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候孝東連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將怒氣壓了下來,“哼,今時不同往日,當初你們家的親朋好友、世交故舊,如今還有幾個認你們的?即便認你們,估計也是泥普薩過河自身難保吧。”
“我勸你還是不要逼人太甚,你今兒招來這幫殺神,家裡這些東西都保不住,也算是了結了咱們倆之間的恩怨,我勸你見好就收則罷了,否則,哼.....”
蕭圓才不怕他呢:“我既不求人施舍救濟,又不求人改身換命,無非是給政府做個證罷了,一來能助人為樂,二來還能在政府這裡落個好名聲,這麼一件舉手之勞的好的事情,你說他們乾不乾?”
說完,她還假裝害怕的看著劉彪:“劉隊長,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那幫人應該很願意幫忙作證的吧?”
劉彪很是鄭重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是作證又不是做假證,想來他們是非常願意配合的。”說著還暗帶威脅的瞥了眼候孝東,“候工,男子漢大丈夫,貪占女人嫁妝可不好,你說呢?”
候孝東有點後悔剛才自己輕舉妄動,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不管怎麼樣,咱們好歹結婚十幾年,中間還有三個孩子,你不看僧麵看佛麵,沒必要鬨的這麼難看!”
蕭圓瞥了眼縮在牆角的兩個孩子,冷哼一聲,連話都懶得說。
候孝東麵上一陣尷尬,心裡也有點埋怨自己親娘不做人,連親孫子都刻薄,現在好了,人家親媽看不過眼,來要他好看了。
唉,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他輕咳了一聲:“那什麼,以後我一定盯著,你放心!”
蕭圓看天色越來越暗,怕劉隊長他們不耐煩,不想再跟侯家人囉嗦:“行了,孩子的事以後再說,麻煩你們讓讓,讓劉隊長他們早點搬完好下班。”
“候工,你看?”劉彪神色淡淡,隱隱也有點不鬱。
他底下幾個小嘍囉也跟著催:“快點兒吧,我娘還等著我回家吃晚飯呢!”
候孝東被逼的沒法,但還想再掙紮掙紮:“劉隊長,能不能行個方便,我想跟她單獨談談,”一看劉彪眼色不對,又趕緊解釋,“你放心,就說一下嫁妝單子的事。”
劉彪一聽心裡有數了,這是怕被蕭圓訛上想跟人打商量呢,他微微點了點頭:“那行吧,不過趕快吧,時間不早了。”
候母聽著不對勁,想說什麼又不敢說,候父心裡知道大概是沒轍了,也就懶得再費勁,周小翠看著情形不對,但又輪不到她說話,心裡急的不得了,不停的扯自己男人的衣襟,結果男人壓根不搭理她。
蕭圓心下了然,當下就跟著候孝東進了臥室——曾經原主的臥室,她走到窗邊斜靠著,看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吧!”
候孝東臉色難看,過了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到底想怎麼樣?”
蕭圓看他這樣,心想幸好原主不在,不然還不知道怎麼傷心呢,她甩了甩頭:“不是我想怎麼樣,是你想怎麼樣?”
候孝東深吸一口氣,嘗試著心平氣和的跟人說話:“說吧,今天你把他們招來,到底是要乾啥?”
“想乾啥你不是知道了麼,怎麼還要我再跟你說一遍?”要不是接受了原主的記憶,蕭圓怕是一時都認不出眼前的這位,還真當自己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呢。
就沒見過這麼虛偽又自私的人,合著占了人家的好處,還擺出一出忍辱負重的嘴臉來,真是看了就惡心。
候孝東抿著唇,臉上的肌肉都跟著緊繃:“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不能胡說八道吧!還扯出什麼嫁妝單子,呸,什麼嫁妝單子?咱們結婚十多年,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嫁妝單子的事,糊弄鬼呢!現在是圓是扁都是你說了算,你想乾什麼呀,啊?當我冤大頭宰呢!”
蕭圓聽他說的話,越發看不起了,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壓著嗓門兒小聲罵:“憑你還想當冤大頭?可彆作踐冤大頭了,你候孝東就一窮酸破落戶,說你窮酸破落戶都是抬舉你,人家破落戶好歹還闊過,你一泥腿子,祖上十八代貧農,渾身上下都帶著土腥味兒,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冤大頭?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貨色,憑你也配!”
候孝東臉上漲的通紅,他往門邊看了看,暗暗後悔自己剛才把門關上了,不然讓外麵的小將們聽見,說不定都夠讓她直接去勞改了.....可惜啊。
蕭圓看他那副做派,立馬猜到他想啥,忍不住鄙夷:“放心吧,我沒那麼傻,白送人把柄!”
“話說回來,咱們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不然我都不曉得你還有這幅嘴臉呢!”
候孝東死死咬著唇,抬頭看著蕭圓:“你變了,變的我都不認識了!以前的你可不這樣!”
“行了吧,少扯這些有的沒的,不是要說正經事兒麼,趕緊說吧,人家劉隊長他們還等著下班呢!”蕭圓翻了個白眼,懶的跟他閒扯淡,她要是還跟原主一個樣兒,這日子還怎麼過,擎等著死吧,母女倆一起死!
候孝東一時有些語塞,眼前的人看著還是過去熟悉的人,隻,又陌生的像是從未見過,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前那個人在乎自己,他說的話管用,如今這個,他拿不準了。
“怎麼,啞巴了?”蕭圓見人不說話,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黑了,作勢就要往外走,“你不說就算了,我這就讓劉隊長他們進來搬東西。”
候孝東見人要走,趕忙上前阻攔,突然鼻頭傳來一陣惡臭,他趕忙捂著鼻子連忙後退好幾步:“什麼味兒,這麼衝!”也是他剛才著急,都沒注意到這股味兒,哎喲,熏死個人了。
他上下打量著陌生無比的前妻:“你,你怎麼不收拾收拾就出門了?這可不像你!”他記得她以前可是最愛講究的一個人,剛認識那會兒,還噴香水呢,聽說那玩意兒老貴了。
如今.....如今雖說條件差了點,但也不至於連最基本的衛生都不顧了吧,直接頂著一身惡臭就出門了。
蕭圓冷冷看著人一臉嫌棄的站在兩米開外:“候大工程師還真是個大忙人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顧搞工作,連你兩個兒子的親媽挑了一年大糞都不知道!”
被人這麼直白的嘲諷,候孝東的臉上有點不自在:“就算....就算你現在乾的活計臟了點兒,你也不用這麼,這麼就出門了吧!”
蕭圓懶得跟個傻叉說話,直接扭頭就要出門,候孝東這下顧不得味兒,拽著蕭圓的胳膊又把人拉了回來:“好男不跟女鬥,我不跟你計較!”
蕭圓一點麵子不給,直接一甩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人外麵等著呢!”
候孝東低頭看了看表,知道時間不早,這下也不敢再耽誤:“那我就直說了,你硬要按嫁妝單子說事,我們肯定是不認的,你娘家都被抄家了,想也沒抄出什麼狗屁嫁妝單子,現在你想紅口白牙捏造一個出來,也得有人信!”
蕭圓很淡定:“彆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劉隊長肯定信!橫豎還回來的東西又不過我的手!”不管那些東西是進公家的口袋還是進私人的口袋,能多誰會嫌少呢。
候孝東氣的咬牙:“你到底要什麼,才能放過我!”
蕭圓看時機差不多,直接伸出一隻手:“五百塊,再給我介紹個輕省的工作,彆說你做不到,我知道你跟車間主任關係不錯,我也不想要多好的工作,隻要稍微輕省點就好,工資低點也沒關係,我如今身子骨不大好,太累的活計怕是遭不住。”
候孝東一聽開出來的條件,嘴巴就張大了:“你還真敢提!你當我們家是開銀行的?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五百!”他看這人跟去年相比明顯單薄了許多的身子,眼裡閃過一絲不忍,到底將到嘴的刻薄話壓了下去,
“最多一百,你也彆嫌少,我家什麼條件你也清楚,等待會兒劉隊長把家裡這些家具全都搬走,我還得想辦法去淘換家夥什,老家還有一幫子人指著我,你也可憐可憐我,不,你可憐可憐你倆兒子!”
剛才他爹已經跟他說了,他們老兩口房間已經失守了,估計什麼好東西都不剩了,以後可就指著他工資過活了,想想候孝東心裡就是一陣心累,要是沒有這勞什子的運動,他的小日子還是挺好過的,唉!
“那些本來就是我蕭家的東西,你個老爺們占便宜沒夠呢你!”真是沒眼看,一股子小家子氣,“剛才你媳婦鎖在房間半天,身上藏了不少東西吧,待會兒要不要我幫忙搜一搜,嗯?”
“二百!不能再多了,我們房間沒多少東西,值錢的都在我娘他們屋,那些不都讓你們收走了麼。”周小翠身上多少錢他心裡門清,這麼快速扒拉了一番,算下來還能多昧下一百多來塊錢,生怕蕭圓反悔,他又趕緊增加籌碼,
“工作的事,我也儘量幫你想想辦法,多好的工作不敢保證,但起碼應該不用再挑大糞,你看怎麼樣?”
蕭圓沉著臉不說話,似乎是在猶豫,候孝東趕緊勸:“差不多可以了,咱倆做了十幾年的夫妻,我家的情況你最了解,每月攏共就那麼點工資,一大家子人等著我開銷,再多真的擠不出來!”
“你不為我著想,怎麼也得為倆孩子想,你放心,回頭我一定讓我爹娘好好待他們,你可以隨時監督,這下總可以了吧。”
“兩百塊外加每月五塊的撫養費,直到小嫻成年,你是當父親的,也該擔起責任來!”蕭圓可不想讓人如了意,“你也彆怪我要的多,那二百塊錢真要說起來也是我的嫁妝錢,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每個月的五塊錢才算是正兒八經你老侯家出的錢,我這麼說沒錯吧?這樣,你要是還不同意,那我說不得就費點功夫,仔仔細細算算我從蕭家帶了多少嫁妝,已經用掉的也得算一算,人不都說麼,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哪能用女人嫁妝呢,你說是吧?”
候孝東腮幫子緊了緊,氣的說不了話。真是狠啊,這是擺明了不扒他一層皮不算完呢。
正在這時候,傳來劉隊長的敲門聲:“我說裡麵的,好了沒?天都大黑了,差不多得了,彆沒完沒了,我們還沒吃飯呢!”
“好了好了,這就出來!”蕭圓理了理衣服,裝腔作勢的就要出門。
候孝東一把攥住蕭圓的手:“算你狠!”說完又狠狠吸了一口氣,壓低著嗓門威脅,“既然你死要錢,那工作的事情,我就愛莫能助了,你也知道,人情也是錢呢!”
“嗬!”蕭圓真是越發不待見他了,“姓候的,彆忘了你這工作是怎麼來的?”媽的,什麼人啊,當初要不是蕭父幫忙周旋,憑他毫無背景的一個窮小子能這麼平順的評上高級職稱?
“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光景,就憑你如今的條件,我就是費神介紹了,人家單位也不能用你啊。”候孝東撣了撣褂子的下擺,總算出了一口惡氣,說完就朝門口走去,“行了,此一時彼一時,你還是早點接受現實吧。”
蕭圓淡淡看著他背影,也沒有多生氣,本來就是碰運氣,能成自然好,不成也沒關係,她還有彆的辦法,還沒走到門口,就聽某人在外麵跟人寒暄,“不好意思啊,劉隊長,耽誤了點功夫.....”
見蕭圓出來,跟個沒事人似的,讓蕭圓出麵收拾爛攤子,“我們剛剛已經商量好了,讓她跟你說一下。”
蕭圓理都沒理他,直接讓人搬東西:“都搬,連床帶櫃子,裡麵家夥什都是我嫁妝,放心搬!”
“哎哎,等等,”周小翠見人要去搬東西,連忙上前攔著,“那櫃子裡還有東西呢,等我把東西收拾收拾再搬!”
“噢喲,不說我差點忘了,不光家具了,就連他們倆口子睡的鋪蓋卷都是我嫁妝呢,這家過日子也太節省了,娶新媳婦連床新鋪蓋都不給準備,真是....”蕭圓像是看不見候家人臉上的臉色似的,繼續在那叭叭說著,“唉,當初真不知道圖他們家啥,就跟眼睛糊了屎似的,一頭紮進去了。”
候孝東又是氣又是羞,一時憋在那兒不上不下,劉隊長略微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一聽見手下們在屋裡跟人拌嘴,趕緊進去調解去了,當然也是想看看裡麵能翻出什麼好東西。
候孝東見人進去了,就死死瞪著蕭圓:“你不說話能死?”
“你說啥?啊?我沒聽見!”蕭圓故意扯著嗓子喊的很大聲!
候孝東連連吸氣,可就是拿蕭圓沒辦法,候母看兒子受氣,那是氣在兒身,痛在娘心,立馬就指著前兒媳婦的鼻子作勢要罵人。
蕭圓哪能讓她這麼囂張:“老太太你最好悠著點兒!”轉頭就盯著她兒子,“管好你娘,不然,哼哼.....”
老太太氣不過,還想跟蕭圓掰扯,被邊上的老頭子攔住了:“消停點兒!”朝兒子那屋使了個眼色,小聲提醒,“人還在呢!”
候孝東就聽周小翠跟小將們一件衣裳一塊布的跟人掰扯,連忙跟老太太嘀咕,剛嘀咕完,老太太就一拍大腿,往自己個房間跑去.
轉瞬,就轉來老太太的嚎叫聲:“個老天爺,我的衣裳,我的布!”然後就見老太太興衝衝的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老頭子老頭子,你快去看看,我們倆穿的衣裳都讓人搬走了,真是不給人留活路了啊.....”
這下,老太太顧不上跟蕭圓彆苗頭了,她得找劉隊長理論去,隨即裡麵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候孝東麵色陰沉的看著蕭圓:“這下你滿意了?”
“我滿意什麼?拿走的都是我蕭家的東西,你們侯家的一塊布我都沒動!”蕭圓站著有點累,找了麵牆靠著,“話說你們家不是十八輩貧農麼,那些好布料穿著也不合適吧,如今不是正好?”
候孝東被噎的個不輕,候父還算穩的住:“老大家的,蕭....蕭家的,你今天這麼鬨可是不應該,你個當娘的,好歹也為孩子們想想,他爹不好了,他倆能好?”
“哼!不鬨也不見的好吧,你看你倆孫子瘦成啥樣了?”蕭圓瞥了兩便宜兒子一眼,“還親孫子呢,也不過如此,吃著我的,用著我的,反倒苛待我兒子來了,誰慣的你們!”
候孝東頓感一陣無力,畢竟是親兒子,他還沒狠心到苛待親生兒子,隻是工作忙,他也顧不上,倆個老人不喜歡孩子娘,連帶著對倆孩子也有意見,他說了很多遍都沒用,後來也就懶得管了,唉!
候父被說的有些氣惱:“怎麼說話呢,我們是親爺奶,還能刻薄自己親孫子不成!”老頭說這話自己心也虛,到底音量降了下來。
“哼,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裡有數!”蕭圓朝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小國強猶豫了一會,領著弟弟慢慢挪到媽媽跟前,看著孩子跟親媽這麼生疏,要是原主還在,估計心裡會不好受。
自打他們夫妻離婚後,原主自身難保,沒怎麼管過孩子,如今跟孩子都有點生疏了,她揉了揉孩子的頭,“下次你爺奶要是欺負你,你們就跟媽說,媽要他們好看!”
“還有沒有家教了?這麼教孩子說話!我們好歹是長輩,尊老愛幼懂不懂?”侯父被氣的不輕,說完又跟兒子數落,“你看你找的什麼婆娘,這要是擱我們鄉下,早收拾八百回了。”
蕭圓低聲讓倆孩子回自己屋待著,就抬起頭懟人:“老爺子,你這話可說錯了,你兒子能找著我這麼個賢惠能乾的傻媳婦,那是你老候家祖上燒了高香才有的運道,不過現在這運道算是沒了,而我跟了你兒子,才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黴,碰上個忘恩負義還沒擔當的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