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的無需擔憂,當然隻是套話,若是真的無需擔憂,他又何必不計風險地從周郭一路飛馳回歸祝望?他先前沒打任何招呼,沒做任何預警就駕駛周郭國主的飛梭突破兩國國境線,稍有不慎就要被殲星神劍當頭灰飛煙滅了。
所以,情況當然是非常危急的,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表現出足夠的自信。
韓行煙絕非心無城府,遇事慌亂之人,但她此時卻儼然六神無主,呈現出的茫然無措已經到了讓王洛都感到離奇的程度,那麼可想而知此時茸城內外的人,又該是怎樣一種狀態。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茸城當地的負責人沒能負起責任,振作士氣,但王洛此時也唯有挺身而出,以身作則給所有人帶去信心。
而他的姿態,也的確讓韓行煙稍微冷靜下來,女子嘗嘗吐了口氣後,用仍帶著顫音的聲線說道:“工坊是驟然遇襲的,事先沒有任何預警……而當時,國主正帶著幾國的貴客在工坊參觀。”
王洛當時就感到腦子裡嗡一聲響。
“鹿悠悠也陷進去了……難怪。”
韓行煙咳嗽一聲後說道:“不單鹿國主,還有補天君和清源君。此外,韓瑛也……”
而就在說話間,長生君的座駕明雪終於完成了這漫長的奔襲,抵達了茸城上空,而此時的飛梭也正是強弩之末,渾身閃耀的火光已如餘燼一般飄零,整艘飛梭的外部框架幾乎在高溫下熔化成斑駁的剪影。
於是,最終的降落,也如同折翼的飛鳥,一路劃過掙紮的軌跡,從天而降。
“什麼人!?”
“停下!”
“敵襲,敵襲!”
而在飛梭降落到高度五百米時,卻聽下方傳來一陣驚怒交集的呼喝,繼而不待王洛回答,便有上百道雷霆、劍光與真火齊頭打來。
一時間,這出手雖然魯莽無謀,卻顯示出極其高明的配合與基本功,上百名鎮守茸城的精銳士卒,腳踩城市靈脈合六軍之陣,全力以赴之下,儼然能將大乘真君也斬落劍下。至於那殘破不堪,從空中墜落的小小飛梭,就如洪流前的一片枯葉。
王洛對此隻有在心中輕歎一聲。
好在,見識到韓行煙的慌亂後他就預見到茸城上下恐怕已進入應激狀態,因此也提前做了準備。
在眾多雷霆劍光轟然而至前,王洛已翻開飛升錄,將書冊上的金光釋放在外,形成一道卵殼一般的護盾。
嗡!嗡!
暴雨般的術法擊打在金色護盾上,發出一連串的嗡鳴,仿佛整個天地都在微微顫抖。與此同時,地上的精銳定荒軍戰士們,則紛紛感到自己仿佛是以全速衝鋒的姿態撞上了巍峨不動的龍首聖山……戰士們頓時氣血逆行,真元潰散,而理論上至死方休的合六軍之陣,竟也被反震之力從內部瓦解!
時隔數年,在太虛繪卷中一場又一場的磨礪,已讓王洛的實力突飛猛進……更何況茸城就在靈山地界內,背靠靈山,正統的山主能將自身權能發揮到極限。
此時此地,即便是真有殲星神劍當頭落下,也難以動搖王洛分毫。
然而茸城的精銳絕無愧於精銳之名,即便遭遇如此不可思議的大敗,卻絲毫不惶恐氣餒,反而士氣被加倍激發出來。那些未來得及成陣的戰士們,頃刻間眾誌成城,齊聲怒吼:“結陣,攔敵!”
然而怒吼聲中,更有一個極為勇猛的咆哮聲,竟以一人之力壓下了千百人。
“都給我住手!眼瞎了嗎,靈山金光都認不得!?”
隨著那人的聲音激蕩開來,地上的定荒軍戰士們這才紛紛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應激之下,竟對疾馳而來的援軍下了殺手!
而此時,王洛已經用金光包裹著飛梭,緩緩落到地上。
降落位置,正是茸城的繪卷工坊正門前。
從上空看去,這座新建不久的工坊和往日並無二致,隻是切實靠近以後,就能清晰地嗅到空氣中的“扭曲”味道,仿佛工坊範圍內的地脈乃至天道都已被人篡改。
而圍繞在工坊周圍的,則是緊急集結而來的超過兩千名茸城定荒軍,隻是從他們剛剛的表現來看,著實有些群龍無首。
所以王洛目光自然落到了那個在關鍵時刻,叫停了定荒軍戰士的領袖人物身上。
那張麵孔,竟意外的熟悉。若乾年前,他還隻是個對工作毫無熱情的中年青衣,如今卻已回歸了自己出身的地方――定荒軍,並儼然成了中流砥柱。
“韓宇?”
反而是韓宇被王洛點名後,明顯錯愕不已,愣了一會兒才用力點頭,而後腳踩一道流光來到王洛麵前,拱手行禮道:“末將韓宇見過王山主,此地情況危急,還望山主能及時出手,力挽狂瀾!”
說話間,他仿佛早有準備,取出兩枚葉片狀的玉石。
“這是周遭樹眼的記錄,我們還沒來得及組織人員做全盤分析,但……”
王洛點點頭,接過玉葉,以神識掃過,頓時陷入沉吟。
依照樹眼中的記錄,工坊遇襲何止是毫無預兆,簡直是匪夷所思。
因為如今的祝望建木樹眼,較之茸城拓荒時期,又經曆了多次升級,敏銳程度遠不是舊日樹眼能比。而且考慮到長期戰的戰場基本都是太虛幻境中的繪卷,因此樹眼重點強化了監控太虛之能。
尤其各?要害工坊周邊,監控的樹眼更是極儘敏銳之能……因為太初天尊突襲工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或許不諳世事,卻絕對精通戰事。幾乎在開戰之初,他就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和仙盟打消耗戰,所以比起拚著四成的失敗幾率,去一幅幅的吞噬量產繪卷,不如斬草除根,將生產繪卷的據點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