下來的。
就算如此,自己裝配了一支軍隊出來,跟日本人打又有多少勝算呢?
而且清朝不滅,自己根本無法大規模組建軍隊。
隻是要等清朝覆滅……還得起碼二三十年光景。
唉,時機不到啊,除非……先滅清……。
馮驥胡思亂想間,房門再次打開。
農勁蓀和馮昌仁也停下交談,立馬站了起來。
卻見進屋的一共兩人,門口站著幾個保鏢一樣的人物。
進來的一個三十出頭,一個二十來歲。
三十出頭的男子帶著黑色圓帽,身穿青色馬褂,手拿扇子,留著山羊胡,進來後便拱手笑道:“農掌櫃,何某來遲了,見諒,見諒啊。”
一旁的二十來歲男子,體型健碩,步伐矯健,神態略帶傲氣,抱拳笑道:“農掌櫃,不好意思,來晚了。”
農勁蓀大笑:“哎,不晚不晚,我們也是剛到,來來來,快請入座,您二位能來,那就是給麵兒了。”
“我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馮昌仁馮員外,之前在山東做買賣的,也算是我的一位故交。”
“馮兄,這位便是何師爺,這位是秦幫主。”
馮昌仁連忙起身,笑道:“馮某見過二位,哦,這是犬子馮驥。”
幾人相互認識了一下,農勁蓀作為東道主,當即開始營造氣氛。
加上馮昌仁也是酒桌老人,幾輪酒水下來,雙方便已經熟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