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圓的地位變化,孩子們感受最深,特彆是馬金幾個。
原先被各家女主人挑撥的都不待見她的馬家孩子們,如今見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了,明明想對她笑的,硬擠出來卻是比哭還難看。
爹娘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跟蕭圓處好關係,可他們對蕭圓愛答不理、嘲諷鄙視都養成習慣了,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改的過來。
早年因為饑荒,馬家幾個兒媳婦42年前後出生的孩子幾乎都夭折了,搞的跟蕭圓差不多大的就隻有馬金馬銀。
劉秀梅長子在逃荒時失散,後麵又接連夭折了兩個女兒,直到在蔡家溝安下家又養了幾年,才生下了次子馬仁,如今才十一歲,跟蕭圓歲數差的有點大,平時看到蕭圓就板著小臉,一副凶巴巴的模樣。
她後來生的一兒一女就更小了,馬平安家也差不多,他家長女馬大丫跟馬仁一年生的,就是被蔡小草挑的看原主不慣,也隻是冷眼不搭理她,彆的他們還不敢做,畢竟他們還小,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當然就算想使壞,她也沒時間,馬大丫是個女娃,五六歲就開始幫家裡乾活,照顧弟弟妹妹,哪裡有時間找原主的麻煩。
如今他們得了爹娘的叮囑要跟蕭圓處好關係,他們試了試就放棄了,對於大人的反複,他們是鬨不懂的,反正讓他們跟那個大姐姐玩,他們才不乾。
以前他們見到蕭圓是不理不睬,現在見到蕭圓直接躲遠,惹不起躲得起!
他們能躲,馬金幾個卻是躲不開,原先家裡的小寶貝馬銅就格外難受,本來家裡好吃好喝的都是緊著他,現在好了,全都給了那個討厭的女人。
為了這,馬銅已經在家鬨了好幾場了,可是如今家裡沒一個人站在他這邊,就連最疼他的張二妮也不幫他了,鬨了幾次啥也沒鬨成,他就不鬨了,隻盼著那個討厭的女人趕緊走。
馬小妞已經知道蕭圓要離開了,她舍不得她走,這些日子格外粘她,可能在這個家裡,她是最純粹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真心盼著蕭圓好的人!
馬銀依舊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現在的蕭圓根本不是原來的小圓子,但他現在可不敢得罪蕭圓了,他還指望著靠著她爹能進城當個工人呢。
他娘已經偷偷跟他說了,回頭就讓她親爹給他們安排工作,不給就哭就鬨就死求,反正她一定要讓他們進城,回頭娶個城裡媳婦。
馬金心情就更複雜了,早前馬老爺子想的就是讓他娶蕭圓,畢竟是團長家閨女,用長孫配都是高攀,換其他人更不合適,他是唯一人選,隻是柳繼紅一去不複返,他娘哪裡肯?!
老爺子這才沒法子,另外幫他尋摸了個媳婦。
這也就是馬老爺子還有點麵子,換成張二妮自己是說不到本地兒媳婦的,這不,眼看著老二馬銀都十九了,還連個影兒都沒有呢。
她不知道的是,就因為她瞎折騰,對蕭圓太過刻薄,在村裡名聲都臭了,但凡家裡條件好一點的,都不願意把自家閨女說給馬家,她就是弄來了錢,蓋了泥瓦房,想娶到個稱心的兒媳婦也是希望渺茫。
馬金比蕭圓大三歲,老爺子跟他說過他的打算,隻是那個時候他還不大懂,他娘老跟他說蕭圓不好,他就也覺得蕭圓不好,後來老爺子問他,他就堅決的搖頭不肯,他還記得那天爺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長長歎了一聲氣。
如今想想,爺爺才是真心為他打算,為馬家打算,她娘當然也是為他好,隻是她一個鄉下婦女,到底沒什麼見識,好心都能辦壞事。
“想什麼呢?”蔡春芽從外麵進來,就看他在發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話的功夫,她就抱著肚子靠在床頭,
“也不知道縣裡邊怎麼樣了?她要再不走,咱家的雞都要被她吃完了!”到時候她坐月子都沒雞吃了。
馬金甩甩頭不再想過去的事:“真來了,咱家才要倒黴呢!”那丫頭被他娘磋磨了幾年,瘦的不成人形,這才補了一個禮拜,還啥也看不出來呢。
“那要是一年沒消息,咱家不得讓她一個人吃乾淨了?!”
道理蔡春芽也懂,可她心裡就是不得勁,她懷著馬家嫡重孫呢,結果每次隻能撈點湯喝喝,連個雞翅膀都撈不到一根,想想就好憋氣。
馬金一翻白眼:“咋可能一年沒消息?頂多再過個把月就有消息了!”他是知道女同誌的氣性有多小,又補充道,“放心,少不了你吃的!”
蔡春芽哼了一聲,顯然不相信:“說的好聽,咱家什麼家底,你心裡沒數?這麼天天大米白麵的可著人吃,三天兩頭的還殺雞,如今又是給人做新衣裳又是做鞋子的,等我生孩子那天,餓不死就不錯了,彆的我是真不敢指望了!”
“就前兒個娘還來找我呢,說是原來給我孩子準備做小衣裳的布得先挪給她.....”蔡春芽想想就氣,“你們家真是好樣兒,為了巴結她,就可著欺負我一個人!”
原本那些雞是預備給她坐月子吃的,現在沒了,原本那些布是預備給她孩子穿的,現在也沒了。
“這要是最後人民政局啥也沒找到,我看你們怎麼辦!”氣急了的蔡春芽不禁惡向膽邊生。
馬金無語:“要是找不到,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如今全家就指著人親爹來了,家裡好飛黃騰達,要是知道他媳婦為了幾隻雞就這麼詛咒該不高興了。
“再說人吃的雞也不全是我們家的雞,你娘家送了一隻,三叔四叔每家都給了,就連大爺爺家也給了一隻,你至於甩臉子麼!”
蔡春芽被堵的心口疼,捧著肚子破罐子破摔:“我就小氣怎麼了?我懷著孩子呢,一點油水都沾不到,我也不要多,稍微分一點就行,好歹是馬家重孫子,你們就是這麼對我們母子的?”
馬金無奈:“你就不能講點道理?”
“你看看你,你再看看她,人有你一半的體重嗎?人親爹馬上就要來了,咱們不得抓緊時間給人補補?真要讓人親爹看咱們是這麼對他孩子的,你信不信人一槍崩了咱?”
蔡春芽還是不高興:“你們彆想的太好了,萬一人親爹也犧牲了呢?”
“人民政局那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就這麼可勁兒造,你們就沒想過,萬一人親爹也沒了呢?”
“什麼都還沒鬨清楚,就可勁兒造,回頭把咱家底耗乾淨,一毛的好處都撈不到,你們就高興了?”
馬金皺著眉頭:“就算人親爹去了,人也是烈士遺孤,回頭讓民政局的同誌看到咱們那麼苛待烈士遺孤,你臉上就有光?”
“烈士遺孤怎麼了?之前我們又不知道,人民政局的乾部還能把咱抓起來不成?”蔡春芽說不過,就開始胡攪蠻纏,“前些年兵荒馬亂的,咱們把個才出生的孩子拉扯長大,就憑這,人民政局的乾部不光不說我們,還得誇咱一句仁義!”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照你這麼說,人親生父母還為國家犧牲了呢,這恩情怎麼說?”
看媳婦兒越來越不講理,馬金也沒了耐性,“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抬杠,左右也就個把月的功夫,你就忍忍,回頭等事情落定,家裡不會缺了你吃喝!”說完他就出去了。
蔡春芽看著他出去,都不知道哄她兩句,心裡更氣了,扭頭就跑回了娘家,逮著她娘就一通訴苦,春芽娘聽的眉頭直皺:“你鬨什麼?!”
“人姑爺說的沒錯,這會就得抓緊時間給人補身子,不然等人親爹來了,人能給你們好臉?”春芽娘看著女兒,心裡一陣煩躁,“我們從小沒缺你吃喝,你怎麼也學的這麼眼皮子淺?!”
“不管人親爹是死是活,就憑人爹娘是解放軍,咱們就不能虧待了他女兒,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蔡春芽一看親娘的態度,後悔今兒回娘家了:“我知道~”
總不好承認自己嘴巴饞吧,她就把肚子一挺:“我這不是懷著孩子麼!”
“我個當娘的,總想著給孩子吃點好的~”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兒,春芽娘懶得戳破她的那點小心思:“我看你挺好,不差那點兒營養,倒是那丫頭得抓緊時間好好補補!”
看女兒耷拉著臉不高興,春芽娘一方麵嫌棄女兒不爭氣,一方麵又舍不得,她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啊!”
“你婆婆現在不知道有多焦心呢,那丫頭瘦成那樣,她恨不得把家裡所有好東西都給那丫頭,立時把她補成個大胖子出來,你這時候千萬彆鬨!”
蔡春芽一臉鄙夷:“我看她就是白日做夢!”
“當初她怎麼對那丫頭的,大家心裡都有數,那丫頭自打死過一回,就跟家裡離心了,她就是把家裡的雞都殺給她吃了,那丫頭也不會高看她一眼!”
春芽娘又戳了戳女兒額頭:“說你傻吧,還沒傻到家,說你聰明吧,你這丫頭又糊塗的緊!”
“我們這是做給那丫頭看的嗎?”
蔡春芽不解:“什麼意思?”
春芽娘看女兒還傻乎乎的,搖了搖頭:“你婆婆腦子不清楚,親家奶奶卻沒糊塗!”
“咱們都知道的事,人馬家人也不全是糊塗鬼,人還能心裡沒數嗎?人既然知道那丫頭跟家裡離了心,還要好吃好喝的供著她,肯定是有彆的想頭啊!”
蔡春芽一把拉住親娘的手腕:“什麼想頭?”
“我咋一點都沒聽說呢!”
春芽娘瞅了瞅女兒的大肚子:“你懷著孩子呢,誰會跟你說這個?”
蔡春芽眼睛裡冒精光,攥著親娘的手不撒:“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跟我說說唄!”
“求你了,娘!”見親娘不說,蔡春芽開始撒起嬌來,抱著她的手搖來搖去,“你就跟我說說吧!”
蔡春芽被搖的頭暈暈:“哎呀呀,快彆搖了!”
蔡春芽依舊抱著親娘的胳膊:“那你跟我說!”
春芽娘瞪了女兒一眼:“自己不會想啊~”
“一遇到事兒就知道跑回來,你說你膀子上頂的是個啥?”
蔡春芽又摸了摸肚子:“我懷著孩子呢~”
春芽娘瞥了眼她的肚子,再懶的跟她掰扯:“我們也不清楚馬家的打算,不過我跟你爹都猜是......工作!”
要不說還是人老的精呢,光要錢有什麼意思,錢要的再多也有花完的時候,哪裡有工作好啊。
蔡春芽驚的張大嘴巴:“工作?”
“你是說讓人親爹給我們都安排工作?”要真是這個原因,那就不奇怪了!
之前真是她想岔了,就衝婆家人無利不起早的性子,這要不是有天大的好處吊著,他們會那麼好吃好喝的供著那丫頭?蔡春芽忽然頓悟了。
春芽娘翻了個白眼:“虧你敢想?頂多一家一個不錯了,你當城裡工作是大白菜啊,還一家子人都安排上?!”馬家那麼多人,怎麼安排的過來。
蔡春芽回過神:“一家一個就一個,我家馬金是老大,怎麼著這工作也該給他!”
春芽娘看女兒變臉變的這麼快,有些好笑:“你剛不還嫌棄人吃的多嗎?怎麼,這會不嫌了?”
蔡春芽被親娘說的臉上掛不住:“我剛不是不知道嘛~”
“娘,你說這事兒靠譜嗎?”
“就衝我婆婆之前那麼對那丫頭,人親爹會給我們安排工作?”高興過後,她就有點懷疑了。
蔡春芽白了閨女一眼:“你這傻丫頭,怎麼到現在還沒明白呢?”
“你婆家壓根就不是衝著那丫頭去的,人是衝著她爹去的!”
蔡春芽一臉懵,這有什麼區彆嗎?
春芽娘看閨女還不開竅,氣的又戳了戳她額頭:“怎麼還沒明白呢?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
蔡春芽拍掉她的手:“娘,你就直說吧!”
“我現在腦子亂的很,哪裡轉的過彎?”
春芽娘哼了一聲:“我看蠢死你算了!”
不過到底關係到女婿以後的前途,就算女兒不問,她也準備這兩天找她商量的,於是就跟她細說起來:“......現在聽懂了吧?”
蔡春芽聽完親娘的解說,隻覺得自己之前十八年白活了,“這也太能算計了!”
春芽娘冷哼一聲:“你彆站著說話不腰疼,親家奶奶要不算計,當初我們還不跟馬家結親呢!”
蔡春芽訕訕:“娘,我沒說你!”
“所以你們才拚命給那丫頭吃好吃的,就是為了等她親爹來了,在人親爹麵前要好處?”
春芽娘神色尷尬的點了點頭:“不然你當我們傻啊,自己辛辛苦苦養的雞不吃,給那丫頭吃?”說著她又假意生氣的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以後女婿發達了,你可彆忘了娘家!”
“不然呐,哼哼~”
蔡春芽連說不敢,隨即她又覺得不真實:“能行嗎?”
“聽說那丫頭親爹十幾年前就是大官了,咱們這麼哄他,回頭讓人知道了,人不會報複回來?”她一輩子見過最厲害的人就是村支書了,她都不敢想象得罪那麼大個領導,會是什麼下場,光想想,她就覺得害怕。
春芽娘微微歎了聲氣:“所以才要抓緊時間把那丫頭養好啊~”
“回頭人親爹來了,一看那丫頭被養的白白胖胖,就衝這個,他不得報答人馬家?”至於那丫頭,父女倆十幾年沒見,說實在的,能有多少感情,隻要大麵上說的過去,他就得承馬家的人情。
臨走春芽娘又綁了隻雞給她帶上,並且再三叮囑女兒:“回去後可不敢再為這事跟女婿吵架了,等那丫頭的事情了了,你想吃什麼沒有?不必急這一頓兩頓的!”
“放心,她不吃我還不答應呢!”蔡春芽知道了婆家人的打算,她是巴不得立刻把蕭圓喂的白白胖胖,哪裡還會眼氣她吃好的?
蕭圓對於馬家人的打算隱隱戳戳知道一些,不過那都是他們想當然的,實際怎麼操作可由不得他們。
這些天蕭圓好吃好喝的,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吃,吃完要不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要不就去野地裡挖挖野菜,就這還是蕭圓堅持才爭取到的權利,不然張二妮還不讓呢,說是怕她累壞了。
蕭圓每次聽她說那些不惡心死人不要錢的話,都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臉皮,換成她,她可說不出來!
這天吃過早飯,蕭圓就換上舊衣服拎著籃子準備去山腳下看看,那邊張二妮看見了就趕忙往她口袋裡塞了兩個煮雞蛋:“路上吃!”
邊上馬銅都快氣哭:“我也要吃雞蛋!”
張二妮眼睛一瞪:“吃什麼吃?我少你吃的了?你看你都胖成啥了,你再看你姐姐,虧你也好意思?給我一邊待著去!”
馬銅低頭看了看自己,大聲嚷道:“我哪裡胖了?我明明都瘦了!”
張二妮揚起手:“你還說?”
馬吉祥一把拉過兒子:“行了行了,時間不早了,趕緊上學去!”
馬銅瞪著蕭圓:“你看什麼看?”
話音剛落,張二妮就啪的一下打到人腦袋上:“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嗯?”
“還不跟你姐姐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