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知道,4庫裡的紅光都快照到我臉上了,那玩意兒可比數據要直觀的多。”
“佩德羅,我問的不是結果如何,而是....“
“我們的位次第幾?”
安吉·佩德羅朝他微微一笑,指著主控屏上的直播現場畫麵,說道:
“看到最前麵的那盞燈了嗎?我們的。”
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愣了愣,回過神後並沒有太過欣喜,而是鼓著腮幫子,悠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隻見他隨手拉過一把凳子,整個人沉沉的坐了下去。
身子前傾,十指插入銀白色的頭發中,表情茫然。
不過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並沒有哭。
準確來說......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切換到哪種心情。
對於如今65歲、同時還患有食道癌中期的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來說。
能夠在退休...或者說死前見到暗物質被發現,其實可以說是一件挺令人欣喜的事情。
這代表他所堅持的方向沒有錯——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對於科學家來說,這句話堪稱人生幸事。
在漫長的科學史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至死都沒能發現自己想要追尋的目標,甚至被告知投入畢生的方向是錯誤的。
比如弗裡德裡希·弗雷格。
十九世紀末、
德國數學家康托爾創立了集合論,即後來被當做整個數學大廈的基礎理論。
幾乎所有的科學家都認為一切的數學都可以建立在集合論的基礎上,其中弗裡德裡希·弗雷格便是一位狂熱的支持者。
弗雷格嘗試使用集合的概念來定義數,在1893年完成了其著作《算數的基本法則的第一卷,又趁熱打鐵,加緊第二卷的撰寫。
結果1902年的時候,羅素悖論出現了。
弗雷格嘗試解決這個悖論,但他的解答方法很快又被來斯涅夫斯基給否定了。
弗雷格隻能放棄自己努力了20多年的方向,放棄了數學,最後抑鬱去世。
還有在歐洲強子對撞機的記錄片中,有一位研究超對稱理論40年的小老頭兒。
當他不得不麵對鏡頭和朋友承認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竟然是一無所獲時,那種無助、頹喪、失落和傷感,真是讓人心碎。強烈建議各位去看看這個紀錄片,有版
除此以外。
白令葛也是個很有名的例子。
很多人可能對這個名字沒啥印象,但想必在讀書的時候都曾經看過這樣一篇課文:
18世紀初葉,科學大發展的前夕。
在德國匹茲堡大學,幾個學生給一個老教授帶來了一些他從沒見過的奇妙的化石。
其中不僅描繪著飛鳥、昆蟲以及其他珍禽怪獸,甚至還有介紹太陽、月亮和刻畫著類似希伯來文的古老而又難以理解的石頭書。
教授看後十分興奮,立即跟學生一起到了發現化石的現場,再度挖掘出若乾片化石。
從這一天起,教授便廢寢忘食地埋頭整理那些采集到的標本。
經數十載的辛勞,這位教授的努力終於結出了果實:
一本精美的包括有21張化石石版印刷圖片的輝煌專著出版了,書名為《匹茲堡石誌。
然而最後這位教授卻發現,這些化石是偽造的,是學生們對他做的惡作劇。
於是很快這位老教授便抑鬱而終。
此人就是白令葛。
因此和以上這些人比起來,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無疑是幸運的。
這代表他的路沒有選錯。
但另一方麵。
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在暗物質領域投入了幾乎整個科研生涯,前前後後足足三十餘年。
同時從履曆和成就上來說,他也無疑具備發現暗物質的資格和實力。
可眼下暗物質的發現者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看著他人在麵前登上封神長階,榮譽加身,這無疑是一件憾事。
加布裡埃爾·維尼齊亞諾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記這一天與這一幕。
在沉船麵前。
他像是自己的偶像華來士·哈特利一般展開了雙臂。
但在海水淹沒自己軀體的時候,卻遠遠做不到自己偶像那般釋懷。
這......
或許就是科學殘酷的一麵吧。
一如華夏的那句古語一般......
一將功成萬骨枯。
此時此刻。
全球各地的實驗機構桌麵上,幾乎都擺著和liner暗物質實驗室相同的實驗結果。
這是一份無可辯駁的報告。
這些實驗機構中,每個人的情緒都各不相同。
有人欣喜。
有人木然。
有人咒罵。
也有人哭泣。
但無論這些人內心想法如何,他們都無法改變一個既定事實的發生:
發布會現場,越來越多的指示燈開始變綠了。
同時依舊由於‘大勢’的緣故。
即便是那些對華夏態度極其惡劣的機構,此時也隻能無奈的按下對應的指示燈——這時候不承認事實,丟臉的隻有自己。
於是乎。
第一盞燈.....
第七盞燈......
第十五盞燈......
......
當最後一道指示燈變綠的刹那。
現場頓時一靜。
但一秒鐘後。
會場便驟然爆發出了驚雷般的掌聲,無形的熱浪仿佛要掀開屋頂。
徐雲和陸朝陽不需要任何人的示意,便同時從座位上站起,用力的拍著手掌。
徐雲身邊的克裡斯汀也同樣站起了身子。
這位大孝女的神情雖然沒有徐雲和陸朝陽這麼激動,但卻帶著些許崇敬。
像陳姍姍、張晗這種相對比較感性的女生,此時的眼中已然泛起了淚光。
這是值得...不,這是必然會載入整個人類科技史的一幕。
一如2013年會議室的那張照片一般,流芳千古。
希格斯....
特胡夫特......
塞林格....
楊老......
這些頂尖大老,同樣在座位上鼓著掌祝賀。
縱觀整個現場。
隻有兩人的臉上沒有掛著笑容。
其中一人是鈴木厚人。
此時這個小老頭正臭著堪比孫笑川的臉,極不情願的拍著手,頻率慢的和《雪中的慢動作鏡頭似的。
而另一人則是......
愛德華·威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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