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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還沒聯係上他們?”

“還, 還沒有,主席……”

“一群廢物!齊文光呢,他不是也在那, 也聯係不上?沒留下消息嗎?”

“事發突然, 忘了……這就去查!”

“有的有的,確實有!主席, 齊文光說陳誌國他們臨時決定回國, 這個時間正在飛機上!”

“……草!”

“喊人, 開會!”

在池驚瀾他們搭著飛機緊急回國的幾個小時航程裡, 國內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那些人遲遲聯係不上陳誌國,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 他們才發現了齊文光今早才給他們發的消息,這個時間點陳誌國等人竟然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了。

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擺了一道, 當機立斷作出了反擊。

輿論的引導是最基礎,但也最有效的,尤其是在網友們本來就在氣頭上的時候, 小小的引導就可以引起眾憤。

在網友們群起激憤, 發起聲討之後, 他們再站在官方的製高點上將事情定性, 同時懲罰也定最高, 如今冬奧會接近, 隻要禁賽幾個月, 口碑倒了,成績也沒了,那幾位讓他們心煩的運動員, 基本就等於完蛋了。

至於陳誌國……他們之前從未把這個草根出身的國家隊總教練放在眼中,當初他能坐上總教練的位置, 還是因為他們被池瀾擺了一道,選擇避鋒芒才給的施舍。

自此他們隱入幕後,而陳誌國就是他們擺在明麵上,架在火上烤的擋箭牌。

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這個擋箭牌不僅沒事,還積攢了一些自己的班底,好像就是突然之間,他們就不能一下子摁死陳誌國了,甚至在被他持續地剿滅自己原本的勢力。

從國家隊裡的那些小釘子,再到曹正德,他們徹底意識到陳誌國不能再留,但也是這次陳誌國出國帶比賽才找到機會。

那則公告發出來,他們自己也清楚是有風險的,但高風險同樣意味著高收益。

他們做的事每一件都是高風險,幾乎每一件都寫在刑法典裡的禁止事項裡,他們自詡謹慎的風險投資人,實際上,隻是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得手變得自大,無法滿足自己的貪欲而愈加瘋狂的一群賭徒而已。

賭徒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狂妄自大,所以當池驚瀾他們的聲明發出來的時候,這群賭徒確實生氣,但第一反應卻並不是他們的聲明會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而是想著怎麼讓拖著池驚瀾他們和陳誌國一起沉淪。

於是便有了那些對策。

一開始,他們的算盤打得很成功,輿論的走向如他們所料那樣發展,聲討池驚瀾等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新的公告也基本擬定,蓄勢待發。

他們便再次洋洋自得起來。

退賽聲明?負隅頑抗罷了。

等到有人把他們之前在官網發的陳誌國的調任公告扒了出來發到網上,輿論有所改變的時候,他們也依舊認為池驚瀾他們是在負隅頑抗。

那則公告既然敢正大光明的發出來,他們自然考慮過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對公眾的交代那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他們是官方,隻要他們咬死了就是升職,再畫一點似是而非的大餅,比如製度改進之類的,就足以糊弄群眾了,這方麵他們可是一把老手。

如果這些就是池驚瀾等人的底牌,那他們這次的算盤恐怕是要狠狠落空了。

華國滑聯的會議室裡,坐在裡麵的人見到這樣的情形,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到底還是年輕啊。”

“是啊,老任,不用擔心了,這估計就是他們的底牌了,人還在飛機上,鬨不出什麼事情來。”

“照我們說好的他們翻不了身,交給小徐他們去乾就行,我們難得聚一起,要不要出去吃一頓?”

“行啊,這提議我讚同。”

“走走走!”

華國滑聯的上層開完會,把早已擬定的回複公告發出去,便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根本沒再親自關注接下來的輿情,愉悅地就出去聚餐了。

但他們沒想到,真正的好戲從此刻才算真正開始。

他們都能想到對陳誌國的調任公告曝光之後的公關,池驚瀾他們若是沒有留有後手,怎麼會選擇在發出聲明的時間在飛機上與外界隔絕呢?

池驚瀾自然也是留足了後手的。

與華國接壤的另一個國度上,因為把機票轉給了花滑國家隊的一行人而仍然停留在莫斯科的貼吧小分隊,此刻他們擠在一人的酒店房間裡,正時刻緊盯著輿論的進展。

有人忍不住驚歎:“哇,要不是知道池驚瀾是花滑運動員,我都要以為他是算命的了,怎麼把走向猜的那麼準。”

“是啊,就連滑聯搬出的公告幾乎也猜的一字不差,奶奶滴,我早看他們不爽了,之前就騷操作一堆,這次這公告就更過分了,真以為我們都是傻子看不懂不成?”

“嗬嗬,國內花滑起不來,有滑聯的一大半功勞,這次還想把陳誌國搞掉然後畫大餅息事寧人,做夢去吧!”

“老韓,老韓,可以發了吧,快發吧,我等不及了!”

“是啊,貼吧裡的兄弟一直在艾特咱問啥情況呢,再不發要憋死我了。”

“彆催彆催,我在確認呢。”坐在最中央的男人看著是一行人裡最沉穩的那個,他認真嚴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最後確認了一遍手機上編輯的內容。

昨晚池驚瀾緊急找到他們,闡明來一,說希望他們能幫助他們做一些事情。

貼吧小分隊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池驚瀾接下來的話,卻把他們當場就震住了。

無他,池驚瀾交給他們的任務……實在是太關鍵,太重要了。

他們從未想過池驚瀾會把那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這些素昧平生的冰迷來做,畢竟他們會不會做,能不能做好,那時候池驚瀾等人正在飛機上,誰知道呢?

貼吧小分隊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但池驚瀾卻相信著他們。

“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們,不怕我們出爾反爾嗎?那你們在飛機上,一定會錯過最好的公關時機。”

“不怕,我看到了你們眼中對花滑的熱愛,所以我相信你們。”

少年清朗又堅定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老韓深呼吸一口氣,在指尖按下去之前,抬頭環顧了一圈身旁的小分隊隊友們。

他看到了好友們臉上的憤怒、期待,還有摩拳擦掌。

其實所有人直到剛才都還在緊張呢,但看著事態如昨晚池驚瀾給他們分析那般一步步發展,他們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

感覺這次自己確實要做一件大事,一個個都變得豪情萬丈了起來。

這不,見老韓好像還在做心理建設,年紀最小的那個青年忍不住湊了上去。

“老韓你猶豫什麼呢,不會是慫了吧,來來來,我幫你摁要不?”

“去你的,走開走開!”

老韓笑罵一聲,推開身旁的小崽子,然後指尖堅定地觸上了手機屏幕上的發布鍵。

他們的小天才那麼堅定地相信他們,那他們可不能辜負那位少年的期待啊。

微博上,之前的退賽話題裡麵,一篇長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廣場的首頁上,然後瞬間掀起了波濤萬丈。

@老韓說花滑:我是老韓,一個普普通通的花滑觀眾……

……

貴協會仍然對花滑新訓練機製,陳誌國調任,“明升暗降”一事含糊其辭,企圖遮掩真相,真的以為我們都是可以隨意糊弄的傻子?

@任建樹@華國滑冰協會請馬上做出正麵回複,撤銷不公平的決策與公告,還陳總教練,還池驚瀾一個公道。

朗朗乾坤之下,豈容你們一手遮天?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時間倒回到前一天的晚上。

池驚瀾淩榆與柯苑澤三人開完他們的小會之後, 就馬不停蹄地奔赴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

時間緊急,要在今晚把退賽的事情都處理好,把比賽的事情了解, 還要對之後他們退賽輿論爆發之後的事作出一些準備, 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池驚瀾回去先很快地大概寫了一篇文章草稿,同樣是關於退賽的解釋和對那則公告的解讀。

是的, 一開始, 池驚瀾是打算自己發的, 儘管他知道, 運動員親自控告頂頭上司這種事說出去總是不太好聽的, 但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文章發布出去要有足夠的傳播度和影響力, 還要通俗易懂讓人信服,其實淩榆、柯苑澤他們都能達成這個條件, 但正如上次處理曹正德事件的時候池驚瀾說的那樣,如果一定要他們出麵,那隻有他最合適, 因為他的年齡擺在這, 人們會包容他的“激進”和“不懂事”。

但如果委托其他人發呢?

如果是非運動員的人來發布, 不僅沒了“運動員控告頂頭上司”的汙名風險, 也能更加凸顯這件事情本身。

可惜池驚瀾不認識, 就算有這樣的人選, 他不認識就不會放心, 便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不過命運就是由巧合編織出來的錦織,總會給人帶來驚喜。

池驚瀾在大事上仍然習慣性手寫紙張,在他拿著自己寫好的東西去找淩榆和柯苑澤的時候, 正好那時候淩榆拎著好多的飲料回來。

“這是……?”池驚瀾望著淩榆手上的飲料,有些疑惑地問。

帶著咖啡因的飲料, 他們可喝不了。

“哦這個啊。”淩榆看了一眼手裡的飲料,朝著池驚瀾顛了顛,爽朗地笑著開口說道:“給老韓他們買的,就是我的那些貼吧朋友,這不是用了他們的票,我就給他們買點飲料送過去。”

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沉默了一瞬,隨後開口道:“抱歉,我沒想到。”

“師弟,這有什麼好抱歉的,本來你就不擅長這些,交給我們來就可以了。”柯苑澤跟在淩榆後麵走進來,手裡同樣拎著不少飲料,彎著眼睛說道。

“是呀,樂樂,而且你之前不是在忙嗎,我們才沒喊你,這麼說我們也有錯,所以不用糾結啦,不是說寫好的聲明想讓我們看看嗎?”淩榆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點都不生硬地轉移話題道。

“下一次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池驚瀾還是抿了抿唇認真說道,才拿出自己寫好的草稿,遞給他們。

“感覺很好啊,完全不像草稿,都能直接發了。”

“不過,樂樂,你真的打算親自發嗎?那些關於滑聯和公告的。”淩榆擔憂的正是之前池驚瀾所想的。

“嗯,我來最合適了,不是嗎?”池驚瀾彎著眼說。

“唔……先不說這個,我才記起來飲料忘記給老韓他們送過去了,樂樂,你要跟我一塊去嗎?”淩榆摸了摸下巴突然笑得一臉燦爛地開口說道。

笑得那麼燦爛,有問題啊。

柯苑澤看了眼淩榆,眯了眯眼,笑道:“師弟,你和淩榆去吧,我去找一下阿卓。”

“好。”

池驚瀾當然能看出來淩榆心裡有點小算盤,儘管他不知道淩榆想的是什麼,但有句古話說得好。

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鯨魚也算是一種魚吧?池驚瀾這般想道,點點頭起身,拎起那些飲料,和淩榆一起出去了。

“樂樂,想聽聽我的建議嗎?”路上淩榆冷不丁正經地開口道。

“當然。”

淩榆向池驚瀾推薦了老韓,池驚瀾當然信任淩榆的交友能力,但他也有自己的擔憂。

“會影響到他們嗎?”

“放心,絕對不會,跟你說,老韓那毒舌的嘴,他的賬號嘴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絕對不會拉到什麼仇恨,因為已經沒有仇恨給他拉了。”

“噗……好,那我跟他們聊聊。”

“沒問題!而且這件事讓他們來負責,我們操作的空間就更大了,完全可以讓他們在我們在飛機上的時候發。”

池驚瀾聽到淩榆的這句話,心思一動。

而後就是老韓他們接下來經曆的那些事了。

池驚瀾跟貼吧小分隊聊了一會天之後才下定了自己的決心,表達了自己的請求。

當然,他說出口的請求已經不是之前淩榆向他提議的那樣簡單了,路上的短短時間,他在腦內已經迅速更新了這次的計劃。

淩榆說的沒錯,有人幫忙,他們的操作空間就更大了。

這個晚上他們聊了很久,池驚瀾給他們預測了在聲明發布之後滑聯可能會有的一係列動作,同時跟他們分析了他們倒時候該做什麼,怎麼去應對。

甚至還緊急補錄了一個采訪視頻。

至於貼吧小分隊們對於池驚瀾拿出來給他們看的東西有多麼震驚,就先不說了。

到後麵淩榆買的那些帶著咖啡因的飲料都被消耗地七七八八了,一屋子商討的人們眼底下也掛上了黑眼圈。

也不知道淩榆買飲料買帶有咖啡因的是早有蓄謀,還是臨時起意。

最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池驚瀾才在他們一聲聲鏗鏘有力的“放心,交給我們。”的話語中,揮了揮手道彆。

然而池驚瀾回去也還是沒有補回籠覺,他親筆寫了一封信,裝進信封裡,聯係了伊萬,天色就已經要大亮了。

而那廂柯苑澤也早與卓凝珍達成了一致,幾人踩著大獎賽主辦方早上剛開門的時間,親自進去遞交了退賽申請。

然後在主辦方工作人員的一臉震驚中,不帶一絲猶豫和惋惜地瀟灑離開了比賽場館。

伊萬在外麵等池驚瀾,池驚瀾一出來就看見了他,幾步快走過去,把包裡的信封拿出來給他,說了聲“抱歉”。

伊萬搖了搖頭:“沒事,陳教練的事我們也有所聽聞,但你們的果斷和魄力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相信你們想要的都能實現。”

“……謝謝。”

“謝什麼,下次賽場見就可以了,我會把這封信原封不動帶給老師的。”

“好,下次賽場見。”

暫時告彆青春的友誼,池驚瀾跟上前方不遠處的大部隊,踏上了前往另一個戰場的航班。

但“戰爭”並不是他們落地之後才開始的,在他們聲明發布那一刻,“戰爭”就開始了。

池驚瀾對於滑聯動作的預測幾乎是一步不差,而貼吧小分隊也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

他們用自己在圈裡多年積攢的影響力,成為了輿論爆照的最初那根導火索

老韓把長文發出去之後,在網友們的震驚之下很快就擴散了出去,迅速引起了軒然大波。

“老韓說花滑”這個賬號因犀利的毒舌和點評早就在花滑圈聞名,在花滑圈風評褒貶不一,人們對他可謂是又愛又恨,看點評的愛,被點評得恨。

這也是這次他來發布的重要原因之一。

有池驚瀾原本的底稿,加上老韓的文筆和語言組織能力,整篇文章瀏覽下來,無論是對於那則《新規調任》公告的剖析,還是對於滑聯的控訴,都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該提到的點一個沒落,卻並不顯得冗長,反而簡潔明了通俗易懂,連完全不知狀況的路人看完也能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天時地利人和,能迅速擴散開來就是注定的事。

滑聯那些人沉浸於自己的成功太久了,自大淹沒了他們,他們仍以為自己還在曾經那個輿論任由他們操控的時代,實際上早就不是了。

網友們變卦比誰都快,而且本來也沒那麼多人被他們帶著走。

之前的聲討呼聲很大,隻是因為有些“職業人士”在其中渾水摸魚帶節奏,實際上更多人還在觀望狀態。

有理智的人並不少,就算現在滑聯已經發了要對退賽的運動員們懲戒嚴查的通知,但正如老韓的文章裡所說,其中疑點非常多,而滑聯一點解釋都沒有,就已經足夠說明有問題了。

隻是他們之前不知道是什麼問題,而老韓這篇文章解答了他們的所有疑惑。

原來如此。

隻要知道這些年花滑圈經曆了多少艱難才有了如今走向花路的希望的冰迷們,都看得懂那則滿滿惡意的公告。

如果沒有陳誌國,哪裡有現在的花樣滑冰?

他們作為看比賽的觀眾,真的不關心國家隊還是滑聯內部的那些彎彎繞繞,他們隻知道,陳誌國當花樣滑冰國家隊總教練的這些年,華國的花樣滑冰真的在一直往上走,這就夠了。

而現在卻說要把陳誌國調走,顧問這個詞聽著就知道了一定沒有實權,那不是架空是什麼?

至於那個新訓練模式,就更加諷刺了,之前雙人滑有“理論指導”空降的時候網上就掀起過一陣波瀾,後來因為齊文光的出麵壓下去了,不代表他們就忘了。

他們不需要一點沒有實際經驗的“理論派”花瓶,不需要想將老教練員們功勞全都抹去的花瓶。

何況本來就有許多人不滿於華國滑聯之前的諸多操作。

至此,輿論徹底爆發。

[@華國滑聯,彆裝死了,說句話啊!]

[抵製製度改革,抵製對教練員無故明升暗降!!]

[wc,老韓又發東西了,快去看!!是對池驚瀾的采訪!!]

[啊?什麼東西??]

[不是,我看了幾眼,怎麼好像是在澄清和解釋之前馬正豪那個采訪啊?跟這次的事情有啥關係?這個老韓不會是在蹭熱度給池驚瀾洗白吧?]

當然不是,隻是為了下一套連擊做鋪墊而已。

@老韓說花滑:@華國滑聯 @任建樹 @馬正豪兩位主席,暗中聯合,攪亂體壇公平公正,買水軍操控輿論打壓運動員,該當何罪?

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毫不誇張的說, 在華國的冬季運動項目圈子裡,華國滑聯的主席任建樹,以及體育總報報社的局長馬正豪, 是絕對的兩大巨頭。

一個能夠操縱輿論, 而另一個站在至高處指點江山,甚至可以操縱運動員們的命運, 連教練都不能例外。

他們把自己的罪行掩飾得很好, 但圈內人是真的能夠感受到他們那高高在上的態度的。

他們就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在人們的心頭, 許多人經曆過來自他們的惡意, 卻因為他們不容置喙的地位, 最終隻能選擇緘口不語。

但現在, 卻突然有人站出來了。

這個老韓是瘋了吧?!這是圈內人看到老韓發的微博之後的第一反應。

雖然他不是運動員不用怕任建樹,但在輿論這個領域, 馬正豪可不是什麼善茬。

不提因為國家的宣傳和各種原因在近兩年瘋狂湧入體育競技這個圈子的觀眾們,待了好多年的“老人”們,不論是運動員, 還是觀眾, 對馬正豪都沒有什麼好的觀感。

哪有真正喜歡這行的記者, 每一次的報道都是貶低和明嘲暗諷?

現在馬正豪基本上算是完全隱退幕後了, 可他曾經看似好意的報道造成的運動員直接隱退的例子可不是少數, 經曆過那些事的人是沒有辦法忘記的。

就像這次他對池驚瀾那則報道一樣。

所以之前馬正豪采訪池驚瀾那則報道出來, 幾乎是全網嘲諷池驚瀾的時候, 圈內人對於池驚瀾的態度反而沒有怎麼改變。

而除了網上亂七八糟池驚瀾本就不關注的紛爭,在現實生活裡,他也確實沒有受到過什麼影響。

大家都知道馬正豪是什麼德行 。

可現實的無奈就無奈在就算明知道馬正豪有問題, 卻無法知曉究竟是什麼問題,也沒有任何製裁他的辦法。

不是沒有人開過口, 隻是開口的人都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裡,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去觸馬正豪的黴頭了。

現在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勇士。

老韓說花滑這個賬號也好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馬正豪的“光輝事跡”,直接艾特點名,難不成是有什麼實錘不成?

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於是在路人們還在懵逼的時候,老韓說花滑這條微博下麵的評論卻已經在瘋漲了。

[我靠,勇啊兄弟,但是證據呢?彆屁隻放一半啊!!]

[你要真的錘趕緊放出來,彆吊人胃口,兄弟們等這一天很久了!]

[我是個慫貨,但是看到兄弟你……感覺自己這樣慫下去好像太窩囊了,我不管你有沒有證據,今天不做點什麼我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兄弟,等會看看私信。]

[樓上,我也是……]

[+1]

[啊?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完全看不懂??]

等路人們反應過來點進評論區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看不懂評論區的走勢了。

說真的,這個走勢連老韓自己都完全未曾預料到過。

當他看到評論區的那些評論,看到不斷增長的私信,以及私信裡那些一看就是藏了許多年的秘辛的時候,他心中的震撼是難以去形容的。

就像是本來做好了孤軍奮戰的準備,一回頭,卻發現身後有著支持他的千軍萬馬。

那就更加要為所有人討個公道了。

不能辜負池驚瀾他們的期待,不能辜負這些素未蒙麵,卻飽受了苦難許多年的朋友們。

那些私信老韓都看到了,他都非常重視,隻是現在還來不及去回複他們。

趁現在馬正豪任建國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準備的連環招必須馬上打出來,那樣才能真正得效益最大化。

之前發布的對池驚瀾的采訪視頻,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對馬正豪之前的汙蔑的澄清。

口頭上的澄清自然是不夠的,那則視頻下頗多的質疑聲也能說明這一點。

急躁什麼呢?證據馬上就來了。

在發出了那條驚世駭俗,直接艾特兩位高層本尊的微博之後,老韓緊接著放出了一連串的證據。

先是放出了當時馬正豪對池驚瀾采訪的錄音。

一共兩條錄音,第一條是重點爭議內容的錄音,聽這一條就能很清楚的知道當時池驚瀾作出那樣的回答完全是因為馬正豪挖的坑。

另一條則是全程錄音,目的就是為了證明第一條錄音裡的內容並不是他們憑空捏造,而除此以外,還有所有對話的文字版記錄,附帶詳細時間節點的記錄,同時爭議內容也放在了最前麵,方便人們按圖索驥。

因為時間緣故,池驚瀾隻來得及給了他們全程的錄音,彆的原先都沒有,是貼吧小分隊連夜一點點趕出來的,隻為了網友們能夠看得更加明了。

單是這些工程量就已經很浩大了,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頭。

緊接著,老韓放出了一堆圖片。

圖片裡麵是什麼呢?

是評論區的截圖。

每一張圖片都被分成了兩半,左邊是當初采訪事件出來之後采訪視頻下麵,還有池驚瀾的微博下麵那些難聽又不懷好意的評論;右邊是這一次池驚瀾他們的退賽聲明發出之後,華國滑聯那則嚴肅處理,強烈指責的聲明微博之下那些看似義正言辭,實則根本沒去調查過真相就張口就來的謾罵和指責。

讓他們退圈,說他們不配當運動員,甚至不配做人,對運動員最大的惡意儘數體現在他們的評論之中。

而“巧合”的是,這些評論的id,以及ip地址,居然都是驚人的一致。

每一張圖片,都貼心地把相同的id放在了一塊,同時連他們的IP地址也一塊標明了出來放在了圖片的下方。

節奏帶得很突出,在罵人一線非常活躍的id,基本一個都沒有落下,一張張圖下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足夠讓人們瞬間意識到,原來這些都是資深水軍。

那麼就有新的問題出現了。

為什麼馬正豪的采訪,和滑聯評論底下的水軍是同一撥人呢?

而且很明顯,還是同樣的目的——想要把池驚瀾搞垮,徹底搞爛他的名聲。

為什麼呢?

為什麼是池驚瀾呢?搞垮他的名聲又有什麼用?

是想讓他主動退圈,還是想讓他心態失衡,比賽出現重大失誤,自此跌落神壇?

人們之前無論再怎麼不滿池驚瀾的“品行”,也從來沒否認過他的成績,否認過他未來的可能性。

拋開那些帶節奏的水軍,就算是之前不滿池驚瀾的那些人,常說的也不是什麼“池驚瀾這個品行,如果沒有這個成績就好了”的話,而是“如果有這個成績的不是池驚瀾就好了”。

這兩句的意思看似差不多,實則天差地彆。

他們就算是罵,也是想要看到成績的,雖然嘴上罵的挺狠,但如果池驚瀾真的因為他們的謾罵退圈了,他們反倒不樂意。

因為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的形式看過去,唯一破局的希望隻有池驚瀾。

人品的事罵歸罵,彆拿成績開玩笑,他們以為其他人都是這麼想的,但如今老韓鐵證如山拿出來,他們才震撼地反應過來,滑聯和馬正豪,居然是想讓池驚瀾“死”。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麾下運動員的成績越好,對他們的好處不是越大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瘋了?

還是說,讓池驚瀾的成績泯然眾人,讓花滑再度沉寂,他們獲得的好處更大?

細思極恐,但必須得去細思。

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了其中的矛盾之處,這股力量集合起來,掀起了更大的浪濤。

等任建樹和馬正豪反應過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同時,從莫斯科返回華國的航班,也終於平安地降落在了首都的土地上。

“哢噠。”——命運的齒輪又前進了一格。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女士們, 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華國首都機場,艙外溫度16攝氏度,各位遊客可適當增減衣物……感謝您選擇國際航空公司班機!下次旅途再會!”

廣播中空姐甜美的聲音響起, 意味著意料之外的這一趟航班也終於抵達了終點。

和外界人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處在漩渦中心的幾人不僅沒有任何慌張,還一個比一個放鬆。

“樂樂, 醒醒。”

淩榆伸手輕輕拍了拍不知不覺靠在他肩頭睡著的少年, 輕聲喊道。

語氣裡的溫柔聽的柯苑澤眼角直抽抽, 坐在他身旁的卓凝珍看看淩榆, 又看看柯苑澤的神情, 眼神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池驚瀾感受到熟悉的氣息, 本能地蹭了蹭枕著的肩膀,才緩緩睜開了眼。

然後就感受到了身旁變得有些奇怪的氛圍。

“怎麼了?”池驚瀾有些茫然地開口道。

睡醒的少年眼中還帶著點迷蒙, 發絲被壓得翹起了些許,看著就是一副十分無辜的模樣。

柯苑澤和卓凝珍見狀,狠狠地瞪了看著都要飄起來滿臉傻樂的某人, 眼底滿是這種人怎麼拐走了純真可愛的小師弟的譴責。

淩榆才不在意, 兀自在那為池驚瀾本能的親近傻笑, 完全沒注意他們。

柯苑澤無語地移開了視線, 看向小師弟, 挑了挑眉, 輕笑道 。

“小師弟, 真睡著了?”

池驚瀾看見他們從自己頭頂掠過的眼神,迅速用手順了順自己頭頂翹起的毛,不太好意思地抿著唇點了點頭。

“……嗯, 抱歉。”

他居然真的睡著了,還睡得很沉, 池驚瀾自己都沒想到。

池驚瀾一向不會在去哪的路途上完全入睡,大多時候都隻是閉目養神,一是路途不太平穩,二是就算沉穩如他,在那些奔向賽場,還有拿到獎杯回家的路上,也難以保持絕對的平靜,也會興奮、激動,難以入睡。

他自己都忘記了他等這樣的機會等待了多久,他原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在如今這種即將要出去麵對腥風血雨的緊要關頭,他內心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似乎從昨晚下定了決心之後,就開始了。

而這份平靜加上昨日忙碌一夜的疲憊,竟真的靠在身旁淩榆的肩膀上睡著了。

池驚瀾其實還挺享受這份平靜的,平靜意味著強大,意味著他不會再被情緒影響,可以最客觀地去麵對接下來的腥風血雨,這是他經曆了兩世,經曆了那麼多事,才能得到的成長。

隻不過在這種緊要關頭他這樣好像確實顯得有些輕浮,不太尊重了,儘管他本身並沒有這個意思。

“道什麼歉?”柯苑澤驚訝道。

池驚瀾聞言同樣有些驚訝地抬眸,看到了他師兄臉上溫柔的笑意。

“這不是一件好事嗎,養精蓄銳才能麵對風雨,不是嗎?你昨晚忙了一夜,我們還擔心你不睡呢,就是讓某人占了便宜,師兄有點不爽。”柯苑澤眯了眯眼道。

“咳咳。”池驚瀾嗆了一下,耳朵瞬間紅了起來,抬手懟了一下身旁讓他不要笑得那麼囂張,然後在空姐過來催促他們之前,鎮定起身作勢要離開。

“小師弟,你的外套忘拿了。”柯苑澤在身後慢悠悠得喊道。

池驚瀾:……

少年停下了腳步,等身後幾人趕上他,才乖巧地接過了柯苑澤從淩榆手中搶過去的外套。

齊文光走在最後麵,冷眼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不理解這群人明明是為了回國為陳誌國鳴不平,為何還能如此放鬆地插科打諢,好似拿了獎牌光榮回國似的。

可他們明明是做出了退賽那種事情回來的,依照齊文光對那群人的了解,他們絕對會借著這個絕好的機會,把池驚瀾這幾個人打碎骨頭往淤泥裡麵摁。

他承認池驚瀾他們確實有點本事,但如果隻是憑借他們的力量,隻是蚍蜉撼大樹而已。

還是太天真了。

齊文光搖了搖頭,掩去眸中深沉複雜的情緒,沉著臉色跟了上去。

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沒有義務去提醒他們,更何況他們立場還相對。

草根出身爬到如今的位置,齊文光一直奉行的是明哲保身的原則,這次他也同樣不打算多管閒事,免得引禍上身。

畢竟就算是蚍蜉撼大樹,憑池驚瀾他們從不安套路出牌的風格,那些人說不定也要蛻層皮。

他負責看戲就可以了,唔,等會出去的時候還是離柯苑澤他們遠一點比較好,齊文光這樣想道,腳上的步伐也放慢了。

隻是齊文光沒想到,就這點小動作,居然被前方的柯苑澤馬上發現了。

“齊師兄,怎麼落這麼後麵了,快跟上啊。”男單的隊長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齊文光:……

哪裡不對。

他瞬間警惕起來,抬眸望見前麵幾人下了飛機之後瞬間變得淩厲的氣勢,心下一淩,又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寫滿了“莫挨老子”幾個字。

柯苑澤無語了一瞬,心底卻也沉了沉。

彆的不提,齊文光明哲保身的功夫他也是真的佩服,像泥鰍似的滑不溜秋的不粘手,也挺讓人煩的。

這次可不能讓他再溜掉了,柯苑澤想著,臉上再次掛上了“核善”的笑容。

雖然是臨時回國,池驚瀾他們也沒和任何人說,但是因為有齊文光的通風報信,那些人反應雖然慢了點,但仍然派出了許多記者,在飛機降落之前趕到了機場。

他們這一行人沒有做任何偽裝,之前柯苑澤其實提議過,不過池驚瀾一句話就問住了他。

“我們退賽回國,不是一件大大方方的事嗎,為何要躲?”少年那時眼神清亮地如此問他。

“……齊文光通風報信的話,或許會有很多記者攔住我們。”

“那不正好?”少年挑了挑眉,眉眼間透出了一絲恣意,道:“師兄,你試想一下,我們的計劃如果碰到那群記者,豈不是會變得更加有趣?”

“噗。”卓凝珍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出了聲,“確實,我很期待。”

於是最後他們還是大大方方地出來了,果不其然,拿完行李一出機場就被認了出來,然後迅速就被記者們圍堵了起來。

小師弟果真料事如神,在記者們近乎“凶狠”的咄咄逼人中,柯苑澤還有心思給池驚瀾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池驚瀾接收到了這個眼神,放鬆地回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一群記者如豺狼虎豹般簇擁著向他們擠來,麵色猙獰,神情興奮,那一個個話筒和攝影機就如同長槍短炮一般要懟到池驚瀾他們的臉上去,像是要把他們拆吞入腹。

他們就是想要看到少年露出惶恐不安地神色,被他們裹挾著說出他們想聽的話,他們才好借此多做文章。

他們就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來,為了踩著池驚瀾他們的“屍骨”登天而來。

可惜要讓這群記者們失望了。

少年神色沉靜,甚至還帶著點放鬆,麵對千軍萬馬也絲毫不改色,而他身旁的青年伸手牢牢護著他,讓他們連靠近都無法靠近。

“為什麼要退賽回國,是逃避責任嗎?”

“大賽當前,應以國家利益為重,全員退賽是否已經違背了愛國精神和名族精神?”

“……”

就算是如此也無法阻擋得了記者們的“熱情”,一頂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有組織沒紀律,嘰嘰喳喳地像一千隻鴨子在吵。

池驚瀾沒精力也不想去一個一個回答那些每個標點符號都寫滿了坑,還毫無意義的問題。

他大大方方正大光明地站在這裡,隻是為了告訴全世界的人們,他們的退賽無愧於自身,無愧於他人,更無愧於國家。

還有一點,既然這群記者們這麼熱情,他也正好借著他們的口宣傳一件事情。

“今天下午我會召開一場記者發布會,到時候該回答的問題我都會回答,這裡是公共場所,各位的行為已經擾亂了公共秩序,希望各位擁有一定的素質保持起碼的安靜,最後,勞煩讓一讓。”

少年聲音清冷,氣勢強大,不容置喙。

一群記者被鎮住了,竟不由自主地聽少年的話散開了些許,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陳誌國和淩榆一左一右護著少年大步流星地離去,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我靠,被一個小孩嚇到了,這讓他們那麼多年的記者生涯情何以堪?

那群記者們臉色變來變去,青中帶黑,黑中帶紫,惹得路人們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他們此刻也沒時間在意旁人了,漲紅著臉滿心想著趕緊找回點麵子,看到柯苑澤卓凝珍還有齊文光三人還沒走,連忙迎了上去。

但他們也不想想,剛才那麼大好的機會,柯苑澤他們為什麼不走呢?

可不就是再等著他們嗎?

柯苑澤微笑著糊弄了一個又一個問題,記者們都有些不耐煩了,他臉上的笑容也絲毫未變。

嘖,這種老狐狸最煩了,儘管這麼想著,也沒有多少人離開,費儘心思想繼續從柯苑澤口中挖出點什麼來。

不是他們不想問卓凝珍和齊文光,隻是這兩人一個人溫溫柔柔地笑著不說話,另一個臭著臉一直在看手機也不說話,他們隻好對準柯苑澤了。

而這份貪婪讓他們失去了最後一個從這場漩渦裡脫身明哲保身的機會。

突然一陣短脆急促的鳴聲響起,來來往往出入機場的人們都不由得轉頭。

這是刻在了所有華國人的DNA裡的鳴笛聲——沒錯,正是警笛的聲音。

為什麼會有警車過來?

閃著燈的警車越來越近,“哇兒哇兒”的警笛聲好似也越發急促,最後在烏泱泱的記者群前方停了下來。

對警察的天生敬畏讓記者們在警車的方向散開了許多,但此刻他們仍然認為事不關己,長槍短炮依舊對著柯苑澤他們,思索著自己下一個該問什麼問題。

但是柯苑澤卻動了。

“剛才是不是哪位問了我們臨時回國做什麼?”青年故作苦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現在才想起來,你們還想聽嗎?”

鬼扯呢?

這種事情還能記性不好,可真是老狐狸說謊不打草稿,那群記者扯了扯嘴角,無語地在心底吐槽道。

但管柯苑澤講的是人話還是鬼話,隻要有回答讓他們有錢賺就可以了,噱頭越足越好。

沒有人說不想。

於是記者們隻見到國家隊男單的隊長十分好兄弟地攬過旁邊黑著臉的雙人滑隊隊長,咧著一口大白牙無比燦爛地開口道。

“咱們總教練的事大家也都知道,看著被升職但實際上是被架空了所有權力,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呢,齊師兄主動說要為陳教練打抱不平,我們這不就馬不停蹄回國了嗎?”

“之前雙人滑那位曹教練的事大家還記得吧,齊師兄忍辱負重多年,這次也下定了決心要拿點東西出來,這不,為表重視,剛下飛機我們就叫了警察,各位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解決這件事的。”

“圍在這裡乾什麼呢乾什麼呢!擾亂公共秩序罰款!小趙,記一下這些記者的報社,回去點名批評!”明顯屬於警察的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記者們聞言不由得紛紛躲讓,試圖遮掩住自己的來處。

可惜沒用。

而被柯苑澤的話驚到沒來得及躲的,更是全部被抓了個正著。

柯苑澤也終於斂去了臉上浮誇燦爛的笑容,神情冷淡下來,朝著記者們淡淡地開口道。

“勞煩讓一讓,我們要去配合警察查案了,你們也記得配合一下,後續等警方公告便可,再見。”

說完便乾脆利落地轉身,和破開記者群走進來的警察會了麵。

警察身邊還跟著幾位熟人,穆子寧、紀雲星,還有短道速滑的總教練,林桓。

沒錯,柯苑澤其實是拜托他們在國內報的案,他下飛機報案沒那個時間,也沒那麼快。

“柯苑澤,卓凝珍,還有齊文光,對吧?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身份證。”警察站到幾人麵前,嚴肅道。

柯苑澤和卓凝珍從善如流地把證件遞了過去,徒留一個麵色難看無比的齊文光。

到了這個時候,齊文光還沒明白自己被柯苑澤他們狠狠擺了一道,他就不是齊文光了。

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這群人居然可以發瘋到這種程度!

一旦報了警,把那些向來都是灰色地帶的事情拿到了明麵上來,他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代價?

齊文光清楚,那代價可不僅僅是未來的職業生涯,甚至可能牽扯到生命,他也知道柯苑澤他們不是一概不知,卓凝珍私底下那些小動作他不是不知道。

但既然清楚那些代價,他們怎麼還能這麼敢,不要命了?

齊文光無法理解,可偏偏剛才柯苑澤出聲時他沒來得及阻止,便也失去了退路。

或許從昨晚因為疏忽沒能阻止卓凝珍退賽的時候,他的自負就已經釀成了大錯,可惜已經來不及彌補了。

“齊師兄,看在阿卓的麵子上,我已經給你留了體麵,我相信你應該知道,聰明人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

剛才那位和他向來同性相斥的男單隊長鬆開攬著他肩膀,摘下臉上那副浮誇的麵具的時候,還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聰明人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

嗬,他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不成?

齊文光沒有猶豫多久,黑著臉掏出身份證往警察手心,扯過卓凝珍的手腕,拉著她就往警車走去,步步生風。

“砰”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響,當事人的憤怒顯而易見。

柯苑澤見狀跟警察說了兩句連忙就追了上去,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齊文光飽含怒意的聲音。

“卓凝珍,我記得我待你不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卓凝珍垂眸, 冷靜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輕聲開口道。

“所以,齊哥, 你現在坐在這裡。”

而不是帶著手銬被警察押送著。

這是卓凝珍的未儘之意, 她沒有說出來,但她相信齊文光能聽懂。

卓凝珍是真心這麼想的。

在他們昨天的討論裡, 其實有更加激進的選擇。

無論齊文光在整件事裡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都不會是無辜的, 至少也是一個沉默的縱容者, 這就足夠他們定罪。

他們完全可以直接報警的時候直接把齊文光也報上去, 讓他成為嫌疑人。

這次由陳誌國帶隊出國比賽, 又通過卓凝珍讓他被退賽,就算齊文光在知道之後立馬做出了反應, 也遲了。

用利益捆綁起來的關係就像是湖麵一樣,無風的時候平靜無波,但是隻要有微風撫起, 堅不可摧的聯盟就會瞬間被打破, 像碎裂的鏡子一般, 變成無法彌補的裂隙。

說的就是齊文光和那些人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如果他們在報案的時候把齊文光也報了, 其實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可以直接把他摁死的。

但池驚瀾他們沒有選擇這麼做。

是他們放過了這個機會嗎?或是因為卓凝珍在雙人滑隊裡時他對卓凝珍還算照顧嗎?

當然不是。

如果真的這樣做, 那反而是浪費了這個絕好的機會。

如果他們選擇把齊文光一起告了, 徹底撕破臉皮,固然可以把解決他,但那卻沒辦法挖出更多的東西。

而且一旦用力過猛了, 讓齊文光沒了退路,反而讓他會堅定地站在另一邊。

這樣就沒有辦法利益最大化了。

但如果把他定為知情人, 一起報案的正麵角色就不一樣了,齊文光是個聰明的人,一旦他有退路,就會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另一邊的人也會因此對齊文光更加不信任,一舉多得。

有時候破除一個巨大的陰謀不需要那麼多的彎彎繞繞,隻需要等待一個機會,然後一發製敵。

“齊文光。”柯苑澤用力拍開齊文光的手,冷聲嗬道。

齊文光輕嗬了一聲,收回手,沒給柯苑澤任何眼神,垂眸環著胸不再言語。

體麵?那可真是夠體麵的。

他可還要謝謝他們的“不殺之恩”?謝謝他們讓自己沒有成為“嫌疑人”?

齊文光知道這次是徹底栽了,因為他的自負,他的傲慢。

有些裂隙是無法彌補的,何況他本身就是如履薄冰。

閉口不言隱瞞秘密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意義,柯苑澤他們敢這麼多就一定是有證據,無論他們最後爆出來了什麼,是不是他說出口的,那些人也一定會將罪名按在他身上,那麼隱瞞不如誠實,他至少還能戴罪立功。

柯苑澤他們說的沒錯,他確實是一個極致的利己主義者,更明白什麼樣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那他也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儘管齊文光仍然認為如果不是曹正德那個蠢貨太沉不住氣暴露了他,他不至於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他自然會誠實地回答一切問題,但是回答一句是誠實,回答全部也是誠實,究竟回答多少,他倒是要看看柯苑澤他們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想通了之後,齊文光直接身體向後一靠,閉目養神了。

臉上沒了之前的黑沉,反而神態輕鬆,甚至嘴角還能看到一絲隱隱的弧度,仿佛此刻他坐的不是去往公安局的警車,而是載他前往賽場的專車一般,端的是遊刃有餘,毫不畏懼。

好像是哪個被抓的犯罪分子下定決心後打算死不認罪的姿態,看得人牙癢癢。

不過柯苑澤反而沒有生氣。

他盯了老神在在的齊文光片刻,然後平靜地收回了視線,伸手關上警車的車門,隨著警車的啟動將視線轉移向窗外飛速後撤的景色,也不再言語。

雖不願承認,但在這方麵,他跟齊文光確實是該死的有默契,柯苑澤一看齊文光那氣人的德行就知道他是想通決定配合了,那他也無需再多費口舌。

至於齊文光現在想通打算配合多少,柯苑澤不在意,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百分之百。

但他一點也不擔心,隻要撬開了這個口子,他們就一定能從齊文光口中撬出他所知的一切,管他現在想交代百分之二十還是百分之五十,最後都得變成百分之一百!

畢竟,還有小師弟那一邊呢。

如果說柯苑澤他們這邊是聰明人的交鋒,走的是出其不意兵不血刃的路子,那麼池驚瀾這一方便是釜底抽薪,走出了掀翻整個棋盤的架勢。

冬奧在即,池驚瀾可沒那麼多的耐心再去和那些人博弈下棋,你來我往的勾心鬥角是他最厭惡的事,今日時機成熟,也終於不必再忍耐。

他有了足夠亮劍出鋒的底氣。

高調地挑釁了一番記者與柯苑澤他們兵分兩路離開機場之後,池驚瀾一行人並沒有馬上返回國家隊訓練基地,而是先去了池驚瀾在首都的住處。

其實也不能說是他的住處,池驚瀾對住處沒什麼要求,宿舍綽綽有餘還訓練方便,沒什麼特殊情況他不會住到外麵去,這個住所其實是他父母安排的。

眾所周知,花滑隊橫空出世的小天才不僅天賦異稟,更是個卷中之王,放假了也不肯休息,總是一副要住在冰場上的架勢,連他父母也沒轍。

他們知道自家小孩的夢想,也支持雛鷹去展翅飛翔,隻是為人父母終究免不了擔心,池驚瀾沒時間,但他們事業有成,時間擠一擠還是有的。

於是每到法定長假的時候,池驚瀾的父母便會飛到首都來和他聚一聚,這就是他們的落腳處。

此時國家隊基地內狀況不明,又注定會有一波記者回去圍追堵截他們,說了要召開記者發布會,總需要準備點東西,回去太浪費時間,這次被池驚瀾便臨時借用這個住所當個小小的會議室。

小區幽靜,安保森嚴,池驚瀾帶著他們做了登記才進去,便是一路通暢,直到淩榆無比輕車熟路地輸入密碼打開了池驚瀾住所的門。

穆子寧、紀雲星:……

穆子寧、紀雲星:???

他們兩個和隔壁短道隊的總教練林恒一道報了警到機場和柯苑澤他們碰了麵之後,他兩就被林恒以小孩子去警局影響不太好為由給趕到了池驚瀾他們這一邊。

他兩被趕倒是沒什麼意見,因為池驚瀾這邊也確實缺人手,不過此刻,兩人甚至慶幸起來,林恒這位遠近聞名的大魔王教練沒有跟過來。

不然看到自家的豬拱了水靈靈的白菜,那得多糟心啊。

淩·拱了白菜的豬·榆渾然不覺這兩個後生小輩腦子裡在想什麼,輕車熟路地進屋,開窗通風,還給眾人都倒了杯水。

兩室一廳的布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客廳用來當五個人的小會議室綽綽有餘。

陳誌國毫不客氣地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深深地盯著淩榆看了好一會。

他都沒有來過這裡,這小子……嘖,等這事過去再好好算賬。

被罷了官位但氣勢卻更盛的男人喝了口水,借著水杯往茶幾上一放,輕輕的“哐當”一聲,開啟了正題。

“過一會唐遲小姐要過來,我們先把所有的資料對一遍準備好,等她來之後再把流程過一遍。”陳誌國沉聲道。

“是。”池驚瀾應道,把電腦拿了過來。

淩榆把內容投影到客廳裡的電視上,新建了一個PPT文檔,效率極高地配合著幾人填充起來。

穆子寧和紀雲星正襟危坐,神情從一開始的認真,到驚愕沉痛。

他們之前就聽說了這次事情嚴重,卻沒想到……

那些人怎麼配?怎麼敢!

師兄/阿瀾他們為了收集到這些東西,又付出了多少?

相比起來,自己也太過沒心沒肺……

“子寧,雲星,可以幫忙把這份資料理一下嗎?”清朗的少年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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