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家麥芽確實是個好姑娘，就是命不好，之前在老家找了個男人嫁了，沒成想才一年多就出意外去世了，唉！”
於麥芽也不知道大伯為什麼會突然提起她前麵男人，要她說，現在她和林主任.....連影子都沒呢，提前邊那個死鬼乾什麼，這不是存心往人心裡放疙瘩嗎。
隻是說都說了，於麥芽也沒彆的辦法了，就低著頭嗚嗚哭著.....
張小慧心想老頭子總算做了一件好事，然後就跟著歎氣：“就是苦了我們麥芽娘倆了，孩子還一丁點大就沒了爹.....”
麥芽這邊正哭著呢，就聽大伯娘又揭她的短，頓時哭都忘記了，抬起頭就狠狠瞪了一眼張小慧，張小慧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臉的同情：“隻要一說起我那可憐的侄孫兒，麥芽就有些....她也不容易，一個人當爹又當娘的。”
麥芽這會心裡恨的滴血，卻也不敢再明目張膽的跟大伯娘彆苗頭了，隻得順著她的意，又低下頭嗚嗚哭了起來。
於老頭倒是沒覺出老伴還有彆的心思，隻當真是為了侄孫兒難過呢，想起那孩子，於老頭也是止不住的歎氣：“我去年回去見過一回，乖的很，不哭不鬨的，見著我了還對我笑......”
“麥芽，你快彆哭了，好日子在後頭呢！”
林一民這會都要瘋了，氣瘋了，他沒想到於老頭能這麼直接，一下就攤牌了，本來藏著掖著，你不告訴我，我也假裝不知道，出了門就這麼過去了。
他這一開口，反倒弄得他上不上下不下，本來以為這樣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沒成想，更無語的還在後頭，人家這侄女兒不光是農村丫頭，還結過婚生過孩子，如今什麼意思呢，他林一民隻配娶了一鄉下丫頭不算完，還隻能娶一個帶孩子的寡婦？
林一民握緊了拳頭又鬆開來來回回好幾次，才勉強壓下怒氣：“於主席，我現在不想找，我想等大家夥把前邊的事兒都忘了個大概齊再看，我也是這麼跟姚書記說的，他也支持我這麼乾。”
他看了一眼在那嗚嗚哭的麥芽，“我看您侄女挺好的，隻是我年紀還是太大了，有點配不上她，您老要不再去看看彆的。”
“哎呀，小林，你不要這麼迂腐嘛，這事兒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可以先處處看嘛。”於老頭一聽就覺得林一民有些太過謹慎了，
“你要真怕人說閒話，咱們可以偷偷的不跟人說啊，對吧？等翻過年處的合適啦，風頭也過去了，再跟人說，彆人還能說什麼呀？說不定還能把你的名聲給挽救挽救呢！”
林主任心說我剛剛都說的那麼明白了，大家心照不宣，找個台階下就完了，沒想到這老頭居然不接茬。
林主任又看了一眼邊上的黑丫頭，然後歎了口氣：“於主席，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跟您老我還是覺得實話實說比較好。”
“我的情況你也了解，我40郎當歲還沒成家，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我這人脾氣不大好，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就沒少得罪人。”
“那陣子，我們政委還一天到晚給我介紹對象呢，介紹的都是些女學生、女護士什麼的，我就不喜歡那些，一個個年紀不大嬌滴滴的，遇到點事兒就哭爹喊娘，我嫌煩，就全給罵回去了，然後名聲就不大好了......”
這話一說，那邊剛還嗚嗚哭的麥芽也不敢哭了，張小慧低著頭忍笑，這個小林，哪有自己給自己潑臟水的。
於老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小林，你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放著年輕姑娘不喜歡，你想找個年紀大的？你，你腦子沒問題吧？”
“我哪裡是喜歡年紀大的？我隻是不喜歡整天哭唧唧的姑娘，我娘說了，女孩子動不動就哭，喪氣！”林一民這會一點臉麵都不留，他就怕留個口子人家就貼上來。
於老頭轉過頭看了一眼侄女，心說好像是有一點喪氣，不過他還是很生氣：“誰喜歡哭啊，還不是遇到難事兒，才忍不住哭的麼！”
於老頭這會也有點不得勁，千算萬算沒算到小林有這麼一奇葩習慣，居然見不得女人家哭，這叫什麼事兒啊。
林一民這會都想走了，隻是礙於情麵還在這待著，見人還有些不死心，隻能再努把力：“於主席，我謝謝您好意了，隻是還是算了吧，現在實在不是好時候。”
“我前些日子才跟那誰傳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來又是姚書記家的乾閨女，現在又是你侄女兒，這要再傳出去，彆人怎麼看我呀？不得傳我一天到晚的巴結領導，一個不成再換一個.....我實在是怕了！”
“你侄女這麼年輕，我可不好耽誤她，您老再看看彆的吧，咱們廠裡單身小夥挺多，總有合適的。”
人話說到這份上，照理說，於老頭不該再說什麼了，這都明晃晃的拒絕了，他要是還再說什麼，那就不是相看那是逼迫！
於老頭歎了一聲氣，這會兒他也有點後悔自己剛才急切了些，把人嚇到了，可這樣什麼都不說，平白就這麼放過這次機會，他心裡又有些不願意。
而且邊上侄女哀怨的眼神，唉，這丫頭連哭都不敢哭了，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看的他都心裡難受。唉，兒女都是債呀！
於老頭沉吟了好一會兒，為了侄女，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小林啊，我知道你的難處，那會兒你跟那誰傳出事兒來，還是我好心提醒你的呢，後來肖燕那丫頭，我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也知道你的為難，夾在我跟姚書記中間，稍有個不好，彆人可能就會傳出閒話來，可是小林啊，人活一輩子，不能，老被彆人的眼光影響，你得有自己的主意。”
“哦，人家說你兩句閒話，你就不相看不結婚啦，那人家要說你那什麼....不行，你就承認啦？道理不是這個道理呀！”
“我侄女兒呢，從小在鄉下長大，沒讀過什麼書，隻去過幾天掃盲班，跟城裡那些文化人是不能比，但人老實勤快，還本分。”
“你說這城裡人啊，一個個的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怎麼能跟農村姑娘比呢？而且你看我家麥芽兒，體多結實啊，年紀又輕，真要結了婚，沒準三年就抱倆，回頭領著孩子回鄉下看看你老母親，老人家心裡能不高興？說不定病都能早點好，你說是不是？”
林主任一連拒絕了好幾次，這老頭兒一心認準了他，就是不接話茬，還老是勸啊勸的，林一民的火氣也上來了：“於主席，這事兒您就彆勸了，我跟你侄女不合適，一點可能都沒有！”說完，他就起身準備走了，“今天就謝謝款待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於麥芽聽人拒絕的這麼決絕，丁點餘地都沒有，小臉頓時一白，眼淚嘩嘩的看著大伯，於老頭也有點懵，怎麼就生氣了，剛剛不是說的挺好的嗎。
張小慧見人要走，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人拉住：“小林小林，今兒是我們不對，你就給嬸子一個麵子，把飯吃完行不？”
張小慧在邊上聽的明明白白的，人家就是不願意，可老頭子不甘心啊，還在那勸啊勸的，這事能勸得了的嗎？人家一輩子的幸福呢，看不上就是看不上，還勸啊勸，這不，把人惹急眼了。
眼看著老頭子還要再說什麼，張小慧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她用眼神製止住了他：“老於，咱們今兒就是請小林單純來吃個飯的，說那些乾什麼呀？咱麥芽這麼好一姑娘，咱們廠裡那麼多年輕小夥子，找誰不行啊？”真是老糊塗了，張小慧一把將人重新按在椅子上坐下，
“人小林說的也是實心話，你彆沒完沒了的！行了，行了，都吃飯吧，麥芽你也是呀，今兒這麼好的飯菜，都吃乾淨，不準剩下啊。”
到這會兒，於老頭這才不說話了，他也知道人家小林，是真的沒看上他侄女。
算啦，強扭的瓜不甜，唉，就是吧，有點遺憾，怎麼就沒看上呢？他侄女這麼好......
林主任沒滋沒味的吃完了飯，都沒吃飽，一看時間差不多就趕緊溜了，他是真怕了，他怕再留一會兒，人於主席又要拉他去書房繼續誇黑丫頭，他可受不了了。
等人一走，於老頭於麥芽兩個就垂頭喪氣的，一下子沒了精氣神，於麥芽癱在沙發上，還是不敢相信：“大伯，我哪裡不好啦？人林主任為什麼看不上我？”
於老頭心情也有些不好，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結果還是出了岔子，不過這會兒麥芽的心情比自己還要糟糕，他少不得還得忍著脾氣安慰安慰侄女：
“麥芽呀，人家小林說的也不錯，你們差著那麼大的歲數呢，他都能給你當爹了，而且吧，人小林腿腳也不好.....算了算了，回頭大伯給你再找一個更好的，更年輕的，身體沒毛病，保證比小林好一百倍，一千倍，你就放心吧，有大伯在呢啊。”
麥芽哪裡能信？這要是真有比林主任更好的，大伯能不介紹嗎？現在沒介紹，那肯定就沒有啊，而且吧，當初怎麼說來著？說年齡不是問題，人家工資高，還有房兒，主要是國家乾部呀，如今鬨成這般，大伯上哪兒給她找個沒結婚的國家乾部呢？
“大伯，你要不要幫我再問問到底是為什麼呀？哪裡不滿意我可以改呀，是嫌棄我不認字兒嗎，我可以學呀，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大伯我可以改的呀。”
於老頭這會兒有些後悔，早知道可能不成，當初就不應該說那麼些，這會引的侄女發了魔怔，還非他不可了呢！
可人家不願意呀，人小林又不是阿貓阿狗，他隨便指揮著人家就能娶了侄女，人家也是國家乾部，人家背後也是有後台的人，部隊裡的人脈多著呢，關鍵吧，人姚書記對他也很看重，他哪裡敢做什麼。
不過這會兒他也不好跟侄女兒說那些，他隻得好聲好氣的勸著麥芽：“人林主任，剛才那意思，你還沒聽出來了嗎，人家不願意呢。他不願意大伯能有什麼辦法？大伯總不能逼著他娶你吧。”
“就算是逼，人家也不一定聽大伯的呀，聽話，麥芽，等，等過陣子大伯幫你在仔細問問，大寶認識很多人，肯定能幫你挑個合適的，實在不行，還有你大伯娘呢。”
“你大伯娘認識的人也多呀，我們都幫你張羅張羅，肯定能挑個比他更好的，你就放心吧，這事就包在大伯身上！”
張小慧聽著不樂意了，憑什麼呀？你自己把事辦砸了，完了還想讓我幫你繼續尋摸，我上哪兒尋摸去，就是能學摸得到，我也不樂意。
她放下手的抹布，對著坐在沙發上的老頭子就數落起來：“老於呀，這剛才也太著急了，不是說好了就是請人來吃個便飯的嗎，你怎麼張口閉口都是誇麥芽呢，這不就把人嚇走啦。”
於老頭被老伴兒這麼一說，心裡也很後悔，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張開嘴就忍不住，叭叭叭的往外說，說到後來意識到了也晚了。
於麥芽心裡難受，這回聽大伯娘一分析，加上剛才她親眼所見，忍不住跟著埋怨大伯：“大伯，你剛剛就不應該那麼誇我，人家又不是傻子，一聽還能聽不出來？現在好了吧，雞飛蛋打，我這又是打掃衛生，又是忙活做飯，都白乾了。”
麥芽越想越氣，不光今兒呢，這一個禮拜她就沒閒著，整個一免費保姆，結果最後人家居然看不上她，那她不是什麼都沒落著嗎。
被人娘倆連著擠兌，於老頭自知理虧，沒敢太過辯駁，就嘟囔著：“哎呀，我就是一不留神說漏嘴了嘛，後來，後來我知道錯了也想改，這不是，已經都說出來了嗎？覆水難收的我能怎麼辦？”
“不過啊，這該說的還是得說呀，你不點出來，怎麼能成？人家知道你侄女來了，能知道是個啥意思啊？麥芽跟人差了那麼多，我要不點名，人家興許就看不出來呢，那不是白搭嗎？”
於老頭覺得自己直白說出來沒毛病，隻是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可能有點想當然了，他頹然的靠在沙發上：“算了算了，既然事情都這樣了，說什麼都是扯了，就這樣吧，麥芽啊，聽大伯一句，咱們先養養身子，等過陣子大伯再幫你介紹彆人。”他還有幾個備選的呢。
張小慧也跟著點頭：“麥芽啊，聽你大伯的吧。人小林可能真的就沒那意思，你想啊，這前不久才出了姚書記家的那事兒，才過去幾天啊，外麵傳的紛紛揚揚的，這要是再跟你這邊扯出點什麼來，那人外麵怎麼說他？”
“不得說他當上門女婿想瘋了？不得說他巴結領導？你說人一身的本事，哪裡用得著巴結人呢？可是底下人不知道呀，傳出來多難聽啊，人小林又是個脾氣倔的，哪受得了那個氣！”
“我看這事兒就這麼著吧！好在今兒這事沒什麼人知道，對麥芽不會有什麼影響，回頭再讓你大伯幫你挑個合適的，一點問題沒有！”
於老頭點了點頭：“這事兒到此為止，誰都不準說出去，就當是吃了個便飯，等過兩天事情消停了，大伯再幫你張羅。”說完就站起身往臥室去，哎喲，今天這一上午累的呀，他得去床上躺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