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老母親眼睛不好,想找你問問呢。”
“哦，這事兒我知道，小林老早之前就問過了。”張小慧印象深刻,當時就跟小林說了,得帶著老人去大醫院檢查,檢查後要是能治好估計早就治好了,如今看這樣子,應該是治不好那種了。
於老頭聽明白了,拍了拍小林的肩膀：“老人家在鄉下待慣了,住城裡肯定不習慣,你做兒子的經常回去看看比什麼都強！”
林一民跟著點點頭：“人醫生也是這麼說的,我本來還想帶她去北京看眼睛的，可老太太死活不願意，說是不想再折騰了。”
“那就聽老人家的！”張小慧將菜端到餐桌上,“都彆哭喪著臉了,人老太太除了眼睛不大好，身體結實著呢。”
“準備吃飯！”說著就又招呼人入座，“都坐吧，有什麼話吃完再說也是一樣！”說完就又去廚房端菜。
廚房離客廳很近,剛剛客廳裡的話於麥芽是一字不落的全聽見了,一聽林主任的老母親眼睛瞎了不能進城,心裡就樂開了花,這要是她嫁進林家，都不用伺候婆婆了，世上還有這麼好的是事情嗎，簡直到進福窩裡了。
張小慧一進來就見侄女在那咧著嘴樂，自打小林進了家門,這丫頭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停過，不過這會明顯是更加激動，想想剛才外麵說的內容，張小慧明白了，這是做著以後嫁進去都不用伺候婆婆的美夢呢！
於麥芽一扭頭見大伯娘進來了，好歹收斂了些：“大伯娘，你怎麼進來也不出聲啊？”
“麥芽，你待會可得注意些！”張小慧看了她一會兒，直看她渾身不自在，這才好心提點幾句，“這事兒成不成兩說呢，你現在笑的這麼高興，就不怕把人嚇著？”
說完，她還無奈搖頭，“姑娘家還是矜持一些，不然會被人看輕的!”
還不等於麥芽解釋，人就又端著菜出去了，氣的麥芽咬牙！
於老頭這會正勸吃呢：“今兒你可得敞開肚皮吃，千萬彆跟老頭子客氣！”說著就從櫃子裡拿出一瓶茅台，林一民一看那麼好的酒，哪裡好意思，他一把搶過酒瓶子又重新塞到櫃子裡，還把老頭子給按在了椅子上，不讓人再去拿。
“咱們吃飯就吃飯，那麼好的酒得留著過年喝，現在喝了太浪費！”
於老頭掙紮了幾下，實在掙不過，隻好作罷：“好你個小林，不就一瓶酒嗎，老頭又不是請不起，你何必這麼.....”
“我可不是跟您老見外啊，等過了年，您要是還有好酒，我一定奉陪，現在就算了，彆這會把酒喝了，過年的時候你家拿不出酒來，嬸子就得追著我討酒了。”
“怎麼著，你嬸子難不成是個小氣人了？”張小慧正好從廚房端菜出來聽到了。
“嬸子怎麼可能是個小氣人？我這不是怕嬸子為難嗎，馬上過年了，迎來送往的，家裡沒幾瓶好酒可不行啊！”林一民說的格外真誠。
張小慧想著馬上過年，也確實是這個理，而且現在也不適合喝酒，她給老頭使了個眼色：“好了老於，你就聽小林的吧，人家小林啊，比你會疼人呢，知道我不容易，特意把酒給留了下來，你可不許喝了，我留著過年待客用！”
真是服了這老頭子了，今兒是跟人相看的，喝的醉醺醺的還怎麼看啊？腦子都不清楚了。
於老頭本來還想趁著酒勁跟了拉拉關係的，眼看不成事了，還有點惋惜，他看了眼站在廚房門口的侄女，就把人叫到跟前：“麥芽啊，這位就是林主任，你以前不是老喜歡聽那些大英雄的故事嗎，那，這位就是英雄本人了！”
麥芽抬頭看了一眼就又羞窘的低下頭：“大伯——”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張小慧拉著麥芽坐下，“你就坐你大伯邊上。”正好就在林一民的斜對麵，麥芽一坐下來，就忍不住的往那邊瞅，那是越看越好看。
林一民被人姑娘直勾勾的盯著，也是渾身不自在，他趕忙站起身來招呼張小慧：“嬸子，彆忙了，一起吃飯吧，我都好久沒跟您一起吃飯啦！”
“吃，都吃，我也吃，那個麥芽啊，你去再拿兩雙筷子來。”
張小慧也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心說老頭子就是亂來，這還沒開始呢，就在那兒胡說八道，還大英雄呢，埋汰誰啊，還有麥芽也是，才剛說姑娘家要矜持些，結果轉過臉就盯著人看，就跟一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
麥芽看了看大伯，又看了看大伯娘，又朝餐桌上看了看，桌子不是都有筷子嗎，然後就沒動。
“麥芽？！去拿兩雙筷子來，防著掉地上。”張小慧覺得自己老臉都要丟儘了，不過當著外人的麵，也不好說什麼。
麥芽這才起來去拿筷子，人一離開座位，林主任就覺得空氣一下順暢了不少，心下感慨於老頭侄女有點兒.....
於老頭可能也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趕忙招呼大家夥吃飯：“好啦好啦，先不說了，咱們吃飯吧。”
麥芽坐在邊上，還是不停的拿眼神瞄著，那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心動。
哎呀！之前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直到了跟前兒，感覺又不一樣了，又高又大，長得還結實，雖然腿腳有些不靈便，但也不影響走路呀。
最主要人家是國家乾部，工資高待遇好，這點小毛病算個什麼啊？麥芽此時小心臟砰砰的跳，深深覺得未來美好生活，已經近在眼前。
於家的餐桌是個長方桌，一邊坐著於老頭於麥芽，一邊坐著張小慧林一民，林一民的位置正好跟於老頭麵對麵，張小慧就跟麥芽麵對麵，所以於麥芽老是偷瞄人家於老頭注意不到，張小慧卻是看的清清楚楚。
把張小慧氣的想吐血，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最後實在忍無可忍踢了她一腳，又用眼神狠狠警告了便宜侄女，於麥芽才總算後知後覺覺出自己剛才做的不太好，然後就低著頭吃菜，再不敢偷瞄人家了。
林一民見人終於老實了，暗暗長出一口氣，向邊上的張嬸子投去感激的眼神，萬分後悔今天來這吃飯，這哪是吃飯啊，簡直鴻門宴似的，也太嚇人了些。
於老頭不知道他們幾個打什麼眉眼官司，隻是好奇的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麼來，就又跟林一民聊起彆的，不過這次還好，他沒再繼續誇侄女了。
隻要作為主人的不再堂而皇之的推銷自己侄女，氣氛就能變得融洽起來，客隨主便麼，林主任好歹要給人點麵子的。
經過剛才於老頭“不經意間”的幾次誇耀，還有黑丫頭時不時的偷窺，之前羅嬸子的好心提醒，以及之前在書房莫名其妙的對話，他已經意識到，今天的這頓飯不好吃，甚至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所以他在吃飯的時候，格外謹慎的回答問題，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逮住把柄或是套了話，於老頭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語重心長的勸道：“小林啊。今兒怎麼這麼客氣呀，該吃就吃，這可是麥芽忙活了一上午才張羅出來的一頓飯。她呀，就喜歡做做飯呐，收拾收拾家務，平時可勤快了。”
才說兩句，他又忍不住誇起自己侄女，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連忙岔話，“快嘗嘗，這是他的拿手菜，紅燒肉，小火燉了兩三個鐘頭了，可香了！”
麥芽這時候抬起頭來看著林一民：“嘗嘗吧！我做了一上午呢，光燉就燉了兩個鐘頭，可軟乎啦，你要是喜歡吃，我以後”
“咳咳咳，”張小慧狠狠瞪了一眼侄女，就又夾了一塊紅燒肉給林一民：“我們吃著都覺得好，你也嘗嘗。”
麥芽被大伯娘警告了，這會就眼巴巴的看著林一民。
被人一家子都盯著，林主任也不好不吃，他夾起肉吃進嘴裡，嚼了覺：“嗯，是挺不錯的，一嚼就爛。”其實他也沒吃出什麼來，畢竟肉嘛，怎麼做都是好吃的。
放下筷子，看著滿滿一桌子菜，林一民又表示了一番：“我就是個粗人，隨便弄點什麼就行，哪裡用的著這麼麻煩，還燉上幾個鐘頭，弄得我心裡怪過意不去的。”
於老頭一看紅燒肉獲得了林主任的認可，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哎呀，我就說這丫頭的廚藝不錯，她自己剛還不自信呢，怕自己農村來的，那點手藝拿不出手，現在看見了吧？人小林喜歡著呢。”
可能是太激動了，然後轉過頭就對林一民說：“小林啊，我這侄女兒，沒彆的本事兒，就是老實本分，還特勤快，廚藝也好，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
“可不是嘛，一看就是個好姑娘，您老可得幫著找個好人家呀！”
林主任這會兒聽著簡直頭皮發麻，這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誇人，而且當著他的麵誇，什麼意思呀？剛才還隻是懷疑，這會他是再沒僥幸心理了，還真是給他相看的，可沒這麼乾的呀，悄默聲聲的給他安排相親，還不告訴他這個當事人。
而且介紹的是這樣的一個農村姑娘，他再不濟，也不至於找個這樣的吧，不是說他看不起鄉下人，隻是鄉下人自己相看，也有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的，這位明顯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十幾歲就出門討生活。這麼些年走南闖北，見識啊，閱曆啊，什麼都跟農村搭不上了，這要找個農村姑娘，他們都沒有共同語言，難不成每天聊養雞養豬嗎。
張小慧在邊上冷眼看著，見老頭子這麼急赤白臉的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也覺得丟人現眼，哪有這麼上趕著的？真把人當傻子不成。
看吧，人家不接茬呢！
她瞄見林一民這會眼明心亮的，知道人家心裡清楚著呢，估計這次伯侄倆的算盤算是泡湯了。
這麼一想，張小慧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她又給林主任夾了不少菜，不停的勸著：“小林，彆客氣啊，你個大老爺們兒的怎麼才吃這麼一點？多吃點兒。”
然後轉過頭就盯著老頭子，見人還有些沒回過神，又敲了敲碗邊：“你也彆老誇麥芽呀，你這麼誇著人，小姑娘臉上多不好意思呀。”
麥芽這會兒也確實不大好意思，她也覺得大伯剛才有些太著急了，沒見人林主任的臉色都變了麼，大伯還在那兒說說說。
想到這裡，麥芽也是無聲歎氣，大伯心是好心，就是在這方麵....到底沒有大伯娘明白。
此時麥芽心裡也有些後悔，早知道，早知道，她剛來就好好巴結巴結她，不然也不至於弄到現在，人家隻是冷眼旁觀，半點手不帶搭的。
唉，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於老頭似乎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太著急了，他這誇阿誇的，人家又不是傻子，心裡哪能不明白呢？反正都到這一步了，於老頭一咬牙，一拍大腿，一把抓著邊上的侄女兒：“小林啊，你也看出來了吧，唉，就是這個意思，我這侄女兒吧，什麼都好，就是個農村出身.....有點麻煩。”
現在戶口卡的嚴，正式工的指標也卡的嚴，他是一點沒法沒有，想起這些，於老頭覺得有些愧疚：“我這當大伯的，彆的也幫不上什麼忙，這不是看你現在也是單著沒成家，我就琢磨著，兩個都是好孩子，這要是能成了，那不也不是好事兒嗎？”
“所以我才想著把你請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先認識一下，處處看，”說完就對著林一民歉然一笑，“小林，今兒這事是老頭子沒跟你提前打招呼，真是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