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咱倆好嗎，我就跟你說說。”張小慧又喝了一口茶，“哎喲，什麼味兒？”她往鍋裡探頭一看，“麥芽，你怎麼把菜燒糊了？彆愣著了，趕緊盛起來啊，哎喲，你個麥芽喲，你怎麼不看著點兒呢？”
麥芽剛才聽的太認真，一下就把鍋裡的菜給忘了，她手忙腳亂的把菜盛起來，不說彆的，就這賣相就拿不出手，這盤菜算是白做了。
張小慧在邊上也是不住的歎氣：“這道菜不能用了，再做點彆的吧。”看到麥芽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菜，以為她是舍不得，“放心吧，不會倒掉的，就是晚上我們自己吃，就是不能端出去給客人吃。”
這會麥芽哭喪著臉，後悔不已：“大娘，還能買到豆腐乾嗎，咱們再去買點吧？”一共幾個菜都是算計好的，這會少了一個，等會端出去多難看啊。
“你當豆腐乾是大伯娘家的呀，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每天就那麼點，還定時供應，過了那個點，就是有票都買不到，你讓大伯娘現在上哪兒弄去？”
張小虎心裡一點感覺沒有，她看著那盤燒糊了的肉絲炒豆腐乾歎氣：“要不待會就端出去？我看著也不是那麼糊，是可以吃的，大不了糊的那點兒讓你大伯吃。”
麥芽想也沒想的就搖頭：“還是算了吧！”這樣端出去，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彆人自己不會做飯嗎。
“那不行就炒幾個雞蛋吧，好歹也算是一個葷菜了。”張小慧見人不上勾，也無所謂，“我來看看家裡雞蛋夠不夠，不夠我還得跟人借去。”說著就拉開抽屜一看。
麥芽剛想上前攔，結果還是慢了一步，她尷尬無比的看著大伯娘：“那個，那什麼，我就是冬天肚子餓比較快，又懶得做飯，就.....就煮著吃了。”
張小慧也就楞了幾秒鐘就恢複了正常：“沒事沒事，雞蛋就是買來吃的嗎，既然家裡雞蛋都沒了，我現在去問隔壁借幾個來，你現在可得仔細看著點了，要再炒糊一個，那大伯娘可就真沒轍了，隻能拿蘿卜白菜湊數了。”
麥芽見大伯娘沒有為難自己，趕忙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我現在一定雙眼不錯眼的盯著！”
張小慧點點頭就出去了，一出了大門，她就徑直去姚書記家，這會邊上沒人，張小慧的老臉一下就拉了下來，上個禮拜她做菜的時候抽屜還剩下十幾個雞蛋呢，這才一個禮拜，好不容易攢下的十幾個蛋就全沒了，全沒了，一個不剩，年底雞蛋本來就不好買，這一下年前是甭想再吃雞蛋了。
張小慧心裡是止不住的窩火，誰家孩子能在彆人家裡這麼不客氣，一個禮拜就吃了十幾個雞蛋啊，怎麼吃的下去的呢？
這邊羅鳳英跟便宜閨女鬥智鬥勇鬨了一通，還是沒能成功，最後一看時間不早，她要忙著做中飯，就沒跟她繼續耗，這會正失意的在那擇菜呢，聽見敲門聲，想著喊便宜閨女開門，又一想那丫頭的德性，心說找她還夠受氣的呢，就自己起身去開門。
“你怎麼來了？你家不是有客人嗎？”說著話，羅鳳英忙把人迎了進來。
張小慧想擠出一點笑容來，結果實在擠不出來，邊上羅鳳英看的也是難受：“哎呀，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還不能跟我說嗎？”
張小慧一聲長歎：“唉，彆提了，我好不容易攢了的十幾個雞蛋一個禮拜不到就讓老於侄女霍霍了個乾淨，這會家裡請客少一個菜，就想問你借兩個。”
羅鳳英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去廚房拿了四個雞蛋：“拿去先用著吧！”遞出去的時候，她的心裡也在滴血啊，剛才一下就被她摔碎了五個呢。
“行，我回頭買了還你！”張小慧接過雞蛋就轉身要走，“家裡還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一聽到客人字眼，羅鳳英又一把拉住老姐妹：“就是今天？”
張小慧朝臥室那邊看了看，這才點了點頭：“早看早了，你說是吧？”
羅鳳英一下就琢磨過味兒來了，她撞了一下老姐妹的肩膀：“你這人也是，上次還跟我留了一手！”
張小慧自知理虧，趕緊給人賠笑：“我也是沒辦法，老於不讓我跟人說，你也知道，那事....不一定能成，他擔心侄女名聲，死活不讓我跟人說，我就....”
羅鳳英倒是理解：“我知道你為難，我就那麼一說！”
“不過你家老於太不地道了，人小林好像還一點都不知道呢。”
“害，不是跟你說了嗎，不是相看，就是隨便吃個飯，要是能成，自然好提，要是不能成，小林也就沒必要知道了嘛！”
“嘖嘖，你們倆口子可真會算計人！”
張小慧不承認：“跟我可沒關係啊！”
“就是可憐小林了！”羅鳳英這會是真心覺得小林有點倒黴了，一個兩個的都這麼算計他。
“不說了啊，我還得回去做飯呢！”
等人一走，羅鳳英就趕忙跑進書房：“哎，人小林在老於家吃飯，你要不要去湊個熱鬨？”
姚書記好險翻個個白眼：“人家吃飯，我去湊什麼熱鬨？不去！”
“剛才小慧來找我借雞蛋，我多問了一句，人小慧自己都承認了，說是老於正安排人侄女跟小林相看呢，你就不去看看，幫著把把關？”
姚書記這才又抬起頭來：“我說你一天天怎麼老愛打聽這些事兒？就算是老於安排人兩個相看，又礙著你什麼了，你上串下跳的蹦躂個什麼勁兒？”
“嘿！”羅鳳英被人噎的不輕，“我就是看不過眼，人家小林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被你們這麼算計？”
“那老於侄女要是真跟人小林各方麵般配也就罷了，我不光是不反對，回頭我還得給包一個大紅包，可你看看那是什麼人，一個村姑，還大字不識一個，”
姚書記聽的刺耳，啪的一拍桌子：“羅鳳英同誌，你現在的思想很成問題！”
“農村姑娘怎麼了？你不也是農村人嗎，怎麼著當了幾天城裡人，就看不起農村人了？你這是忘本！”
羅鳳英被揭了老底，老臉漲的通紅：“誰忘本了？你才忘本！”
“這是農村人的事兒嗎，這明明就是戶口的事兒，那老於侄女是農村戶口，回頭就是生了孩子也不給上城裡戶口，以後吃喝拉撒都得去黑市買高價品，這得是多大一筆負擔！”
“小林工資高完全應付的過來，就不用你操心了！”姚書記聽她說起戶口的事兒，語氣緩和了不少，“老於家的事你還是不要摻和的好，本來就不一定成，結果你摻和進去，萬一真沒成，人家不得把責任怪到你頭上？”
羅鳳英經他這麼一說，有些動搖：“不能吧，老於看著不像不講理的人啊！”
“那得看什麼事兒了，人都有親疏遠近，你瞧不上的鄉下村姑，可是人家滴滴親的侄女，在人家心裡，當讓是自家侄女千好萬好，他好不容易給自己侄女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你偏要去攪合黃了，人家能不恨你？不該恨你？設身處地換成你自己侄女呢，將心比心，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恨人家多管閒事？”
羅鳳英想說絕對不會，但她也不敢確定：“不管怎麼樣，好歹跟人小林說一聲啊！”
姚書記見老太婆聽進去了，端起茶杯好喝了一口，語重心長的勸：“人萬一看上了，自己樂意，你說了不也是討嫌，要是人家沒看上，肯定就會自己拒絕的。”
“你也太小看人小林了，人家轉業前都是副團長了，不論見識還是閱曆，還是個人能力都不會差的，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以後還怎麼在廠裡混？”
羅鳳英聽老頭子說了這麼多，也絕了去隔壁“看熱鬨”的心思，隻是嘴上還是不想承認：“人小林要真那麼厲害，怎麼一把年紀還沒成家？”
“興許他工作能力是不錯，可在有些事兒上，他就是還沒開竅呢！”
姚書記這次倒沒有反駁：“真要開竅也快的很，碰上合適的人了，立馬就能開竅！”
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著羅鳳英，“就像咱倆似的，在沒遇見你之前，我不也啥都不知道嗎，後來咱倆碰上了，那什麼....不就快的很？”
羅鳳英不想老頭子一把歲數還說起年輕時的那些糗事，當場啐了他一口：“要死了，一把年紀了，還說那些乾啥？”
說著就起身往屋外走，“我還得做飯去，懶得聽你瞎扯！”
姚書記揉揉發酸的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禁回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唉，那時候可真年輕啊，那時候的媳婦可真漂亮啊，是十裡八村最好看的姑娘......
於家
這會時鐘已經快走到十二點了，馬上就要吃中飯了，林一民他們已經從書房轉移到了客廳，從客廳往廚房看。能很清楚的看到裡麵忙碌的身影。
於老頭見林一民隻掃了一眼廚房就不再關注，他又跟他聊了起來：“你嬸子還在忙呢，估計一會就能吃了。”然後就指著一個姑娘跟林一民介紹，“你嬸子邊上的是我侄女，這陣子不是地裡不忙，就想著進城來看看我，你說我有什麼好看的？遭老頭子一個！”
林一民見人嘴上嫌棄，卻笑的牙花子快露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還是您老有福氣啊，不光兒女孝順，侄女也孝順，這可是彆人求不來的福氣！”
順著於老頭的目光，他又往廚房裡看了一眼，剛好碰上那邊也正看過來，林一民一見是那個黑姑娘，心下慶幸不已，剛才他還以為是於老頭家的保姆呢，敢情人家不是，得虧剛才沒有好心提醒，不然今兒彆說吃飯了，估計得躺著回去了，
於老頭沒有閨女，這侄女也就跟親閨女一個樣兒了，怪不得這麼疼她呢，什麼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啊，兒子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就連一侄女都能這麼疼愛呢。
於老頭假裝不在意的擺擺手：“什麼福氣不福氣的，隻要不氣我就老天保佑了。”
“不過我這侄女確實不錯，到我這兒來了以後，每天就是打掃衛生，收拾家務，給我們洗衣做飯，我都跟她說不用她乾了，結果就是不聽！”然後老頭就興衝衝的領著林一民四處參觀，“你瞅瞅這家裡打掃的，就是我家以前雇的保姆都沒弄的這麼乾淨，不信你摸摸，一塵不染啊！”
被老頭盯的渾身發毛，林一民隻好主隨客便，也伸出一根手指去茶桌上摸了摸，然後就又是一頓將人好誇：“確實乾淨，要不說人農村人勤快呢，走到哪兒都收拾的乾乾淨淨。”
於老頭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高興的直拍大腿：“可不是嗎！”
“不是我說啊，城裡人有什麼好的？這個不會乾那個不會乾，整天就知道花錢，不像我們農村人，家裡缺個什麼了，就自己動手做個，什麼東西壞了，就自己動手修一下。”
“人主席都說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說的就是我們呢！”
林一民跟著點頭附和：“可不嗎？”
“我記得小時候我爹還在，家裡什麼桶啊，盆啊壞了都是我爹修，我爹手巧的很，還會用柳條編東西，什麼籃子啦，背簍啦，簸箕啦，都編的可好了，我們村的人都想跟我爹學呢。”
想起早死的爹，林一民也忍不住帶出一些傷感，“要不是我爹死的早，我也不用那麼早就出門討生活，都是逼的呀！”
於老頭拍拍他的肩膀：“你爹要是知道你現在這麼出息，也能瞑目了！”
林一民用食指輕輕擦過眼角：“出息啥出息，再出息沒命活著看到又有什麼用？”
“好在你母親還在，等明年日頭暖和了，把老人家接近城裡來，也好讓老人家享享清福！”於老頭見小林想起過世的父親竟然忍不住落淚，對他的印象更好了，真正是個孝順孩子啊。
林一民搖搖頭，歎了一聲氣：“我娘年紀大了，眼睛不大好，已經看不清楚了，真到了城裡，全是陌生的地方，老太太連門都沒法出了。”
在鄉下待了一輩子，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老太太哪裡敢來城裡呢，就是讓她住樓房，老人家也不願意啊。
於老頭也跟著歎氣：“我聽說有一種是可以治好的，回頭讓你嬸子去醫院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
“問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