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又繞著她走了三步, 說:“那是為什麼?”
趙清漪對於有人繞著她走步,就像是動物園或馬戲團裡的動物似的, 以前通常她會是看的那個角色。
她是一個囂張的女子, 除了上清手上握著大因果來求親,她從來沒有遇上一個真正比她強,或者是自由已受製於人的時候。
趙清漪斂去眸中精光, 說:“家父在朝為官, 皇帝將我賜婚給太子, 俗世中人, 有些東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掉的。你既說我命數有變, 太子為何不能變?我清清白白做人,憑什麼讓誠王踏著我的屍骨成就帝業?我又不欠他,未花用過他一分銀子, 老天爺要我被踩在他們的腳下, 我偏要把他們踩在腳下。一句為了太子、為了郭氏,你未免小瞧了我, 若我說我是為了天下蒼生, 卻有些虛了。”
袁先生說:“你這女子隻怕真能攪得天下反覆。”
趙清漪冷笑一聲:“每個人活法不同, 你自在你的山中裝高人, 我遊戲我的紅塵。”
袁先生繞著她走, 說:“可我偏不這樣,既然咱們遇上了,總要較個高下。”
趙清漪說:“較什麼高下?武功你確實比我高一點點, 不是你比我聰明,隻是你比我老而已,等我有你這麼老,我武功就比你高了。”
“……”袁先生清俊的臉扭曲了:“你再敢說我一個老字,我就……”
“老不死、老不羞、老渾蛋、老流氓、老神棍、老狗……”
迎接趙潑皮的是他陰陽相濟的掌法,來勢如潮水,趙清漪連退七八步以卸去這種強大的功力,然後使用自己絕妙的爪功應付。
她的爪功絕對比周芷若強大了不知多少,雖然相隔久遠,但有她當過真龍的幾千年在裡麵,自然精於爪功,她萬年修道,招式也暗合易理,變化萬千。
饒是袁先生三歲習武,十六歲得師父傳功後又還修煉了三十年,武功絕世,趙清漪不能勝他,但是他要勝遇強則強的趙清漪也是不能。
兩人有時隻用了半招就知結果不能勝從而變招,他們越打越快,隻見兩道白影在山穀間飛舞,外人根本看不清他們的出手。
趙清漪覺得真正的實用武功招式必少,講套路的都是花架子,但是遇上這樣的玄門武功高手才知道一招即中不可能,竟然又讓她傳說中的大戰三百回合。
她還從來沒有什麼機會讓自己的手上功夫有這樣淋漓儘致的施展和被激發精進。
她又被他的勁力罡風激退,手掌和手指有些麻痛,見他沒有逼過來,連忙負手裝逼,手在背後發顫活動。而袁先生內力摧使太急,因為她的招數實在太快太毒,他也是覺得胸口氣血翻湧,但是他比她更注重裝逼,麵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美男子。
“你是打不過我的。”袁先生麵上似很篤定。
趙清漪在背後雙手互相揉捏,暗中哭道:可彆成殘廢,她不要當維納斯呀!
“但是你也打不過我呀。既然這樣,不如交個朋友!你是東道,你請我吃飯。”
“……”
趙清漪轉過話題來了,她也知道這個裝逼大王雖然把她困在此境,但是在比武上絕不至於要偷襲她。
所以,她麵上就帶著趙流氓式的笑容,走近幾步,說:“說起吃飯呀,你這裡的夥食實在是太差了!肉就一小碟的火腿和一隻小鳥,水果不新鮮,蜜餞也不好吃,還有魚隻有繡花針那麼大。你不是不窮嗎?你要是小氣舍不得銀子你說呀!銀子,我有!”
“……”袁先生胸膛起伏,頓了頓,說:“來人!”
他這一喊用了內力,遠遠傳出去,那些因為他們比武而不知道逃到哪嘎達去的弟子陸續出現,為首的一個上前拜道:“主上……”
袁先生說:“誰準備的膳食?”
兩個如花少女上前跪倒:“主上,婢子知錯。”
袁先生抬起手來,餘下人瑟瑟發抖,但不敢求情。
趙清漪沒有想到自己膈應他而已,他會這樣要人半條命的架式,忙叫道:“不要臉,男人打女人!”
袁先生那一掌的勁力最後移開了那跪在地上的少女,沒有去震碎她們的筋脈而致使武功儘廢。勁力掃在空地上,旁邊的人感覺地上為之一震。
趙清漪說:“彆打他們,你這窮山溝溝裡能整出一點葷腥也是不錯了。”
袁先生說:“說不好的是你,說不錯的也是你,你想如何?”
趙清漪暗道:這是什麼操作?難道我說不好還是有點作用的?
趙清漪搓了搓手,幾分如八戒暗示猴哥要吃人參果似的表情,說:“要不咱們下山去黃河幫戳一頓,他們那的宴席是不錯的。”
袁先生莞爾,說:“你就是想下山去。”
趙清漪說:“咱們無冤無仇的,既然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朋友哪裡能拖後腿的?我全家都死光了,你就高興了?難不成是你打不過我,所以才這樣卑鄙地害我?”
袁先生道:“外麵那些俗事爭來爭去有個什麼意趣?”
趙清漪反問:“那你宅在山上,整天自己跟自己說話、吃飯、下棋、彈琴有什麼意趣?做人就是這樣的,要麼就是你這樣的沒有意趣,要麼就是我這樣的沒意趣,我覺得還是我的生活意趣稍稍勝過你。”
袁先生回答不上來,轉身離去,趙清漪想著說服他快點放她出去就跟了上去,說:“老袁,有話拉出蒲團坐下好好說,不要不理人。”
袁先生說:“你最好不要提老字。”
趙清漪改口:“小袁,不,我的小孫孫唉……”
袁先生抬起掌還沒有打了過去,趙清漪溜得老遠,對著如此潑皮,袁先生也是氣得胸膛起伏。
……
午膳時,今天主人雖然臉色不好卻是陪客了,斯文的袁爺爺看著客人的吃相還是忍下了,他想:大約和彆人一起吃飯就是這樣的,他有三十多年沒有和人坐在一起吃飯了。
忍著忍著,他也習慣了。
趙清漪吃飽了飯,擦了擦嘴巴,說:“真不放我下山?”
“我想想。”
趙清漪說:“那你快點想,我找你徒弟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