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是這麼打算的,嗯……其實我主要是想問你,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之前的一瞬傷感已經被少年平複了下去,他抬眸沉靜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如此說道。
淩榆一下子就愣住了。
願意這個詞,似乎總是用在非常重要的場合,聽到這個詞,人們的第一反反應總是婚禮上司儀口中那莊嚴的宣誓,可此刻在淩榆耳中,池驚瀾的這句話對他來說比婚禮上的那宣誓還要鄭重許多。
這算是……見家長嗎?
青年瞳孔放大,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我,我可以嗎?”淩榆磕磕巴巴地說。
“有什麼不可以的?”池驚瀾失笑,開口:“上次回家的時候見延哥也沒見你這樣。”
“那不一樣。”淩榆嘟囔道。
那次是回去見了陳延之後才確定了池驚瀾的身份,加上淩榆本身就非常熟悉陳延爺爺,反過來,陳延也對淩榆知根知底,簡而言之知道他是什麼德行,坦白之後撐死被痛揍一頓,所以淩榆不怎麼怕。
何況當時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彆說慌張了,幾乎完全沉浸於池驚瀾的身份帶給他的震撼當中。
但這次不一樣,他從沒見過霍普·倫恩,也不知道霍普·倫恩對他觀感如何,但霍普·倫恩對樂樂越重要,他就越擔心自己能不能讓這位國際上都大名鼎鼎的花滑教練滿意。
淩榆的性格很少會感到慌張,就算有他也通常會選擇嘴硬,但這一次他卻少見地低了頭,緊張地看著池驚瀾,問:“樂樂,倫恩教練對我會滿意嗎?”
“不用那麼擔心,他是一個很可愛的人,不會對你不滿意的,而且你這麼優秀,放心。”池驚瀾彎著眼回答,一句話就安撫好了眼前的青年。
“那……樂樂,回去你能給我講講倫恩教練嗎,我想多了解他一點。”淩榆神色認真,就算他以前上文化課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認真地做過功課。
“當然可以。”池驚瀾欣然應允。
而後池驚瀾便繼續訓練了,淩榆看著冰場上三人互相指導,有商有量很愉快的背影,也有些心癢難耐,出去找工作人員問了問,得知運動員訓練場不對外開放,但有一個對開放的短道速滑場可以進。
票價不貴,於是淩榆自掏腰包,美滋滋地背著他的冰鞋過去了。
沒錯,淩榆是帶著他的冰鞋過來的。
這幾天有大賽,觀眾們裡會滑點冰的基數很高,不過大多都去的是花滑的場地,短道速滑場裡的遊客也不少,但空地還是算多的。
一進去淩榆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作為近兩年風頭很盛的世冠王,他這張臉在關注短道速滑的人裡知名度幾乎是無人不知。
但淩榆不僅不慌,換了冰鞋上冰之後甚至非常社牛地跟冰場上看他的人們聊了起來。
雖然語言不通且雞同鴨講,但他們聊的非常愉快。
淩榆非常享受這樣萬眾矚目的感覺,愉悅地耍了一上午的帥,不是,愉悅地和冰迷們友好交流了一個上午,然後給冰刀上覆著的冰碎拍了個照片,發給了他的教練,正經表明他就算在外麵也沒有懈怠訓練,試圖減少一點回去的加練量。
結果當然是失敗的。
網上有冰迷發了和淩榆的合照,林恒輕而易舉地發現了事情的真相,當場揭穿了他,淩榆的訓練量不僅沒少,還又給他加了點。
純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過淩榆倒不難受,樂樂願意帶他見霍普·倫恩,他實在太開心了,忍不住想要浪一把。
雖然好像有點浪過頭,但是問題不大!
等到中午,淩榆重新和池驚瀾他們集合,一起去吃了個午飯。
回酒店午休一個多小時之後,淩榆揣著他路上刻意去買的小本本和筆,顛顛跑到了池驚瀾的房間裡。
池驚瀾本來也剛醒,還有些睡眼朦朧,結果給淩榆開了門,看到淩榆裝備齊全的模樣,瞬間清醒了不少。
“這麼大架勢?”池驚瀾好笑。
“不大!”淩榆認真。
“好,不大,不大,進來吧。”池驚瀾測開身,笑著點頭道。
樂樂是不是在哄他?淩榆進門坐下才反應過來。
但他還覺得他準備的不夠充分呢,淩榆把本子在桌子上攤開擺好,撐著下巴想道。
而後池驚瀾關上房門,走到淩榆的對麵坐了下來。
他原以為自己講起那些故事總會有些磕絆,卻沒想到出口的時候竟十分的流暢。
那幾年在異國他鄉的回憶,當時覺得每一天都很累,但現在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是他曾經的人生裡,除了賽場上的時光和無憂無慮的童年之外,最鮮活且充實的時光。
池驚瀾和霍普·倫恩是在野冰場上認識的,當年他去到俄羅斯的方式某種意義上算是偷渡,證件能讓他去到俄羅斯,卻沒法讓他進出很多地方,正規的冰場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當時他才十幾歲,加上亞洲人本來就顯小,池驚瀾費了不少力才找到一家允許他打工的地方,就是他遇到霍普·倫恩的那個小小的野冰場。
其實也不能說是野冰場,那裡其實就是一個當地小學的操場,俄羅斯一年裡大半時間都很冷,自來水管放水放一晚上,第二天就自然形成了一個冰場,地方也確實非常偏僻,就這麼一個學校,裡麵的小孩也不多,學校的校長是個善良的小老頭,看池驚瀾技術不錯,年紀又小無處可去,就收留了他,讓他帶帶那些小孩,教一下他們的技術。
於是池驚瀾就這樣留了下來。
校長還跟池驚瀾說之前有另一個人負責教滑冰,不過現在太忙很少回來了,本來就打算再找一個人,正好池驚瀾來了,也就不用找了。
當時校長把他口中的那位神秘人士誇得天花亂墜,讓池驚瀾很是好奇,後來他向自己帶的那些學生們問了問,居然從他們那得知了一個外號。
“倫恩哥哥是個大哭包——”小不點們笑嘻嘻地擠在他們好看的教練小哥哥身邊,齊聲的唱道。
池驚瀾就更加好奇了,但他清楚自己能見到那位小不點口中哭包又萬能的“倫恩哥哥”的機會不大,那個小學的氛圍是很不錯,不過池驚瀾來到俄羅斯不是為了教小朋友們的,他是想來搏一搏,看能不能突破自己的。
所以池驚瀾攢了一段時間的錢,在那年聖誕的時候,打算去跟校長說一聲告彆這裡,卻沒想到在那裡的最後一段時間,他遇見了回來看看的霍普·倫恩。
見的第一麵,他就知道小不點們為什麼說“倫恩哥哥是個大哭包”了,那是放假前的最後一節課,一個看著二十幾的青年突然出現在了冰場之上,紅著眼眶衝過來保住了朝他跑過去的小不點們,嚎得真情實感。
外國人外放池驚瀾是知道的,過來的這段時間,他也感受到了不少,但還真沒見過這麼外放的人。
霍普·倫恩是一個比淩榆還要恐怖的社牛,抱完那些小不點們,他起身看到不遠處有些愣住的池驚瀾,在池驚瀾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衝了過來,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加上池驚瀾已經熟悉的那群小不點們熱情地介紹和“撮合”,本來以池驚瀾慢熱的性格他們要很久才會熟悉,硬生生地把這個時間縮短到了一個假期。
池驚瀾以前隻知道小不點們口中的“倫恩哥哥”是這個小鎮上難得走出去的一位很不得了的任務,但也是那時候才知道,霍普·倫恩居然是俄羅斯花滑國家隊的助教。
他遲遲尋覓不到的入口,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霍普·倫恩幫了他很多,也是因為他的幫助,池驚瀾才能真正走上花樣滑冰運動員的這條道路。
一開始池驚瀾還記著要還人情,但後來他們真的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人不人情的,也隻出現於他們聊天中霍普·倫恩對池驚瀾的調侃中了。
當然,後來池驚瀾也確實幫了霍普·倫恩很多,每一次獲獎也一定都會感謝他,絲毫不管國內對此的異議有多麼巨大。
直到後來池瀾的風評變得很差的時候,他才沒再繼續感謝,隻是為了不想影響霍普倫恩,當時他已經成為了俄羅斯國家隊的主教練了,就像為了不影響陳延所以不再經常聯係他一般。
池驚瀾總是把溫柔和犧牲自我藏在了骨子裡,卻也是刻在了裡麵,不可消弭。
差點沒把霍普·倫恩給氣死。
可惜霍普·倫恩還沒來得及當麵找池驚瀾算賬,就出現了卡爾加裡的意外。
現在池驚瀾回想起曾經的自己,也發覺自己那樣做大概確實是挺惹人生氣的。
如今當麵去賠罪,雖然好像太晚了,但應該不算遲吧?
池驚瀾不知道,不久之前,淩榆也剛剛想過這句話,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大概確實要講究一些那聽起來虛無縹緲的緣分。
……
他們聊了很久,不僅僅隻是霍普·倫恩的故事,同樣還是池驚瀾的故事,沉浸得夕陽西下都沒有發現。
直到淩榆的電話響起。
淩榆拿起手機,才發現他的微信被一堆消息轟炸了,來自紀雲星的,來自關係好的隊友的,連林恒都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甚至和他不太熟的穆子寧也發來了好幾條信息。
而這個電話,來電顯示的名字是紀雲星。
這麼大的陣仗,淩榆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餘光瞥了對麵的少年一眼,少年正安靜地等待著他,而他就放在手邊的手機,淩榆確信那裡沒有彈出一條消息。
隻發給他而沒發給樂樂,在正經事上永遠永遠擁有著超高敏銳度的淩榆瞬間揣摩到了其中的含義。
出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淩榆冷靜且迅速地掛掉了紀雲星的電話, 抬頭看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的的池驚瀾,表情淡定地開口。
“沒事,騷擾電話。”
淩榆把電話之外的消息都靜音了, 而對於陌生的來電他都是屏蔽的, 自然不會有什麼騷擾電話,但他就是這麼說了, 連池驚瀾都沒有看出破綻。
“這樣。”池驚瀾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沒什麼懷疑地再次開口道:“都沒注意到太陽都要落山了, 要一起去吃個飯嗎?”
“當然!”淩榆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他很清楚如果現在自己著急, 那樂樂一定會看出不對, 儘管他還不清楚那麼多人給他發消息是發生了什麼事, 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淩榆不是想瞞住樂樂, 隻是他想讓池驚瀾至少在男單的比賽結束前,能保住這兩天的清淨。
淩榆做出了玩手機的模樣,實際上是給紀雲星發了一個等會再說, 等他電話的消息, 才和池驚瀾去享受了一頓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清淨晚餐。
然後淩榆笑著跟池驚瀾說了再見, 回到自己房間, 才給紀雲星回撥了電話。
“老大老大, 大事不好了!!”
通話被瞬間接通, 紀雲星慌張著急的聲音在淩榆耳邊響起。
“發生什麼事了, 小星,冷靜,彆著急, 慢慢說。”淩榆開口道,難得表現出了隊長的沉穩和可靠。
“啊啊, 哦……”紀雲星聽到淩榆的話,真的冷靜了一些。
過了一會,紀雲星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慌張了。
“老大,你看了之前我給你發的消息嗎?”
“之前和樂樂在一塊,他沒有收到消息我想大概跟他有些關係,怕看了我表情暴露什麼影響他比賽,就沒看,剛剛回來的路上很快的翻了一下,隻知道一個是關於陳叔的事,具體我沒來得及看,能跟我講講嗎?”淩榆回答說。
“老大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啊。”紀雲星感慨道,所以他們就算知道淩榆可能和池驚瀾在一塊,也敢給他發消息。
“彆廢話,快說。”淩榆黑線。
紀雲星訕訕道:“哦哦。確實是關於陳教練的事,先說好啊,老大你彆太生氣啊,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然後……老大,你打開滑聯的官網,看看那裡麵最新的公告。”
淩榆聞言皺了皺眉,紀雲星這話不可謂不嚴重,他心底不好的預感更強了。
但總要知道了出了什麼事,才可以去尋找解決的辦法,淩榆可不是那種會退縮的人。
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就這樣坐到了房間裡的小桌子前,手機放到一旁,接著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直接從收藏夾裡點進了華國滑聯的官網。
為了關注最新的規則和訊息,淩榆很早就把這個官網的網址放入了收藏夾中,但以後它還能不能在收藏夾裡,就取決於接下來看的公告了。
滑聯的官網很花裡胡哨,沒什麼用的新聞和采訪占據了大量的篇幅,而公告發布欄卻隻擠在了右上角的一個小小的文框裡。
要是第一次點開這個官網的人,想要看公告還得找半天。
淩榆不知道第多少次無語這個布局了,他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進去,最新的那條公告就跳到了他眼前。
《喜迎冬奧,廣納建議——關於花樣滑冰訓練新模式落實運行及教練陳誌國調任升職公告》
公告的題目又臭又長,淩榆卻瞬間抓住了其中的重點。
電腦前的青年臉瞬間黑了下來。
訓練新模式試運行?陳誌國調任升職?
那群人哪有這麼好心,他看重點不是升職 ,是調任才對,彆不是什麼架空的職位然後美其名曰說是升職,那可真是太諷刺了,淩榆冷冷地想道,冷笑一聲,點開公告看向了具體內容。
這則公告不僅題目又臭又長,裡麵的內容也又臭又長,一眼看過去,基本都是又空又大的泛泛其談,淩榆快速地瀏覽了一遍,過濾掉一大堆沒用的信息,才總結出了這則公告背後的真正含義。
還真的給他猜對了。
標題上的新訓練模式,指的是要推廣雙人滑的訓練模式,而雙人滑的訓練模式是什麼呢?
曹正德出事後雙人滑主教練位置空缺,經齊文光向馬建國“提議”,上麵新派了一位理論派的主教練執教雙人滑隊,重視理論指導,推進技術發展——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新訓練模式。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模式讓他們嘗到了甜頭,如今要在整個花樣滑冰國家隊裡推廣這個模式,而要讓理論派的教練空降,意味著原本的教練就需要讓位了。
誰讓位呢?
原本兢兢業業為祖國花滑事業耕耘的老實教練們,還有,他們早就看不順眼的心頭大患——花樣滑冰國家隊總教練,陳誌國。
當初讓陳誌國坐上這個位置,是因為池瀾搞出來的事讓他們不得不避一避風頭,沒想到當初唯唯諾諾看似好拿捏的愣頭青,如今竟成了他們那麼大的阻礙。
美其名曰要重視理論教育,實際上隻是他們想要排除異己罷了。
派下來的理論派教練一定是他們的“自己人”,如果說雙人滑齊文光還能跟他們“和諧相處”,對內的訓練至少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但把這個模式般到單人滑那邊去,池驚瀾他們基本不可能與這樣的教練磨合好。
如果那些所謂的理論派教練真的有能力就算了,但是他們沒有。
雙人滑新主教練上任之後,關於那位教練的能力,淩榆他們聽卓凝珍私下裡暗中跟他們吐槽過,名稱叫的好聽,實際上前沿先進的理論技術知識是一點沒有,官方話術和推諉能力倒是一等一地好,隻是個聽話的工具人而已。
這種人派下來,代表著上麵的人默許,甚至主動想讓單人滑的運動員們訓練環境變得惡劣,從而導致他們成績也逐漸降低。
沒有好的訓練環境,沒法專心訓練,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比出好的成績,就算是池驚瀾也是如此。
而他們對待陳誌國,出手同樣狠厲。
也就是標題裡的後半部分,陳誌國的\"調任升職\"了。
公告裡用慶祝的語氣和詞藻恭喜著陳誌國由花樣滑冰國家隊總教練一職,“升”到了華國滑聯,擔任“冬奧花樣滑冰動作技術指導顧問”一職。
淩榆看了隻想揍人。
職位名稱很長,重點卻隻有最後的兩個字——顧問。
顧問,顧問,顧名思義,有空問問,沒空不問。
這已經非常明了了,一介虛職而已,那根本不是升職,而是架空。
而這次的職位調動,很顯然,陳誌國完全不知情。
這就更加惡心了。
他們這麼做的時間節點,是在這個離這屆冬奧會開始隻有幾個月的時間節點。
明顯,在那些人心底,花樣滑冰這項運動隻是一個工具,一個滿足他們私欲的工具,所以當有人來阻止他們滿足私欲的行為之後,他們就要宣誓自己的所有權,驅趕阻止他們的人,把花樣滑冰這個圈子死死地摁在他們的工具這個位置上。
他們從不考慮花樣滑冰這項運動的未來,甚至是冬季項目的未來,從不考慮那些鮮活的,大半輩子都在為此努力的運動員們,也從不考慮國家的榮耀。
他們隻考慮自己,考慮自己能不能從中獲利,考慮有人出頭可能會被人發現他們的齟齬,所以不允許有人出頭,不允許有人脫離他們的控製。
他們剝奪了花樣滑冰這項運動的靈魂,還想一次又一次為她戴上牢牢地枷鎖。
淩榆很生氣,非常生氣。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能有人會問, 花樣滑冰出了事,淩榆這個短道速滑的運動員怎麼生那麼大的氣,僅僅是因為和陳誌國, 池驚瀾他們關係好嗎?
的確有這個原因, 但當然不僅僅隻有這個原因。
所有的冬季項目,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淩榆一直清楚這一點。
網上總有說淩榆天天參活花樣滑冰的事, 是不是太不務正業了, 還有說沒有感受到他對短道速滑的熱情之類的言論。
可他們嘴上說著這些, 卻從來沒有注意過淩榆的成績一直沒有下降, 甚至還在穩步提升。
沒有熱愛,沒有重視, 淩榆怎麼會有那樣的成績呢?
他隻是付出的精力比人們看到的還要多上許多而已。
為什麼總是要參與進去彆的項項目的風波呢,因為那不僅僅是花樣滑冰的風波,也是整個冬季項目的風波。
大概是收到偶像的影響, 淩榆也一直希望華國的冬季項目可以走上欣欣向榮的道路, 而那些腐爛的淤泥紮根最深的地方, 就是花樣滑冰國家隊。
淩榆沒有辦法對那些苦難視而不見。
彆的冬季項目沒有花樣滑冰的名聲大, 不夠他們從中獲取足夠的利益, 而跟花滑名聲差不多的短道速滑, 又因為有一個難產又惡心的對手總乾些令人生氣的事, 短道速滑隊內就算有摩擦,整體也是團結的,他們很難滲入進去, 加上他們在花滑本來就有根基,於是便有了這樣艱難的形式。
如今這則公告的發布, 意味著幕後之人如今又想那麼做。
他們是鐵了心不想讓花滑崛起,甚至是想要毀了那些好不容易才嶄露頭角的運動員們,那如果他們真的得手了呢?
他們會僅僅滿足於此嗎?
不會。
這則公告是那群幕後之人終於無法隱忍,又覺得時機不能再繼續拖延之後的大肆出手,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了,發覺這個方法真的有用,那麼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項目,更多的運動員受到傷害。
曾經有人反抗過,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阻礙,但最後,他們卻踩著曾經那位傳奇的光輝,人血饅頭吃的盆滿缽滿。
這也讓他們更加膨脹,更加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一次他們對陳誌國的出手,也同樣彰顯出了他們的狂妄自大。
淩榆之前和池驚瀾他們討論過可能發生的情況,不能說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如今的情況,但他們的猜想也確實主要放在了池驚瀾身上。
對陳誌國出手,還是在這個時間點,的確有些出乎淩榆的意料。
如果他們是對池驚瀾的風評再度出手,那麼淩榆完全可以瞞住樂樂等他比賽完再去解決他們,但這次他們還真學聰明了一回,沒有對池驚瀾出手,而是對準了陳誌國。
事態嚴重且緊急,若是不趕快做出應對辦法,陳誌國真的被調任了,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程度,已經不能再想著如何瞞住樂樂了,甚至正相反,還得告訴他,淩榆冷靜地想。
雖然很抱歉,但此刻明顯解決公告事件的重要性要大於比賽的重要性,淩榆相信樂樂可以冷靜得看待這一切。
“老大,你……看完了?還好嗎?”電話那端,紀雲星的聲音弱弱地響起,很是擔憂地說道。
“我很好。”淩榆語氣有點冷,“但有些人可能會不太好了。”
太酷了這個回答,無論多少次,紀雲星還是會被淩榆對於大事的冷靜帥到。
他有些興奮地開口道:“欸,老大,你想到解決他們的辦法了嗎?那些人真的太可恨了,什麼升職,明明是明升暗降吧,還有那個什麼訓練模式,也太荒謬了,要是哪天他們敢把這麼弱智的模式放到短道來,什麼理論派教練,進門就得被大魔王打斷腿掃地出門。”
“放心,他們不會有被大魔王掃地出門的機會的,至於辦法,暫時還沒。”淩榆靜靜地聽完紀雲星的話,才回答道。
“啊?”淩榆的理直氣壯讓紀雲星有點懵。
“哪有這麼快。”淩榆失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明顯認真起來:“至少得和陳叔他們商量商量才行,我現在就打算去找他們,你們如果有什麼想法之後也可以告訴我,現在先暫時不聊了。”
“嗯嗯,沒問題,老大!”紀雲星非常熱情地回答,比淩榆還要更快地掛斷了電話。
毛毛糙糙的,淩榆無奈地笑了笑,這一次認真翻了翻之前收到的消息,確認基本都是通知他發生了這件事,沒有其他遺漏的信息之後,他放下了手機。
放下手機的那一刻,青年臉上之前聊天時還存著點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他冷冷地最後看了那則公告一眼,最後關掉了滑聯官網的界麵,起身出了門。
他先去找了陳誌國,最後是在主辦方分配給他們的小會議室裡找到的。
作為被“升職”的當事人,陳誌國自然也已經得知了這件事。
不過淩榆找過去的時候,陳誌國還試圖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試圖隱瞞他,淩榆剛開門時還看見了陳誌國愁眉苦臉的模樣,結果陳誌國聽到開門聲一抬頭看見他,愁眉苦臉的表情瞬間消失了,還帶上了有些僵硬的笑容。
演技著實有點拙劣,被淩榆直接戳穿了。
“陳叔,不用裝了,演得有些刻意,我能來找您就代表著我已經知道了,不用連我都瞞。”淩榆輕車熟路地自己拉了張椅子在陳誌國對麵坐下。
陳誌國:……
這臭小子!
陳誌國氣歪了鼻子,但又沒法反駁。
“你……沒有告訴小澤和小池他們這件事吧?”陳誌國摸了摸鼻子問。
“還沒。”淩榆搖了搖頭。
“那彆告訴他們啊,彆影響他們的比賽,尤其這還是小池的第一次成年組大獎賽。”陳誌國語氣認真地說道。
“不行。”淩榆再次搖了搖頭。
“為何不行?”陳誌國皺眉問。
淩榆還沒來得及開口,會議室門口再次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
“當然不行,不告訴我們,我們的陳大教練,是想就此被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地方,等我們比完賽才得知,您已經拋棄弟子,這輩子都可能隻能默默無聞嗎?”
淩榆轉頭,跟柯苑澤帶著點火氣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那是對那則公告的火氣,也是對陳誌國這時候還想著要隱瞞他們的火氣。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但顯然聽到了剛才陳誌國的話,開口的語氣都帶上了點陰陽怪氣,明顯是真的生氣了。
難得,但也正常。
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瞞著他們,陳叔這事確實做的不對。
柯苑澤大步走了進來,同樣拉了張椅子在淩榆旁邊坐下,直直地看向陳誌國,語調上揚。
“師父,“升職”都不通知我們,您的弟子可是會傷心的。”
“升職”那兩個字柯苑澤刻意加重了語氣,把陳誌國堵得有些啞口無言。
“我……”陳誌國正想開口解釋。
柯苑澤毫不客氣地抬手止住了自家師父的話,“師父,您先彆說話,稍等。”
他的表情冷靜無比,雖叫著“師父”和“您”,說出來的話卻一點兒也不尊師重道,偏偏那句“稍等”還禮貌得很。
陳誌國看出大徒弟在氣頭上,有點理虧,摸了摸鼻子,還真沒有繼續說話。
然後他就看著麵前的兩個小孩非常迅速地達成了一致。
“淩榆,小師弟呢?”
“應該還在他房間裡,我剛把他送回去就得知了這件事,匆匆忙忙先找陳叔來了。”
“行,小師弟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我之前跟子寧他們說過發生什麼事先彆跟小師弟說,先和我說,能不影響他比賽就不影響,但這次事情有些嚴重,他有知情的權力,把他叫過來吧。”柯苑澤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也不知道是說給淩榆聽的,還是說給陳誌國聽的。
“ok,我跟你想的一樣,這就給樂樂打個電話叫他過來。”淩榆果斷點頭回答道。
陳誌國還沒來得及阻止,淩榆的電話就撥了出去。
於是他也沉默下來,沒再繼續製止他們。
柯苑澤和淩榆都鐵了心,陳誌國了解他們的性格,就知道自己製止也不可能成功了。
麵前的這兩個小孩……不,兩位國家隊的隊長,陳誌國在心底糾正了自己的稱呼,也糾正了自己總是以小輩的眼光看待他們的態度。
他們已經強大沉穩到足以撐起一片天地了,早已不是當初跟在他屁股後麵,需要他事事操心的小屁孩,既然他們這次都如此堅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心態滯後了呢?
難道……他的想法真的錯了嗎?
陳誌國不由得開始審視自己,與此同時,池驚瀾接到電話也迅速趕了過來。
淩榆和柯苑澤依然沒讓陳誌國開口,他們一人說幾句,沒說到的就彼此補充,用幾分鐘就給池驚瀾梳理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多年老友的默契在此刻儘數體現了出來。
池驚瀾聽完沉默了一會,才抬眸看著幾人開口。
“他們的出手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上許多。”
突然得知了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少年眼神冷了下來,卻並沒有因此自亂陣腳,表情和語氣反而更加冷靜了。
這顯然不是會被影響狀態的模樣,淩榆和柯苑澤對視一眼,就知道他們選擇把實情告訴池驚瀾這件事沒做錯。
“可能是樂樂你短節目出色的表現讓他們感受到了危機感。”淩榆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
池驚瀾不置可否。
“啊對了,還有,師父剛才……”柯苑澤慢悠悠開口,把陳誌國剛才還想隱瞞他們的這件事也告訴了池驚瀾。
池驚瀾抬頭看向了陳誌國。
“師父,您瞞著我們不是為我們好,您沒事才是真的為我們好。”少年不急不緩,沒有委屈,也沒有生氣,隻是沉靜而認真地講著他心中的道理。
“小師弟說得對。”柯苑澤高度讚同道。
陳誌國抿了抿唇,他知道小徒弟是個冷靜的人,但得知這種事還能這麼冷靜地分析,他好像還是有點小看小徒弟心態的強大了。
鬢角不知何時悄然爬上了一點蒼白的國家隊總教練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道:“讓我想想……”
柯苑澤抬手拍了拍陳誌國的肩膀,無奈地歎了口氣:“行了師父,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陳誌國揉了揉太陽穴說。
“是休息的時候,這件事交給我們解決。”池驚瀾看著陳誌國,帶著不容拒絕地堅定道。
“既然他們敢提前出手,那麼我們也可以提前解決他們。”
“樂樂,你想到解決方案了?”
“想到了可以一試的方案。”
少年點點頭,眉眼彎彎,笑得人畜無害地說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畜無害, 看似乖巧的笑容,但仔細看去,那些笑意並不及眼底, 少年眼中的神色甚至是冰冷的。
淩榆看到了少年眼底深處, 不加掩飾的狠厲與決絕。
樂樂這是想……
電光火石之間,池驚瀾還未出口解釋, 淩榆卻覺得自己大概是猜到了池驚瀾的想法, 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什麼方法?”陳誌國也開口問道。
池驚瀾沒有回答, 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和柯苑澤對視了一眼。
柯苑澤本也在想師弟說的方案是什麼, 但此刻看到小師弟的眼神, 他瞬間明白了小師弟的意思。
師兄弟兩人一起默契上前,示意陳誌國站起來, 然後輕輕把他推到了會議室門口。
陳誌國被迫前行,有些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他們:“這是做什麼?”
柯苑澤不客氣地笑了一聲:“您老,還是去睡會吧, 這事兒交給我們解決。”
“師父, 你這幾天睡了多久?”池驚瀾在一旁, 平靜地開口問道。
陳誌國:……
他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陳誌國作為花樣滑冰國家隊的總教練, 本來就非常忙, 之前曹正德倒台更是讓陳誌國忙上加忙。
行賄受賄、壓榨運動員, 這是曹正德明麵上的倒台原因, 但陳誌國他們都知道,曹正德的罪行遠不止於此。
為了處理那堆破事,還要順著曹正德的倒台繼續深入調查, 陳誌國要忙碌的東西遠比人們想象的還要多上許多,尤其是陳誌國還總要堅持自己能做的事就親自經手, 就更加忙了。
彆看每次事件好像都很少在明麵上見到這位國家隊總教練的身影,陳誌國站在池驚瀾他們身後,負責事前的準備和事後的善後兜底,那可不是什麼輕鬆的活。
但儘管如此,陳誌國仍然把他的本職工作做的非常好,無論是之前的訓練,還是對科苑澤和池驚瀾節目的指導,以及這次大獎賽當隨隊教練,他都把每一件事做到了最好,除了比賽,運動員們完全不用去操心其他事情,因為陳誌國會替他們準備好一切。
代價就是他犧牲了大量本應該休息的時間。
按柯苑澤的話來說,他們偉大的總教練都可以直接去參加鐵人三項了,絕對能拿個冠軍回來。
他們都勸過,但沒什麼用。
陳誌國不是不聽,隻是可能他休息了幾天,還沒緩過來,就會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再次忙碌起來。
池驚瀾他們很無奈也很心疼,但是誰都沒有真正強硬地去阻止,他們清楚,真的阻止了陳誌國,他隻會更加著急不安,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
隻要那些腐朽的,總想把運動員們拖入泥潭的事情沒有徹底塵埃落定,陳誌國就一顆不敢鬆懈,他的責任感注定了他不會放任不管,那麼忙碌也就是注定的。
嚴峻時期誰都沒有辦法,陳誌國的付出讓他們可以專心比賽,他們能做的也隻有讓陳誌國儘量不為他們操心,然後用更好的成績回報。
這次大獎賽也本該如此,但這則公告的性質和之前每一次事件都完全不一樣。
他們繞過了明麵上的池驚瀾,直接對陳誌國出手,肯定也是察覺到了陳誌國在幕後對他們的威脅。
把陳誌國直接從總教練的位置上踢下來,這的確是限製陳誌國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而更聰明的一點是,他們用的還是“升職調任”的名頭。
陳誌國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拒絕調任,除非他想完全失去他的飯碗,保持沉默就已經是極限,但顯然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池驚瀾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他們這次對準了陳誌國,讓陳誌國很難去做什麼,那就彆去做了。
本身這次大獎賽陳誌國忙的估計加起來就沒睡幾個小時,與其在這裡操心他被限製了很難發揮的事,不如去好好休息,這件事交給他們來解決。
陳誌國調任,還有新訓練模式落實,公告裡麵沒一件好事,隻有幕後之人滿滿的惡意,既然要解決,肯定是一起解決。
畢竟無論怎樣,隻要開始反抗,就一定會被扣上違逆官方,不聽命令的大帽子,反正都會被扣帽子,那為何不鬨得大一點呢?
池驚瀾他們和陳誌國不一樣點的就是,陳誌國是教練,而他們是運動員,不論風評,至少在成績上是被很多人期待著的運動員。
對於陳誌國,可能能通過革職直接製裁他,但是對於池驚瀾柯苑澤他們,是沒有辦法通過這樣的方式製裁的。
而且他們還年輕,完全承擔得起賭一把的風險,池驚瀾本打算等之後華國站大獎賽的時候找時機再把所有的事情揭露,現在恐怕必須得提前了。
提前並不一定是壞事,風險很高,但如果成功了,收益也是巨大的。
要揭露就需要有足夠的影響力,才能一下子把那些人按死,也就意味著必須先把事情鬨大。
而這則公告就是一個非常好地,讓他們可以把事情“鬨大”的機會。
池驚瀾心中已經有了基本完整的計劃,一開始的反抗不需要,也不能有師父的出麵,但等到後麵他們揭露真相的時候,少不了師父的幫忙。
所以陳誌國現在必須得好好養精蓄銳,站在門口,池驚瀾也是這樣直接跟陳誌國說的。
“師父,您不用操心這件事我們是怎麼解決的,也不可以出麵,我們來還能有成績和觀眾幫我們兜底,但您沒有,隻會真的被他們革職,那沒意義。”
“您隻要知道我們肯定會鬨大就可以了,之後就把我們知道的都公布出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大戰,少不了您的幫忙,所以這幾天師父你休息好就是最重要的。”
少年神色沉靜,目光堅定,說出來的話聽在陳誌國耳中,竟真的十分有說服力。
“對啊師父,能不能真正地塵埃落定就看這一次了,您不休息好,沒有好狀態可不行。”柯苑澤也勸道。
池驚瀾想了想,抬眸,神色認真地放上了他的最後一顆砝碼。
“師父,彆擔心反抗會影響我們的前程,反抗不可避免,我們唯有前行。”
“不反抗,才是真正有可能被他們毀了前程,我們還要一起去奧運會的,不是嗎,師父?”
我這是收了什麼神仙徒弟……真是厲害啊,陳誌國看著麵前兩個徒弟如出一轍的鑒定神色,和不遠處靠著牆看著他們,神色同樣沉穩的淩榆,沉默良久之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好,這次我都聽你們的。”陳誌國最終真的同意了。
曾經他護著的雛鳥們,也已經長出了足以保護他人的寬大羽翼。
“所以,小師弟,你之前所說的方法是……?”
送陳誌國離開之後,池驚瀾柯苑澤和淩榆三人重新坐回了會議桌前,柯苑澤看向池驚瀾有些好奇地問道。
“退賽。”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話音落下, 就連池驚瀾也驚訝地轉頭看了一眼和他說出了同樣答案的淩榆。
“樂樂,你的想法很好猜啊。”淩榆聳了聳肩,笑著開口道。
“是嗎?”這下換成池驚瀾和柯苑澤異口同聲了。
“不過仔細想想, 這還真是隻有小師弟可以想到的方案。”柯苑澤摸著下巴開口道。
小師弟的思維總是大膽到一種出乎人意料的程度, 當他提出來的時候,其他人會恍然大悟, 這確實是他可以想到的辦法, 但是他沒提出來的時候, 一般還真想不到。
該說是淩榆太了解小師弟呢, 還是他也同樣有足夠的膽量呢?
大概是兩者都有吧。
雖說嘴上總是刺淩榆, 但是在心底柯苑澤一直很欣賞他, 大膽而熱烈的性格,從不畏懼任何困難甚至還要去挑釁一把的囂張, 確實很容易感染和改變他身邊的人,比如他,比如小師弟。
剛見到小師弟的時候, 小師弟心中有著一麵將他與外界厚厚隔絕的銅牆鐵壁, 他們能感受得到。
那時他們從穆子寧還有紀雲星那聽過池驚瀾在省隊時的經曆, 對他都很關照, 好在現在, 這麵銅牆鐵壁也終於消弭了。
不得不承認其中淩榆占據了很大的功勞, 不誇他, 純粹是怕這小子太飄。
柯苑澤想,如果不是這小子之前完全不開竅,加上一嘴氣死人的直男語錄, 恐怕招惹的桃花也能跟優樂美一樣排出一個長隊。
畢竟有長相,有能力, 還有人格魅力,作為淩榆的好友,柯苑澤人緣又好,私下裡不少被人拉著吐槽過,說淩榆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木頭。
誰能想到,淩榆這個國家隊裡人儘皆知的木頭,如今居然開竅了,對象還是他的小師弟。
誰讓他的小師弟這麼優秀。
彆說,這樣一想,內部消化,還真挺爽的。
柯苑澤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把池驚瀾和淩榆看的莫名有些緊張。
最後池驚瀾率先敗下了陣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害羞地彆開了眼神。
而淩榆還在那兒得意洋洋的搖著尾巴,一副我猜到了樂樂的想法我真牛逼的囂張樣子。
算了,科苑澤無語地收回視線,扯回話題:“師弟,你是想我們直接對公眾公布退賽,擴大影響力嗎?”
“對。”池驚瀾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並不意外師兄知道是什麼方案後會立馬猜到他的打算,他們師兄弟,經曆了那麼多事情,這點默契肯定是有的。
因此池驚瀾也不藏著掖著,很坦誠地跟麵前兩人說出了他的想法。
“滑聯這則公告出的隱晦又狠毒,但我們至少確認了兩件事,第一,幕後之人一定滲透到了滑聯,並且身居高位,但他們一定還沒有滲透進體育總局裡。”
“對,不然這次陣仗會更大,而且如果他們滲透進去了,也不會對當初總局派下來的調查組那麼忌憚,直接舍棄了曹正德斷臂求生。”科苑澤也斂去了之前的調侃,神情嚴肅地也講出了他的看法。
曹正德的性格他們都知道,多年的權力在手讓他早就飄了,絕對不可能事情剛剛敗露,就急著逃出國,若是沒有人為乾預,他至少還要狡辯反抗一段時間。
可是他並沒有,反而逃得比誰都快,留下一堆就算是齊文光也要頭疼好久的爛攤子。
因此曹正德的出逃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們這麼做,不讓曹正德落網的意義是什麼?
隻能是曹正德知道的東西不少,如果他落於總局調查團的人手中,一定會被他們順藤摸瓜摸出許多東西,到時候就不會僅僅是元氣大傷那麼簡單了。
也就意味著他們還沒有足夠大的能量把手伸進總局的口袋裡,就算有,也是小嘍囉不足為懼。
這就是柯苑澤說這段話的依據。
池驚瀾讚同地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他們這次選擇出手的對象,不是我,而是老師,也有這個原因。我們都知道的,老師曾經和我們說過,如果這次冬奧會花滑成績好,可能他會升到上麵去,就帶不了我們多久了。”
“啊——有這回事。”柯苑澤也記了起來。
這當然是件好事,偏偏當時陳誌國還說的有些愁眉苦臉的,把柯苑澤和池驚瀾都逗笑了,因此印象都挺深刻。
如今回想起來,他們才意識到,陳誌國自己對升職這件事都有所預料,其他人會不知道嗎?
如果陳誌國要去的是總局呢,如果幕後之人的布置裡,也有他們的釘子這兩年是關鍵的升職時期呢?
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解決了心腹大患,還可以讓滲透總局,一箭雙雕的事他們自然是趨之若鶩的,也就沒空管明麵上仇恨值拉滿的池驚瀾了。
陳誌國這次的“明升暗降”明擺著是諷刺和惡心人的,可情緒越是主觀,暴露出來的東西也越多。
那些洋洋得意的幕後操縱者可能永遠也想不到,池驚瀾就這樣輕易地從他們的行為反推了動機,又扒掉了一層他們的秘密。
“唐遲小姐他們值得信任,這則公告再次證明了這一點,我們也無需再有任何顧慮了,這幾天我會整理一下證據交給她。”池驚瀾說。
“這次就出手?”柯苑澤問。
“對,時機合適,這次就出手,再拖下去,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池驚瀾肯定道。
“我剛才想說的第二件事就是這個。這麼破罐子破摔,不擇手段要解決掉老師,說明他們是真的急了,狗急跳牆隻會暴露出更多的破綻,正是我們一網打儘的好時機。”
“誰讓樂樂你的表現那麼出色,本來那群人還等著看你出醜,結果自己被打臉了,能不急嗎哈哈哈哈,沒錯,這次就把他們一網打儘,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趁他病,要他命!”
這語氣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淩榆興衝衝地加入了進來,揮舞著拳頭非常囂張地開口道。
“啊還有,聯係唐遲這件事,交給我吧樂樂,之前也是我聯係她的,正好我這也有點東西打算交給他。”淩榆冷靜了一點後,看向池驚瀾,攬過了這個活。
“好。”池驚瀾非常快速地點了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柯苑澤和淩榆不由得失笑。
“樂樂,你是本來就等著我開口說這句話吧?”
聽起來是疑問句,語氣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池驚瀾無辜地眨了眨眼,好似在否認,但眼裡帶著笑意,實際上根本沒有反駁。
這種和人打交道的事情,自然是交給社牛來比較好,不是嗎?而且淩榆是主動接過這個任務的,不是嗎?
少年在心底狡黠地想。
“淩榆,原來你剛在聽我們講話啊,那剛才我們擱這兒討論局勢,你不參與進來,還一直在那搗鼓手機乾嘛呢?”等兩人聊完,柯苑澤這才抬手戳了戳淩榆的胳膊,不客氣地開口問道。
淩榆同樣不客氣地回禮了柯苑澤一個帥氣的白眼,晃了晃手心裡的手機屏幕。
“都說了今天我是樂樂的貼心小助理,你們退賽難道還要繼續留在這不成?剛才當然是在買機票了。”
淩榆的手機屏幕界麵正是購買機票選擇航班的界麵,柯苑澤眼神好,清楚的看見了淩榆買的那趟航班,餘票明晃晃的“2”字。
柯苑澤:……
淩榆說的沒錯,出了這檔子事,既然確定了要退賽,那他們自然是越早回去控製大局越好,而淩榆買的正是最近的那趟回國的航班,明天早上八點的,他反應確實是非常快,但問題是……
“你買了誰的票?”柯苑澤冷不丁問。
“我和樂樂,還有陳叔的。”淩榆非常自然地回答。
“?我呢?”柯苑澤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他們多年的友誼就這麼塑料?
“我是樂樂的助手又不是你的助手,自己買啊,哦,不過沒多少票了,加油哦~”淩榆笑嘻嘻地回答道。
他們多年的友誼不是一直都是塑料製品嗎?
“那老師呢?你也不是他助手。”
“尊老愛幼,懂不懂啊,我可得報告給陳叔。”
“他媽這個年紀了還告狀,幼不幼稚?”
“再不買就真沒票了,啊~我懂了,老柯啊,你是不是想在這裡多陪陪卓師姐?”淩榆一挑眉,沒忍住,欠欠地開口道。
“……滾!!”
好了,這下師兄是真的惱羞成怒了。
高大的青年見事不妙,嗖得一下拿出了賽場上的速度靈活地竄下了椅子,並且迅速地躲到了少年的身後。
而平常溫潤的青年,也終於忍不住擼起了袖子,帶著核善的笑容一步步向池驚瀾——身後的淩榆走去。
“樂樂,救我!”
“師兄,請。”
池驚瀾果斷且靈活地閃開了身體,坐到另一個座位上,撐著下巴看著他們幼稚地在那裡小學生掐架,頗為好笑。
明明都是國內跺跺腳,圈子都要震一震的國家隊隊長,怎麼聚在一起就這麼幼稚了。
他搖了搖頭,卻沒阻止他們,更沒有去關注淩榆手機上的餘票數量,而是放鬆自己,看向窗外,欣賞起了窗外的風景。
來這才兩天,又得回去了,之前忙著比賽完全沒時間去關注此刻莫斯科的風景,但在風雨欲來的大戰來臨之前,他反倒在這可能是最後的閒暇時刻關注到了。
俄羅斯地廣人稀,天空上的月亮,在大片空曠背景的襯托下,顯得悲壯而單薄,就像池驚瀾從前以為的那樣,月亮是孤單的。
可他現在已經知道曾經的自己錯了。
銀白色的月輪掛在天空之上,灑下的光清清冷冷,卻成為了許多人歸家路上不可缺少的光。
他曾經的堅持結出了許多豐饒的果實,正因如此,他才有了完全可以看到璀璨而光明的未來的今日。
月亮並不孤單,隻要太陽一直存在,月亮就一直存在;月亮並不孤單,所有的星星都是月亮的同伴。
所以,他們這次一定能贏。
等池驚瀾回過神來,果不其然,柯苑澤和淩榆兩個人也不在打鬨,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安靜地等待著他。
他們方才的打鬨,也是他們好友之間的放鬆方式。
都放鬆完了,就要一起去麵對接下來的硬仗了。
柯苑澤還沒有買票,但機票購買頁還剩餘的票數,無論是二,是一,還是零,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彆。
因為那都不夠。
柯苑澤看到剩餘票數隻有二的時候就知道淩榆有其他打算了,他如果隻給自己和小師弟買票,也不至於在那搗鼓了很長時間的手機。
不過一開始是默契地配合一下淩榆的演出,後來是真給這小子氣到了。
“票我來解決,我有認識的不少朋友因為工作原因買了明天返程的票,我剛找他們商量了一下,他們同意轉讓,票數是夠的,補償我會跟他們商量好。”淩榆收斂了身上的不正經,認真開口道。
他說的朋友自然是貼吧小分隊那些人,很多人沒法請很久的假,因此基本是看個短節目就走。
行程很緊張,加上時差,兩三天可能根本休息不了多久,回去還要馬不停蹄接著工作,就為看一個短節目,在貼吧小分隊出發之前,很多人都問他們值得嗎?
池驚瀾的短節目替他們做出了完美的回答。
——值得。
他們真正熱愛著花滑,真正懇切得期待著花滑可以越來越好,因此收到淩榆的消息,詢問他們能不能轉手返程票的時候,貼吧小分隊即使無比震驚這個詢問代表的含義,還是立馬應下了。
淩榆很抱歉地跟他們說有些事暫時還不能告訴他們,他們其實知不知道都無所謂,淩榆需要的票量,基本是華國花滑隊參賽隊伍全部返程的量了,那隻能是出了什麼大事,那他們當然一定是全力支持的。
補償他們都不想要,錢和工資沒了就沒了,如果真的能幫上一點忙,他們甚至願意再倒貼給淩榆一點。
當然被淩榆哭笑不得地拒絕了,他可不是來乞討的。
時間緊急,具體的補償淩榆還沒和他們商量好,不過票是不用擔心了,就是還得麻煩他們一起跑一趟機場。
淩榆心底默默耐心盤算著這些瑣碎麻煩的事項,麵上卻一點不顯,這次他也沒有露出邀功的得意洋洋,隻是沉穩地點了點頭,對柯苑澤和池驚瀾說。
“放心,這次我們一起回家。”
總不可能就他們幾個回去然後不負責任地把其他人留在這裡,當然是一起回去,畢竟如果不一起回去,剩下能帶隊的也隻有齊文光了,淩榆可不放心。
他看著像是會粗心大意不拘小節的類型,實際上大事從不掉鏈子。
池驚瀾突然想到了淩榆的微信名,大智若榆,大智若愚,雖有些自吹自擂,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沒錯。
他彎著眼笑了起來,同樣點點頭,伸出了手,然後回答。
“嗯,一起回家。”
“齊文光除外。”柯苑澤同樣伸出了手。
“當然。”其他兩人齊聲回答道。
淩榆最後伸出手,三人輕輕地擊掌,清脆的聲音在會議室裡清晰響起。
然後順著風,飄向了四方。
……
“表叔,你說……這事兒能成嗎?”第二天上午,國內一個辦公室裡,一個青年神色擔憂地開口問道。
“都說了上班時間彆叫我表叔,還有,這事兒必須得成。”一個帶著狠厲的男聲回答了他,看著卻是一個十分威嚴的中年男人。
“行了,退下吧,有後續再彙報給我。”
“是。”
中年男人剛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的辦公室門就再次被急切的推開了。
“主席,主席,不好了!!”
“毛毛糙糙的,坐下,慢慢說。”
……
“什麼?!”
第一百八十章
十一月一號, 周一上午十點,參加莫斯科花滑大獎賽的花滑運動員們集體退賽聲明的發布,引起了整個冬季運動圈子的大地震。
@池驚瀾:此刻我們無心戀戰, 隻因賽場之外有我們必須奔赴的戰場……陳誌國, 請彆離開。
@柯苑澤:此刻我們無心戀戰,隻因賽場之外有我們必須奔赴的戰場……陳誌國, 請彆離開。
@卓凝珍:此刻我們無心戀戰, 隻因賽場之外有我們必須奔赴的戰場……陳誌國, 請彆離開。
……
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意思嗎?陳誌國怎麼了??
一則則簡短的聲明, 蘊含的信息量卻無比巨大, 冰迷們瞬間睜大了眼睛。
微博上整整齊齊的發布時間,整整齊齊的聲明, 人們很難形容他們看到這一幕的震撼,隻留下了本能的第一反應。
出了什麼事?!
要知道池驚瀾與柯苑澤在莫斯科大獎賽上短節目極其出色的表現真的驚豔了眾人,隻要關注花滑的人, 都對接下來的比賽充滿了期待。
然而在今天晚上就要比賽, 在人們已經摩拳擦掌, 期待感拉滿的時候, 卻突然見到了這樣的公告。
這跟在興頭上時被潑了一盆冷水沒有任何區彆。
有人仍然不敢置信, 但很快就有看到聲明聞風去翻遍了國際滑聯官網和外圍的冰迷搬運回來了最新的訊息。
今天早上的九點, 也就是一個小時之前, 國際滑聯剛剛更新了好幾條賽事通知。
但翻譯過來,除了名字不一樣,那些賽事通知都是相同的一句話。
Iional Speedskating Union(ISU):花樣滑冰大獎賽2017俄羅斯莫斯科站, 中國選手池驚瀾/柯苑澤退出男子單人滑比賽;卓凝珍/齊文光……退出雙人滑比賽。
至此,參加莫斯科大獎賽的所有中國運動員, 全員退賽。
他們沒有理解錯,池驚瀾他們的聲明真的就是他們猜想的那個意思。
突然間全部退賽了,為什麼?所有人都非常的茫然和不解,甚至有一種期待被辜負的感覺。
那些聲明下方的評論區一時之間全是問號。
很多人直接去找了華國的滑聯的官方號,想要確認這件事,要一個回複。
華國滑聯“不負眾望”,在群眾們急切地追問之下,竟真的很快做出了回複。
在池驚瀾他們的聲明發出十五分鐘之後,滑聯的官方號發文了。
難得沒有秉承他們向來又臭又長的風格,簡短的一段文字,卻字字可以推敲。
@中國滑冰協會:@池驚瀾@柯苑澤@卓凝珍等幾位運動員退賽經確認屬實,在重要國際賽事中未經上報、擅自棄賽,完全違背運動員職業道德,違背國家榮譽和利益,不尊重觀眾,不尊重對手,造成了極差的社會影響,我們堅決反對,一定會嚴查事實,嚴肅處理。
一石驚起千層浪,在這段話的煽動之下,人們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怒意,一股腦湧去了池驚瀾他們的聲明評論區裡麵,氣上頭來,說的話就不怎麼好聽了。
[給個理由?]
[無緣無故退出比賽??理由呢,單純意氣用事嗎?]
[我們那麼期待,在你們眼底難道跟喂狗沒有區彆嗎?還有特意為了你們去現場的吧,你們有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之前池驚瀾那些評價我還半信半疑,畢竟他比賽沒得說,但這次不負責任無緣無故的退賽……我信了。]
幾乎都是諸如此類的評價,說無緣無故情有可緣,但到後來很多硬扯上池驚瀾之前的假黑料的,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不過作出退賽聲明的幾位運動員都沒有對那些評論做出任何回複。
網友們因他們的沉默著急憤怒,但他們殊不知,有些人比他們更加氣急敗壞。
“還沒聯係上他們嗎?”水杯與桌麵重重碰撞的聲音猛地響起,把彙報之人嚇得再次抖了一激靈。
“聯,聯係不上……電話打不通,其他方式也沒有任何回複。”
“你們他們的,一群廢物!陳誌國,柯苑澤,池驚瀾,真是好啊!繼續聯係,官方都不回複,懲罰給他們再加一等!”
“……是。”
“還有,把馬正豪給我喊過來!”
“是!”
有人怎麼跳腳的池驚瀾他們不清楚,但他們的確預料到了有人一定會跳腳,在他們發出退賽聲明之後。
他們不想接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話,也想借著這件事讓事件發酵,因此他們刻意將聲明定時在了十點發布,而這個點,他們正在飛機上。
外界無論輿論如何,都沒法找得到他們。
和氣急敗壞的某些人相比,飛機上的眾人心情都不錯。
除了一個——齊文光。
被卓凝珍先斬後奏退賽,淩榆又沒給他準備票,齊文光氣得要死,但是又不得不自己去高價收了一張票,此刻坐在飛機最後,臉色依舊難看無比,能看得出他不想搭理任何人。
但同樣也沒有人想搭理他。
池驚瀾不知道他在那些腐爛的淤泥中具體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又做了什麼樣的事,但齊文光跟那些人是一夥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單看雙人滑隊的女隊員們被拉入泥潭他沒有伸出援手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他是隊長,如果看不過去,伸手輕輕拉一把是非常容易的事,可他並沒有,那種情形,他的沉默就是最大的幫凶。
即使卓凝珍曾經說過因為齊文光,她才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遭到身體上的折辱,但那反而證明了這對於齊文光來說就是一件很輕易的事,他不幫其他人,隻是隨手拉了拉身邊的卓凝珍,那就隻是對小狗的施舍,而非善良。
反而讓池驚瀾窺見了他假意溫和可靠的皮囊之下,那種看世人如芻狗的冷漠與自大。
自那以後,池驚瀾就更加厭惡他了。
這次坑了一把齊文光,池驚瀾雖然表麵不顯,但其實心底挺爽的。
可能是被身旁那位帶壞了,淩榆明目張膽地走到他耳邊誇張地給他形容齊文光的臭臉,就算是池驚瀾也很難忍住不笑。
“有什麼好笑的?”
冷不丁一個帶著煩躁的聲音響起,池驚瀾他們差點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們就反應了過來,那是齊文光的聲音。
怎麼,被他們笑聲激怒了不成?
柯苑澤摁住了池驚瀾和淩榆,轉頭看向齊文光笑眯眯地回答道:“怎麼,齊隊,我們講笑話打擾到你了?要不要來一起聽聽,皺著臉做什麼,來放鬆放鬆心情。”
“哧。”淩榆沒憋住,悶聲笑了一聲。
柯苑澤這陰陽怪氣的嘴也真夠毒的,“笑話”本人聽了,平時脾氣再好也得炸。
果不其然,下一刻齊文光抬高了音調,語氣陡然憤怒起來:“放鬆什麼心情?我無緣無故被退賽,有人問過我嗎?這樣退賽的後果有多嚴重,你們沒想過嗎??”
“那不退賽的後果有多嚴重,你想過嗎?還是說,這就是你想見到的。”
池驚瀾清冷的聲音響起,他掙脫了柯苑澤按著他的手,同樣轉頭看向齊文光,話語中陳述的語氣遠大於疑問。
齊文光瞳孔縮了縮,他被池驚瀾的話,被少年眼中的冰冰冷冷的平靜和篤定瞬間刺痛到了。
“你……!”齊文光直接站了起來,伸手指著池驚瀾:“你們想乾什麼!”
他之前一直以為池驚瀾他們選擇退賽隻是因為陳誌國的明升暗降要反抗,沒有多想,隻是憤怒於他們拖累了自己。
但池驚瀾這句話一出來,他才驟然反應過來不對勁,他們一定知道了什麼。
自己是什麼時候暴露的?他們這次退賽到底想做什麼?是卓凝珍告訴他們的嗎?
得現在立即通知他們……齊文光立馬掏出手機,才反應過來現在正在飛機上,無法聯係外界。
可惡,中計了!
血液倒流進大腦,齊文光氣的直接將手機砸在了地毯上,就要超池驚瀾走去。
“你想做什麼?”淩榆警覺地起身護住池驚瀾,沉聲嚴肅問道。
“我……”
“機艙內禁止大聲喧嘩,禁止打架鬥毆,座位號13B的先生,請立即回到自己座位,請立即回到自己座位。”
廣播聲驟然響起,同時有航空服務人員出來,“勸”回了齊文光。
淩榆看他憋屈地坐回座位,不再鬨事,才重新坐了下來,湊到池驚瀾耳邊,小聲嘟囔道:“樂樂,他怎麼那麼沉不住氣。”
“我的話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自然沉不住氣了。”池驚瀾搖搖頭,將聲音控製在隻有淩榆和柯苑澤聽得到的程度,開口:“抱歉,是我說話有點衝動了。”
“這有什麼,就算他現在不知道,下飛機也肯定知道了,不如現在氣一氣他,就算師弟你不開口,我也會說。”柯苑澤笑著揉了揉池驚瀾柔軟的頭發說道。
“對啊,現在沒法聯係到外麵,急死他,嘻嘻。”淩榆拍掉了柯苑澤的手,得意地附和道:“而且還正好能讓他閉嘴,至少這一路安靜了。”
池驚瀾點了點頭:“確實。”
接下來的一路雙方的確沒有再交流一句話,就這麼“相安無事”得等到了下飛機的時刻。
齊文光不管其他人直接急匆匆地走在了第一個,他卻不知,外麵的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