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民一放下電話,就拿著小本子往於老頭那邊去........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午餐時間,小嫻早早在家就吃過了中飯,這會正悶著頭往廠裡趕,外麵的積雪還很厚,北風呼呼的刮在人臉上,跟刀子似的,好在小嫻穿的都是新棉襖棉褲,臉上圍著大圍巾,隻是為了避免被人傳閒話,棉襖外麵都套著舊罩衣,倒是不顯得突兀。
小嫻的這身打扮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這幾天她一直都是這麼乾的,一點都不怕人找她的麻煩,萬一不小心碰上人問話,她就說來找爸爸的,她爸爸確實在廠裡,一點毛病沒有。
到了辦公區門口,小嫻依舊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等著,這會雖然不到飯點兒,但已經有零零星星的人往食堂去,小嫻在那來會走著,不時還跺跺腳,免得腳被凍掉,每次這個時候她就特彆能理解媽媽為什麼那麼生氣。
林叔叔實在太討厭了,自己的被子不來拿,還要她們提醒,結果他每次身邊還有人,就是想提醒都特彆費勁。
小嫻又往辦公大樓門口看去,無比希望下一個出來的就是他,然後她就將紙條一塞就能回去交差了,小嫻看了又看,最後隻能失望的歎氣。
她在那來回走著,自然有不少人看見,大家還以為是哪家的孩子在等自己家長,也就沒有多想。
小嫻來回走著無聊,就會時不時觀察一下來往的人,看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看看他們交底穿的鞋子,偶爾還能偷聽個一句半句的閒話。
忽然有一個人進入她的視線,人手裡還拎著一籃子呢,想也知道那籃子裡裝的應該是午飯,看人穿衣打扮,應該是哪個小媳婦給自己男人送飯,小嫻看過一眼也就過去了,壓根就沒多想。
隻是奇怪的是,那人走到辦公樓門口就不進去了,也跟她一樣站在門口等,時不時還好奇的往門口張望,小嫻納悶的看著那個女人,她為什麼不進去呢,給人送個飯而已,直接進去不就好了?
小嫻納悶了一陣,就不再管了,總歸是彆人的事兒,跟自己沒關係,她又恢複成了剛才的模樣,時而觀察一下路人,時而往門口望一望。
漸漸的,從樓裡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人看到門口有個女同誌拎著籃子都好奇的看了一眼,有幾個熱心腸的還上去跟人說了什麼,不過小嫻離的遠聽不見,不過很快那些人就都走了,那個女人還在那等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將人等了出來,小嫻一看人出來,差點沒一個箭步衝過去,好在最後穩住了,可那個女人跟林叔叔什麼關係,怎麼也衝了上去?
旁觀者清的小嫻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咦,那個爺爺怎麼也在,好像還跟那個女人認識,爺爺要拉女人走,女人還不走,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越來越奇怪了呢。
小嫻縮著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遠遠觀察著門口的一切.....
林一民是怎麼都沒想到發生了昨兒晚上的事後,這位還會找上來,不光是找上來,還找到他單位來了,這要不是他跟於老頭談的時間長了些,避開了吃飯的高峰,他不又得出大名了?
於老頭這會也是氣怒攻心,他這才跟人化乾戈為玉帛緩和了關係,這丫頭就又來給他添堵,關鍵有些事不是你上趕著就能成的呀,人家一次不跟你計較已經算是給了他麵子,這要是老這麼鬨,人小林自己不說,姚書記都要找他談話了。
於老頭百般心思轉瞬劃過腦海,他一把拽住侄女就要往回走:“彆在這兒給我丟人,現在就跟我走!”
怕侄女鬨出什麼大動靜,他湊到跟前壓著嗓門勸說:“你真想嫁進城裡,你就給我乖乖的回去,大伯這邊已經有了眉目了,要不了多久肯定能成,趕緊跟我走!”
麥芽還是有些不相信:“大伯,我不想你為難,我就是想親口問問林主任,”她轉過頭看著林主任,“你就跟我說說,我到底是哪裡不好,我改還不行嗎?你要是嫌棄我不識字,我可以上掃盲班,你要是嫌棄我做飯不好吃,我可以學廚藝,你”
“你給我住嘴!”於老頭在邊上聽的腦子發昏,簡直站都要站不住,覺得老於家的臉今兒算是丟儘了,好不容易掐著手掌心穩住了心神,這才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林一民看老頭那樣很是擔心,連忙扶著他,還不停的幫他順氣,一邊順還一邊勸:“彆氣彆氣,氣壞了身子劃不來,再說你侄女兒大概也是一時想岔了,回頭好好勸勸也就好了。”
於老頭緩過勁兒來,看著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指指點點,老頭心下一緊,一把拉住侄女就往家走,見侄女還在抵觸,更是氣血上湧,他深吸一口氣,小聲威脅:“你要是把名聲鬨壞了,可就真的沒指望了!”說完根本就不給侄女反應的機會,生拉硬拽的就要把人拖走。
於麥芽反應過來,還是回過頭朝林一民喊:“你倒是說啊,我到底哪裡不好,你為什麼”後麵的話被於老頭捂住了,老頭尷尬的看著來往的人,無比生硬的解釋,“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啊,人小林自己還是個光棍呢,上哪兒給你介紹對象?”
見看熱鬨的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老頭這才略鬆一口氣,然後就拖著侄女往回走。
於麥芽看著路上過往的行人越來越多,也老實了,她到底不敢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小嫻前麵都沒聽到,隻聽到後麵人大喊的那一句,我哪裡不好啥的,至於那位爺爺解釋的話,隔著人群,她也沒聽見,所以這會小嫻再看林主任的目光就有些不好了。
林一民看著留在門口的籃子,一時左右為難,他都不敢碰,萬一被哪個有心人看見,搞不好又是一場風波,於是林一民隨便逮了個人讓他把籃子送到於主席辦公室去,人侄女兒給大伯送湯,一點問題沒有!
辦成一件大事的林主任,終於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下時間,就急忙往食堂走,結果一不留神看到一個半大孩子的背影,林主任越看越覺得眼熟,心裡咯噔一下,剛才的事.....不會這麼不湊巧剛好就被那丫頭給看了個正著吧!
林主任忽然又想起被子的事兒來,上次放了人鴿子,還不知道人家怎麼生氣呢,這會來找他,估計還是因為被子的事兒。
也是,前不久才下了大雪,人母女倆估計是擔心他著涼,想著過來給他遞信的,哎喲,這事鬨的,這回還不知道人家怎麼誤會呢。
林主任又看了看那丫頭的背影,心下更煩躁了,思忖著今兒晚上要不過去把被子拿回來算了,再順便,順便解釋一句,他跟那誰可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真的假的?”蕭圓都聽傻了,“你真的聽人那麼說?”這才幾天沒見,林主任不光有了姚書記乾閨女做對象,如今還跟於主席家親戚不清不楚,本來她還以為人家是個雛,沒想到人家還挺能的。
小嫻翻了個白眼:“媽媽,你都問了好多遍了!”
“哎呀,媽媽不就問你兩句嗎,看把你狂的!”蕭圓沒好氣的瞪了閨女一眼,“媽媽要是能跟你一樣四處走,你想讓媽媽問你,媽媽還不稀得問呢。”
“媽媽,你腿什麼時候好啊?”
“等過完年才能好,”蕭圓看著門外皚皚的雪景,“媽媽在床上躺的都快生蛆了,好想下地走兩步啊。”
小嫻將兩隻腳從腳盆裡拿出來,穿上新棉鞋,兩隻腳立馬熱乎乎的,倒掉洗腳水,小嫻就將舊棉鞋放到爐子上烤著,舊棉鞋一點不防水,才從廠裡走一個來回就濕了。
“媽媽,那我還要去給林叔叔遞條子嗎?”她不想去了,每次去都要等好久,回來腳都快凍掉了。
“去什麼去?不去了,還去什麼呀,人家現在是姚書記的乘龍快婿,哪裡缺床被子,搞不好被咱們蓋了幾回,人家還嫌棄上了呢。”
“那,那被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放著唄!”
“小嫻,你真看清楚那姑娘的長相了?你彆不是看錯了吧?”蕭圓不知怎麼的又想起剛才的事,“我總覺得吧,事情有些不對勁,你看啊,那個爺爺的官可沒姚書記大,他怎麼敢跟領導搶女婿呢?這事不對勁啊,小嫻,你再跟媽媽說說,把你聽到的一字不落的跟媽媽複述一遍。”
小嫻苦著臉:“媽媽,我就聽到一句!”而且她已經跟媽媽複述了十遍不止了,小姑娘從抽屜拿出紙筆開始抄寫課文,反正就是不跟媽媽說話了。
蕭圓盯著孩子的後腦勺:“你這孩子,我不就多問了兩句麼,你至於嘛!”
見丫頭還是不搭理她,蕭圓又覺得無聊,開始賣慘:“唉,媽媽這不是天天在家待的無聊嗎,你想媽媽都多久沒出過門了?這麼長時間,媽媽早就發黴了,我這不就想聽聽外麵的事兒嗎,你說你怎麼能連媽媽這種卑微渺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呢?”
“你看咱家附近,連個鬼影子都沒一個,我就是想聽聽人聲都費勁,以前沒下雪的時候,還能有個鳥兒叫叫,最近可倒好,那是一點動靜都沒了,媽媽都快憋死了。”
小嫻耳邊聽著媽媽的叨叨聲,無奈歎了一聲氣,轉過頭來無語的看著媽媽:“我不是人啊?”
“我除了出去買東西,不是一直在家嗎?”小姑娘有些委屈,“你怎麼就憋死了?”
“哎呀,你個丫頭,還跟我抬起杠來了,媽媽隻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懂不懂?”
“哼,下雪前也沒鳥,鳥都飛走了,你看見的都是烏鴉!”說完又扭過頭繼續抄課文。
“你哼什麼哼,媽媽不就是想跟你說說話,看把你狂的,還拿後腦勺對著人!”蕭圓見閨女不搭理自己,索性就在那自言自語,
“你說你林叔叔也挺本事的啊,一把年紀了還勾的人小姑娘主動找到單位去,聽人說的多可憐啊,‘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啊,我可以改!’”蕭圓假模假式的學著人大喊,喊完很是有些感觸,“聽聽,多無助,多卑微,我聽了都想流眼淚,真是太可憐了!”
小嫻轉過頭看著她:“媽媽,人家明明不是那麼喊的!”說完小姑娘就依著記憶又模仿了一遍,“你說啊,我到底哪裡不好,你為什麼不要我!”喊完,小姑娘又羞澀的轉過頭。
蕭圓聽完了小嫻的版本,又有了新感慨:“唉,這姑娘也是想不開,自己年紀輕輕的什麼樣的男人找不著啊,怎麼就偏偏想不開跟人一歪脖子樹耗上了呢,還是一上了年紀的歪脖子樹,這麼巴心巴肝的送上門去,結果人歪脖子樹還看不上她,想想就尷尬!”
“我要是於老頭,我這會不得氣死啊!”說著又是一聲歎氣,轉過頭就教育小嫻,“我可跟你說啊,你以後長大了,可千萬不能學她!”
“這上趕著不是買賣,作為姑娘家就得矜持,得知道自重自尊自愛,人家男同誌才會珍惜你,看重你,真心愛護你,可不能學那姑娘主動送上門,人看不上她還要上趕著往人跟前湊,多丟人啊,那麼多人看著......”
小嫻聽媽媽嘮叨個沒完,有些受不了:“媽媽,我才多大啊,你跟我說這個。”
蕭圓上下打量一下:“不小了,也該知道點事兒了,彆回頭被人小男生幾顆糖就給騙走了。”話題一下就偏了,“媽媽早前跟你怎麼說來著,不能隨便接受男生的東西,包括吃的用的玩的,你想要什麼東西,跟媽媽說就是了,隻要是合理的,媽媽一定幫你弄來。”
小嫻直覺的耳朵嗡嗡的響,她連課文都抄寫不下去了,她站起來,直接往床上一撲,再一滾,就把頭埋到被子裡。
蕭圓扒拉幾下就把人給扒了出來:“你乾什麼,媽媽為你好呢,你聽著就是了,躲什麼呀?”
小嫻躺在床上,忽然靈機一閃:“媽媽,你說林叔叔會跟乾閨女結婚嗎?”
“還用問嗎,肯定結啊!”蕭圓理所當然的認為,“人主席都說了,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人林叔叔敢耍流氓嗎?”
“他就是敢,人家乾爹能乾?”
小嫻搖搖頭:“不能!”
“那不結了?”
“媽媽,我覺得乾閨女有點可憐,爺爺家的親戚好過分.....”
“也是哦,這是明目張膽的搶親啊,雖然最後被男方拒絕了,但人乾閨女招誰惹誰了?不知道乾閨女知道了,會不會跟人鬨?”
可能是冬天實在太過無聊,無聊的蕭圓都無比八卦起來,這話題一直延續到睡覺前都沒停下來,母女倆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麼的就又說到乾閨女、菜籃女和林主任三人之間的狗血八卦上來。
熄了燈,母女倆躺在床上,蕭圓又忍不住教育閨女:
“小嫻啊,以後你找對象,可得把眼睛睜大點兒,千萬彆找像林主任那樣的人,看著人模狗樣的,實際裡麵一肚子壞水!”
外麵正準備敲門的林主任好巧不巧的就聽到了這麼一句,這一聽可氣壞了,心說他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怎麼就一肚子壞水了?深吸一口氣,他又準備敲門,他非得當著她們的麵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結果正準備敲呢,又聽見裡麵母女倆的對話,把他氣的,這下林主任不敲門了,他就站在門邊上聽,聽了一會兒,嫌棄門邊聽不大清楚,又轉去窗戶那裡繼續聽,他倒要聽聽,在她們娘倆心裡,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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