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臭老九的女兒2(1 / 2)

臨近傍晚時分,家屬院裡漸漸開始熱鬨起來,筒子樓的過道裡淨是忙碌的身影,鍋鏟碰撞的金屬聲不絕於耳,間或還摻雜著些家長裡短的拌嘴聲,正在這時,蕭圓領著一小隊□□氣勢衝衝的進了家屬院,一時之間,時間仿佛都停止了一般,周圍顯得格外靜悄悄。

家屬們看到帶著紅袖章的年輕人,小心肝本能的跟著顫了顫,注意到人群中的蕭圓,心弦又是一提,眼看著一幫人徑直往侯家去,相互使了使眼色,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有那膽大的就磨蹭著跟上前去想看看究竟。

橫豎隻要不是找自家的麻煩,她們還是很樂意看熱鬨的!

還沒到侯家門口,就聽見候老太太的叫罵聲,“一個個的都不動彈,全指著我老太婆,我欠你們的呀....”及到近處,就聽到屋裡傳來乒乒乓乓的摔打聲,“還當自己跟城裡小姑娘一般樣兒呢,什麼活都等著我這個老不死,”

老太太的聲音清脆洪亮,在這寂靜的家屬院裡傳的很遠很遠......

“哼,想的倒是挺美,可也不看看現在是個什麼光景,沒見前邊那個還在挑大糞麼,還敢跟我在家裡犯懶,個骨頭懶酥了的婆娘,小心我回頭.....”

蕭圓聽到此處,心中不禁冷哼,“讓你張狂,等會兒要你好看!”當然了,不管心裡怎麼想,蕭圓麵上還是繃住了,露出一副“我委屈但我忍著不說的”模樣。

跟著來的紅小兵隊長劉彪倒是瞥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蕭圓,聞著那淡淡的味兒,他淡定的往邊上移了移,給他手下的一個小嘍囉遞了個眼色,小嘍囉得著示意立馬抬腿就是一腳,不太結實的門當場就被踹倒一邊,不等裡麵的人反應過來,就一揮手:“搜!”

不管怎麼樣,氣勢得擺出來!

屋裡麵的老太太先是楞了一陣,隨即就嚷嚷開了:“乾什麼,乾什麼,你們想乾什麼?我們家可是根正苗紅的十八輩貧農,你們憑什麼......”雖然老太太嚷嚷的嗓門挺大,隻是無論怎麼聽,那聲音裡都透著些底氣不足。

“八輩貧農可穿不起你身上這身衣裳!”小嘍囉不知道跟著抄了多少家了,什麼人沒遇到過?他往老太太身上一丁點補丁都沒有的八成新衣服上瞅了瞅,就撇嘴嗤笑,

“都老實點,免得耽誤我們辦事,要你吃不了兜著走!”話音剛落,就要往臥室裡闖,候母本能的就想攔......

蕭圓看著歪斜倒在一旁的大門,那一刹那,說實話,她心裡有點打怵,雖然經曆了好幾世,但正兒八經的抄家她還是第一回親身碰到,還真是挺嚇人的。

門一打開,後麵一幫小年輕就已經衝了進去,劉彪倒是沒有跟著立馬進去,而是略帶興味的瞥了蕭圓一眼,見蕭圓像是嚇著了,輕笑一聲,隻是那笑看著滲人的慌:“怎麼,害怕了?彆啊,咱們這可是做好事,是在國家做貢獻呢。”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屋裡已經亂成一團,不過劉彪仿佛沒聽見似的,他皮笑肉不笑的側臉看著蕭圓,用隻有蕭圓能聽到的聲音溫聲說著,

“再說了,這一家子拿著你的嫁妝吃香喝辣過著好日子,天下哪有這樣的便宜事!你說是不是?”說完就露出一副“我們今天來抄家全是為蕭圓做主”的青天大老爺模樣覷著蕭圓,看的蕭圓都忍不住打了個突。

話是這麼個話沒錯,但卻不是這麼說的,真這麼直白的說了,這不說明她覺悟低、公報私仇麼?咳咳,雖然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但,怎麼能承認呢,她不要臉的麼,堅決不承認!

好在她活了一把年紀,臉皮已經練出來了,麵上到底撐住了,遂義正言辭的擺明自己的立場:

“劉隊長,你真是誤會我了,我隻是在這段日子認認真真學習了上麵的思想精神,深刻意識到之前的錯誤有多離譜,這才想方設法的彌補。

並想方設法,爭取能早日為人民做貢獻,為國家做貢獻,你不能再用老眼光看我,如今的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如今的我接受了新思想的洗禮,接受了社會主義的改造,已經徹底脫胎換骨,如今的我就想著國家困難,想為新社會添磚加瓦做貢獻!!”

說完,她還裝作倔強的挺了挺胸、仰了仰頭,劉隊長深深看了一眼蕭圓,輕嗤一聲,想說什麼還還沒來得及,屋裡就傳出一聲嚎來,“放下,都給放下!”他輕輕搖了搖頭,再懶得搭理蕭圓,徑直往屋裡去。

蕭圓看著人進去,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隨即又深吸一口氣,趕緊跟著進了屋,等他們都進了屋,圍觀的人們也小心的往裡挪了挪,相熟的三三倆倆開始嘀咕起來。

“我滴個乖乖,這文化人說話就是不一樣,那一套一套的,聽的我暈乎乎的!”什麼改造不改造的,不就是挑大糞麼,怎麼從她嘴裡就成了為新社會做貢獻了?

“要不說臭老九厲害呢,瞅瞅人家那話說的......可真敞亮~”不管怎麼樣,人家說出來的話就是漂亮,瞅這架勢,沒準人家要不了多久就能翻身也說不定。

“誰說不是呢,要我看呐,搞不好老候家要倒黴,嘖嘖.....報應喲,當初沾了老丈人的光,哪裡是想撇就能撇乾淨的!”

侯家是個什麼根底,家屬院裡誰不知道?就因為有蕭家的照應,候家這些年才過的這麼舒坦,結果蕭老師家一出事,撇的比誰都乾淨,就是他們這些老鄰居們看著都覺得涼薄,真是連一點麵子情都不顧。

“唉,這才多久啊,咋就又.....”真是一點消停日子都不讓人過

“誰說不是呢.....”

“嘖.....”

蕭圓聽了幾耳朵也沒太在意,原主原先家境好,吃穿跟家屬院這邊格格不入,可著實招了不少人的眼,後來原主倒黴,這幫人沒少看原主的笑話,基於此,蕭圓也就懶得搭理這幫人。

進了屋,就立在門邊,快速掃了掃,見原主的兩個兒子正站在角落瑟縮著,悄悄遞了個眼色安撫,看著倆孩子身上穿的都是補丁累著補丁的舊褂子,真是替原主不值。

不過現在換成她,她可不能讓這家人得了好!

屋裡這會兒已經是亂翻了天,不大的客廳裡亂糟糟一片,嗬斥聲、辯解聲,還有嬰兒哇哇的哭聲,各種聲音充斥,亂哄哄的都聽不清楚各自說了什麼,小小的客廳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都彆吵了!”正吵著著呢,就聽見一個人大吼了一聲。

老太太被這聲大喊唬了一跳,嘴裡的話被噎在半道,不上不下,然後餘光就瞥見後進來的蕭圓,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仇人見麵格外眼紅。

老太太立馬指著蕭圓的鼻子就大罵:“你來乾什麼?啊?我家老大都跟你離了婚、劃清界限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的還上我們家來?趕緊滾遠遠的,你這樣的資本家小姐、臭老九家的千金,我們家可不敢沾!”

對紅小將們,老太太是打心底裡害怕,但是對前兒媳,一個失了勢的孤女,她是一點不帶怵的,派頭十足的很,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比地主老財還地主老財,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是無知麼,似乎是想到什麼,老太太一臉凶惡的瞪著蕭圓,

“我可告訴你啊,我家老大已經跟你離婚了,你有什麼事可找不著我們家,識相的,就趕緊滾,彆逼著我用大掃帚趕你出我老候家的大門!”早上前兒媳婦暈倒的事家屬院都傳遍了,她可不想被人借機重新扒了上來。

蕭圓就聽老太太在那自顧自叭叭的說的不停,她全當是放屁,壓根連個眼梢都沒給她,笑話,今兒她可是借刀殺人,哪裡還要她親自上陣跟個鄉下潑婦掰扯?

真要那樣的話,豈不是太跌份!

原主那樣的資本家小姐,一個受過正規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哪裡能乾的出來!能乾,也不稀得乾!

轉念之間,又想了許多,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也看了過去,一看是老侯家新娶的媳婦,就懶的再看,她跟她之間還談不上仇怨,索性懶得管。

周小翠見人隻掃了她一眼,就轉了目光,心下有些不得勁,隻是如今家裡還亂著,她還沒空想七想八,她抱緊了懷裡的孩子,又往門口看了看,巴望著家裡的頂梁柱立馬回來救急。

候母說的口乾舌燥,愣是沒一個人搭理,就連一個幫腔的人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不識相的前兒媳婦理都不理她,還在屋裡杵著、一副不動如山打定主意看熱鬨的樣子,弄的她麵上著實有點下不來台,心裡更彆提多窩火。

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她眼珠子一轉,就惡狠狠的瞪著蕭圓,“是不是你?說,是不是你?今兒這事是不是你招惹出來的?”遲鈍如老太太,這會也總算是琢磨過味來了。

老太太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按著他們家的成分,怎麼輪也輪不到他們家抄家,怎麼今兒就上他們家來了?

“我就說呢,怎麼好端端的上我們家來,肯定是你,你個掃把星,都劃清界限了,你怎麼來還纏著我家老大不放?!”

她覺得自己真相了,今兒這事九成九就是前兒媳婦惹出來的,這麼一想,真是恨不得吃了蕭圓,後悔當初心軟沒早點解決這個禍害,隨即又瞪著蕭圓,然後連忙跟紅小將們打商量,

“幾位小同誌,你們要抓就抓她,我兒子已經跟她離了婚、徹底劃清了界限,她的事跟我們家一點關係沒有,我們可是地地道道八輩貧農哪,是大大的良民,成分上一點問題沒有!”

老太太過了大半輩子,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當年鬼子進村大掃蕩都經曆了好多回,那些對付皇軍的詞兒想也不想的就蹦了出來,她自己恍然不知所覺,還在那繼續叨叨,

“不像她,從前就是資本家小姐,成日裡使奴喚婢,就曉得剝削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當初我家老大也是受了資本家的逼迫才娶的他閨女,當初我們都給老大相看好了人家,要不是....”

老太太想起當初的事,話頭就有點止不住,“造孽喲,我那娘家侄女都被耽誤了,後來隻能許了村裡的莊稼漢.....現在好了,終於打倒了萬惡的資本家....”

紅小將們都不是第一次“辦差事”了,看著老太太在那嘰嘰歪歪個沒完,早就不耐煩了,就都看向剛才那個踹門的小嘍囉,小嘍囉自己也聽的煩了,可看老大不發話,他也隻能耐著性子聽。

劉彪越聽越不像話,眉頭微微皺著,可老太太說的真高興,哪裡有空看彆人臉色,還在那繼續叭叭說個沒完,“呸!真是活該!千刀萬剮的東西!要不是人家看上我家老大了,我們老侯家哪裡能娶個踢到油瓶都不會扶的千金小姐......你們這些小同誌,可得給我們做主哇.......我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你們可不能不管我們呀!”

“什麼良民不良民的,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巴!”一直在使眼色給瞎子看的候父看領頭的臉色不對,生怕媳婦兒說錯了話,給自家惹出禍事來,忙不迭的打岔,“小同誌,你彆聽她胡咧咧,她就一鄉下老娘們,甚個也不懂的,你們千萬彆跟她一般見識。”

老太太也想起良民這說法還是日本鬼子那陣兒的事了,立馬訕訕的往角落縮了縮:“說岔了......”

“巧了,我們今兒來還真就是給你們做主來的!”劉彪說著掃了一眼門邊的蕭圓,“蕭同誌今兒找到我們,說是當初嫁進侯家,帶了不少嫁妝,”

劉彪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目光從侯家的幾個人臉上掃過,將他們剛才一刹那的表情儘收眼底,“既然大娘也覺得當初是受了資本家逼迫,如今正好有我們在,可以幫著徹底掰扯清楚,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大娘覺悟這麼高,想來也是不屑要資本家小姐的嫁妝的吧?”

雖然他們是經常乾抄家的勾當,但那畢竟不是什麼好名聲,要是有人能“主動點”兒,他又何樂而不為。

這時候小嘍囉們倒是淡定了不少,全都袖著手在那看熱鬨。

候母後背冷汗直冒,憋著勁兒張了張嘴,竟然說不出話來,周小翠也是一個咯噔,這要是前邊的嫁妝全都沒了,這個家還剩下個啥?她屋裡的五鬥櫥,衣櫃,梳妝台,連他們睡的床可都是前邊的嫁妝,這要是都沒了,他們連個睡覺的地兒都沒有。

可要是不還,這話怎麼說?說那些都是侯家置辦的,就那些家具,按著候孝東的工資能買的起?要是還.....他們怎麼舍得?如今買家具可都要票,他們上哪兒弄票去!

這還隻是家具,還有首飾呢,更彆提還有金條,這,這,這誰能舍得?怕是聖人也不能吧!

周小翠急的了不得,恨不得指著老虔婆的鼻子大罵,“讓你嘴巴欠,讓你嘴巴欠,現在好了吧,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這事誰都有立場說,就她這個後娶的媳婦沒立場,眼瞅著兩個老東西還在那傻楞著不吱聲,一個狠心,暗暗掐了懷裡的孩子一把,本來已經哭累了正在抽泣的小家夥,立馬吃痛又嚎了起來。

候父聽到孫子的哭聲,又狠狠瞪了一眼候母,剛才叭叭的說的高興,叫人拿住了吧,真是敗家娘們兒,同時心裡也跟著後悔,怎麼剛才就光顧著讓老太婆在前頭衝,不知道攔著點兒男人,現在弄的進退兩難。

周小翠心中著急,抱著孩子搖來晃去的哄著:“哎喲,娘的乖乖不哭,有娘在呢,娘生的孩子,咋能不管你呢,快彆哭了,當娘的還能不管孩子,嗷嗷,娘的乖寶寶不哭,就算娘跟你爹離了婚,娘的寶寶,當娘的也得管.....”

周小翠在那哄著孩子,可她說的那些話,屋裡的人卻是聽的清清楚楚,侯父聽了也是心中一動,彆說,還確實是個思路。

“行了,孩子還小,趕緊回屋去吧!”候父假模假式的訓斥了周小翠幾句,看兒媳婦還在那杵著,也懶得管,他賠著小心上前想跟劉彪劉隊長搭話,

“那什麼,婦道人家不懂事,胡說八道呢,小同誌可彆跟她們一般見識,她們啊,頭發長見識短。”

劉彪不搭腔,隻是淡淡看了侯父一眼,侯父見人不搭理他,有些尷尬,隻是那麼老些財物,容不得他後退,“按說呢,這兩口子離婚,是該將嫁妝給女方帶走,”話還沒說完呢,候母就跳腳了。

“他爹,你說個啥呢!”候母一聽老頭子說要還嫁妝,立馬就急了,“那都是我們侯家的東西,憑什麼還要還回去?憑她也配!”一想到那麼老些東西要還回去,老太太就跟心口滴血一般,痛不欲生!

“閉嘴!”侯父狠狠瞪了老伴一眼,“家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這要是平時,候母被老頭子這麼一吼,早就消停了,可今兒不一樣,那麼多錢呢,拚著兩口子翻臉,她也不能如了老頭子的意啊。

至於說後果?傍身的錢都要沒了,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憑什麼不讓我說?兒子是我生的,你憑什麼不讓我說?要我說,小翠說的一點不錯,是她的嫁妝怎麼了?我們老侯家也沒硬賴著人不還,這不是給她兩個兒子攢著的麼,敢情當娘的還能不管孩子不成?再說就算還回去了,她有地方放?那不是糟踐東西麼?”

候母越說越順溜,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要我說,也是我們家好心,離了婚,還幫著保管那些家夥什,這要放在彆家,興許早就拾掇拾掇扔出去了,畢竟是資本家的東西.....”

“你給我閉嘴!”侯父一看候母越說越離譜,急的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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