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抬頭。”
池驚瀾聽見電話那端的青年說。
瞳孔微微放大,少年驀然抬頭,看到了青年向他奔來的高大身影。
裹挾著場館裡的風,連微涼都溫度好像都變得熾熱了起來。
“精彩的表演,當之無愧的冠軍,恭喜。”
左耳聽筒中夾雜著電流的聲音,右耳現實青年帶著運動後略顯沙啞的聲音,還有他因為高速奔跑過來而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都在這一刻驟然重疊在了一起。
在周圍依然嘈雜的掌聲和尖叫聲中,依然異常地清晰。
少年怔怔地對上青年的視線,看到青年朝他張開了雙臂。
淩榆趕到了。
真正看到池驚瀾的那一刻起,之前腦海中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他都瞬間拋到腦後不想去管了。
他選擇尊從自己的直覺。
這一刻,淩榆隻想給麵前的少年一個擁抱。
第六十六章
他看起來好累, 想抱抱他。
這是此刻淩榆唯一的想法,於是他緊緊注視著麵前的少年,張開雙臂, 期待著他的降落。
他看到少年眼底的怔然轉變成明亮的光, 唇角向上仰起歡心喜悅的弧度,帶著滾燙的欣喜, 卻又無比矜持地一步步朝他靠近。
懷中落入了一個稍涼的軀體, 帶著剛剛從冰場上下來的溫度。
池驚瀾不習慣與人如此靠近, 但不知為何看到淩榆朝著他張開雙臂的時候, 他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比他理智先動了。
靠得太近了, 毫無社交距離可言, 對方熾熱的溫度即使隔著兩層衣服也依舊源源不斷地傳到了他身上,把他從冰場上帶下來的冷氣都驅散了不少, 連心都好像滾燙了起來。
“辛苦了。”
池驚瀾聽見青年低沉的嗓音從他頭頂傳來,還沒來得及感動,就感受到青年的雙臂落下, 高興地結結實實地拍了兩下池驚瀾的背, 然後緊緊箍住了他纖細的腰, 就想把人往上拔。
關於前一秒還酷炫狂霸拽的霸總一哥突然又秒切成了二傻子這件事。
池驚瀾:……
“噗。”
沒忍住, 少年埋在青年的懷中, 發出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
淩榆有些納悶, 想用手撓撓頭, 但現在雙手抱著池驚瀾又舍不得鬆開,最後隻是低頭看了看,下巴蹭過少年柔軟的發絲, 有些癢。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想把池驚瀾抱起來轉圈圈這件事,想繼續把人往上拔的時候, 他察覺到池驚瀾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擺。
……他好可愛!
淩榆瞬間福至心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然後開開心心地把自己的腦袋擱到了池驚瀾的肩膀上。
把他往上抱的力沒有了,肩膀卻又忽地一沉,池驚瀾有些無奈地開口:“淩榆,可以鬆開了。”
二傻子樂顛顛地回答:“不要,你抱著好涼快,好舒服。”
“而且你好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抱你回休息室!”
青年的下巴擱在他的頸窩裡,聲音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響起,池驚瀾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
他不太自在地微微側了側頭,心想,怎麼可能現在休息呢?
然而也不知是青年的懷抱太沉穩,還是他身上的溫度太溫暖,又或許二者都有,池驚瀾莫名其妙地放下了所有防備,比賽後的疲憊洶湧襲來,連還在隱隱作痛的膝蓋都阻止不了困意的衝擊。
他眯著眼打了個哈欠,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卻在下一秒失去了意識。
淩榆感覺到懷中的身體好像一下子沒了支撐要軟倒下去,嚇了一跳連忙再次收了收手臂把人穩在了他的懷中。
難道又暈倒了?
他連忙低頭看去,看到了少年一點一點的頭,還有他因為剛才的哈切微微濕潤的眼角,感受到少年綿長平穩的呼吸,淩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失笑。
居然站著就……睡著了?
“誒呀淩哥你還要抱多久嘛,讓我也抱抱讓我也抱抱!”朱承業早就在出口處等著了,沒想到居然被淩榆搶先了一步,在旁邊急得上躥下跳。
淩榆:不給抱!
他把池驚瀾又往懷裡攬了攬,騰出一隻手豎到唇前,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陳誌國也發現了不對勁,製裁了朱承業,然後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好像累到秒睡了。”淩榆指了指懷裡的池驚瀾,同樣輕聲回答。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把池驚瀾抱了起來,這次池驚瀾在睡夢中自然不會再抵抗他,淩榆這才發現他居然這麼輕,輕到就像一片隨時要飄向遠方的羽毛。
“回休息室?”淩榆問陳誌國。
陳誌國皺了皺眉,拍板:“回。”
“但頒獎儀式不是二十分鐘後開始?”朱承業也壓低了聲音問。
和國內當時三省聯賽池驚瀾昏迷那次不一樣,這次的比賽到頒獎典禮是一條龍服務時間趕得很。
“那就等時間到了再叫醒他,讓他睡會。”
於是淩榆抱著池驚瀾,另外兩人在兩側護著他,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趕回了休息室。
剛走出出口時還有記者朝他們拍照,淩榆皺著眉加快了速度,懷中抱著個人卻依然穩穩當當沒讓池驚瀾感受到一點顛簸,硬生生地把三分鐘的路壓縮了一倍。
他把池驚瀾平穩地放到了休息室中的小榻上,少年在他的保護下全程沒有被驚擾到,睡得恬靜又安穩。
淩榆輕輕挪過來一張椅子在少年身旁坐下,看著他的睡顏,仿佛感覺自己回到了半年前。
池驚瀾睡著的時候他身上那份平常總是帶著的清冷和疏遠就完全察覺不到了,配上他總是蒼白的臉色,真的很像一個易碎的精致瓷娃娃。
初見的時候淩榆的確是這樣認為的,可後來他就知道完全不是這樣。
清醒時的池驚瀾永遠堅定又強大,似乎也隻有在睡夢時才會暴露出一絲脆弱,淩榆很慶幸他大多時候都能在場。
這個瓷娃娃就算從十八層高樓摔下來也碎不了,可正因如此,在他偶爾暴露出脆弱的時候,才更加讓人心疼。
越是了解,越是相處,便越能發現少年清冷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顆多麼柔軟卻又堅定一往無前的心。
可他總是豎起一層層堅硬的城牆把那顆柔軟的心藏在最深處。
像隻小刺蝟,紮彆人,也紮自己。
淩榆無奈地輕輕歎了口氣,想起剛才池驚瀾在冰場上膝蓋磕的那一下,熟練地翻出醫藥箱找出了跌打損傷的藥。
池驚瀾做了一個夢。
一個神奇卻有趣的夢。
他夢見自己好像住在一塊玉佩裡,被掛在一個婦人的脖子上。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小豆丁手中拿著奧特曼的玩具,啪嗒啪嗒朝他跑來,啊不,朝著掛著玉佩的婦人跑來。
小豆丁“咻”地一下彈到了婦人懷中,稚嫩的童音響起。
“媽媽,今天睡前故事魚仔要聽超人池瀾的故事!”
“魚仔,那是傳奇,不是超人。”婦人穩穩接住了小豆丁,無奈又好笑地開口。
“可是魚仔覺得他比奧特曼還要厲害呀!”小豆丁揮了揮手中的奧特曼玩具,雙眼發亮地放下豪言壯誌:“魚仔也要成為那樣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媽媽等著那一天。”
婦人把小豆丁抱到了床上,輕輕拍著他的背,不知道第多少次,溫柔地講起了當年傳奇的故事。
“阿瀾,阿瀾,醒醒。”
有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該去頒獎典禮了。”
仿佛觸發了關鍵詞,幾人看著小塌上的少年一改剛才醒不來的姿態,“咻”地一下睜開了眼。
池驚瀾一睜開眼,眼中的迷蒙還未散去,便對上了眼前放大的一張俊臉。
他微微一驚,還沒從剛才的夢境中完全脫離出來,一個稱呼脫口而出。
“魚仔?”
淩榆:瞳孔地震!
陳誌國也聽到了池驚瀾的話,饒有興致地從旁邊探出頭:“誒,小池,你怎麼知道這小子小時候的小名?他告訴你的?”
早已把這個小名埋進土裡誰說都炸的某一哥:我沒有啊!我怎麼會主動暴露這麼羞恥的小名呢!
池驚瀾此刻也清醒過來了,微微挑了挑眉,還真是?
淩榆湊得更近了一點:“誰告訴你的,我去揍他!”
池驚瀾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夢,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吐出一個字:“你。”
淩榆:???
池驚瀾看著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的腦袋,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把某人的腦袋推開坐起身,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我先去頒獎儀式。”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夢到的。
是他幻想出來正好碰巧撞上了淩榆的小名?不太像,可若是真實的,他為什麼會夢到淩榆的小時候呢?
池驚瀾不知道,不過重生這件事都經曆了,池驚瀾倒接受良好。
或許是有緣也說不定,反正他現在也找不出原因,就當是有緣分吧。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睡過去,就算曾經淺眠的毛病這一世已經改善了許多,也不至於毫無防備地剛下賽場在彆人的懷抱裡睡過去……吧?
但事實確實如此。
某個教練還在一旁調侃,說回休息室後還讓隊醫檢查了一下,說他真的隻是睡著了。
池驚瀾還發現自己膝蓋上剛剛磕出來的淤青都已經有人幫忙上好了藥。
“挺厲害的,能睡那麼沉,不痛嗎?”陳誌國環著胸,帶著點危險的笑問。
某傳奇:……
他聽出了興師問罪的味道。
自知理虧,池驚瀾低頭摸了摸鼻子,迅速套好鞋子,直接進行了一個溜之大吉。
睡了一小會池驚瀾就感覺自己已經恢複了很多,膝蓋上的那點疼對於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頒獎儀式開始前一分鐘,萬眾矚目的新星終於趕到了現場。
冰麵中央已經搭好了領獎台,出於這個站點的紀念意義,領獎台搭的和當年的冬奧會基本如出一轍。
池驚瀾的情緒沉澱了下來,閉了閉眼,滑到最中央,登上了那個最高的領獎台。
他接過鮮花,彎下腰,由頒獎人為他帶上那塊璀璨的金牌。
全場的掌聲與歡呼中,池驚瀾低頭摸了摸胸前的金牌。
跟領獎台一樣,這一站的獎牌也有著當年冬奧會的紀念元素。
就好像他又穿梭回了幾十年前,他站上了那個最高的位置,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傳奇一樣。
這塊金牌好像遲到了幾十年。
“阿瀾,看這邊!”
場邊傳來了喊他的聲音,池驚瀾從有些悵惘的思緒中脫離看過去,看到了朝他興奮揮手的朱承業,看到了環著胸臉上卻笑意滿滿的教練,看到了拿著相機對著他的淩榆。
池驚瀾握著手中的金牌,感覺身上突然一輕,仿佛長久壓抑著他的什麼東西突然消散了。
站在最高領獎台上的少年彎起了眼,想,他之前想錯了。
並不是這塊金牌遲到了幾十年。
它從來沒有遲到。
隻是自己醒悟的遲了。
過去的他已不必太過在意,因為他如今擁有了更多。
而這枚金牌隻是在恰好的時機來了。
這是他這一世的第一枚金牌,也一定不會是最後一枚。
而他,也可以比曾經更加意氣風發。
場邊的淩榆感覺他相機中框住的小小少年好像突然明亮了起來。
“哢嚓”一聲。
青年按下相機的按鈕,將這一幕定格。
第六十七章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是冠亞季軍三人的合照。
亞軍自然是以僅僅兩分之差落後於池驚瀾的俄羅斯小將伊萬·阿納托裡·瓦列裡, 季軍在安娜·班奈特與樸承希之間產生,最終還是安娜·班奈特領先了一點五分,站上了這個領獎台。
既然是要合照, 那還是站在一塊比較好, 池驚瀾轉頭邀請兩人一起站上來。
伊萬深深地看了池驚瀾一眼,點點頭, 抬腳邁上最後一層台階, 站到了池驚瀾右邊, 而站在季軍台子上的安娜·班奈特正滿眼崇拜地看著池驚瀾, 等池驚瀾轉頭跟他說話時又急忙彆彆扭扭地轉過了頭, 不過還是口嫌體正直地站到了池驚瀾的右邊。
三個年齡相仿的少年一齊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 手裡捧著鮮花麵朝著官方攝影師的鏡頭露出了淡淡的笑。
每人之間還隔著一點距離,一副沒那麼熟但配合營業的模樣。
攝影師按下快門, 看了看相機中拍下的照片,微微咂了咂嘴,感覺不太滿意, 總感覺缺少了點什麼。
雖然, 雖然剛才那張照片在他職業生涯裡拍下的許許多多領獎台合照中也已經算是很突出的了, 畢竟這三位的樣貌足夠精致, 但他總覺得……少了那麼一點火花?
感覺可以更好!
攝影師搓了搓手, 從攝像機後麵探出頭來, 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領獎台上的三人, 忍不住說道:“幾位能在靠近一點嗎?”
伊萬和安娜·班奈特聽到攝影師的話,十分配合地再度朝著中間的黑發少年邁了一小步,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池驚瀾不動聲色地收了收胳膊, 微微蹙了蹙眉,說到底他與伊萬和安娜·班奈特並沒有那麼相熟, 這麼近的距離讓他略微有些不太自在。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攝影師,澄澈清冷的黑眸中明晃晃地寫滿了——
快拍,拍完我下班。
攝影師看懂了華國少年眼中的想法,放在快門上的手微微顫抖,內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no!!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QAQ!
幾秒的靜默,領獎台上的幾人並不知道攝影師在想什麼,還以為他已經拍完了。
池驚瀾正要轉身下班離開,身旁的伊萬突然開了口。
“池驚瀾,你很厲害,這一次我輸的心服口服,但下次我不會再輸。”
伊萬清楚的知道,這一次的最終結果他與池驚瀾總分隻差兩分,並不是真的隻是兩分,實際上這分差應該更大,隻不過池驚瀾是被壓分了。
新人基本都會經曆這一步,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能毫不畏懼又決絕地拿出四個四周跳放進自由滑最後總分反超他,絕對是一位極為可怕又可敬的對手。
但他也不會就此覺得自己實力輸人一等,他同樣有著自己的驕傲,不過是下次再來而已,他不會認輸。
池驚瀾微微側頭,急忙趕過來時臨時整理的頭發因為這個動作調皮地翹起來了一縷他也沒發現,他隻看到了伊萬眼中滿滿的戰意。
左手邊的安娜·班奈特也不甘示弱地開口:“哼,下次我才會是冠軍!”
站在中央的少年原本微微蹙著的眉頭突然舒展了,他輕輕揚眉,唇角掛上了一抹帶著點恣意的笑容,回答他們。
“我期待著。”
不遠處的攝影師看著這一幕瞬間雙眼一亮,內心激動無比,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啊!
意氣風發的少年天才們,簡直萬歲!
攝影師眼疾手快地按下快門,定格下了少年們眼中璀璨的星光。
而後來這張照片也成為了各種報道中的寵兒。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各種報道隨著那張意氣風發的照片噴湧而出,這一次話題往上衝的比昨天短節目結束之後還要高。
這次分站賽的領獎台原本在眾人的預料中其實是一件非常明了的事情,伊萬第一,安娜·班奈特第二,樸承希第三,分站賽開始前大部分網上的預測都是這個結果,誰都沒想到會突然橫空出世一匹黑馬,更沒想到這匹黑馬是來自華國的。
畢竟短節目池驚瀾突然的橫空出世是在眾人看來還可能隻是暫時性的,是曇花一現的,但今天自由滑之後掛上池驚瀾脖子的那枚金牌,卻是真正已成定局的結果。
池驚瀾用毋庸置疑的實力切切實實地告訴全世界,他的出現並非曇花一現。
他的短節目與自由滑,他脖子上掛的金牌,他在異國他鄉奏響的華國國歌,無一不讓人震撼。
國內冰迷們一邊嗷嗷哭一邊努力安利,就連不少媒體甚至有些官媒也報道了這件事。
《華國男單的奇跡之“星”》
《冰麵上的璀璨奇跡》
……
周一的中午,頒獎典禮結束後不久,在華國冰迷們的齊心努力下,池驚瀾奪冠這件事的討論度越來越高,直接帶上了熱搜的尾巴。
有多少路人隨手點進來之後再也舍不得出去,沒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在沒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池驚瀾奪冠的詞條一路從熱搜的尾巴直接衝到了前三。
在一眾娛樂新聞中顯得十分格格不入,卻又特立獨行張揚無比。
池驚瀾是誰?奪冠?運動員嗎?什麼項目,乒乓?
越來越多的人抱著這樣的疑惑點進熱搜詞條,從此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這樣出乎意料的結果,讓一開始努力安利的冰迷們也感到十分驚訝,不過他們略微一想就想通了。
第一嘛,池驚瀾真的長得好看,沒有人可以拒絕好看的人,估計一大波人點進來看到那張布靈布靈的奪冠照片就走不開了。
不得不說,那張奪冠合照是真拍的好看啊。
攝影師:那當然!那可是我職業生涯大成功!
第二嘛,熱評第一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爽死人了。
“國外賽前預測前三是金發紅發and黑發(韓國的),他們還預測挺對嘛,確實是黑發金發還有紅發,就是黑發不小心到第一去了,這個黑發還不小心是我們華國的而已[doge]”
好一個不小心,還言簡意賅地概括了池驚瀾的逆襲之路,簡直太精彩了。
冰迷們一看到這一條就啪啪啪把這條讚到了第一去,私底下要笑瘋了。
邊笑邊抹眼淚那種。
路人可以毫無負擔地慶祝池驚瀾的冠軍,但他們卻做不到。
上一次在國際大賽上華國單人滑站上領獎台還是好幾年前柯苑澤在中國站上的亞軍,之後就是接連的狀態起伏和傷病,最好的成績也隻是第四,青年組更是一個都扶不起來。
亞洲隔壁的鄰國最近幾年都一個個崛起了,就自家的菜籃子一顆水靈靈的白菜都沒冒出來,華國的冰迷們等這一天實在是等了太久了。
雖然這僅僅是一個分站賽的冠軍。
但這個冠軍有多麼的來之不易,中間經曆了多少困難,全程比賽看下來的冰迷們都無比清楚。
手氣黑的簽位,被壓分,壓大軸的巨大壓力,力竭之後控製不住地跪倒在地……
他們從池驚瀾和朱承業身上,看到了他們一直以來都在渴望的——
希望與光。
太好了,華國男單看起來還沒有完,還能救一救啊!!
當然,一片淚目與狂歡中也有人忍不住操起了老媽子的心,憂心忡忡地發帖。
[池驚瀾自由滑結束跪的拿一下看起來挺狠,有人知道後續嗎,擔心跌出傷病來啊,咱就是說華國體育界的醫療團隊我不好評價……]
[我去看比賽的國外朋友說他出了等分區好像暈倒了……?]
[啊啊啊??!不要吧,不會出什麼事吧!!]
[為什麼會暈倒,是四個四周對於他來說還是太勉強了嗎,希望不要出事啊啊啊,不然我們再去哪裡找出一個有4T,4Lz和4F的寶貝QAQ]
[但出等分區是頒獎典禮之前的事情吧,至少頒獎典禮他狀態看起來還不錯,應該……沒啥大問題?]
[不用擔心兄弟姐妹們!!我剛剛翻牆去找采訪,看我找到了什麼寶貝!]
那是頒獎典禮結束後一位外國記者對冠軍獲得者池驚瀾的一個采訪視頻,分享的人還貼心地附上了翻譯。
記者:你好,來自華國的小天才,恭喜你獲得這一次大獎賽的冠軍,大家都非常驚訝,你對這一次的冠軍有什麼感想嗎?
小天才癱著一張精致的小臉:很開心。
是嗎,好像看不出來很開心啊,記者尷尬地笑笑,趕緊掏出了下一個問題:來自俄羅斯的伊萬與你隻有僅僅兩分之差,冰迷們都認為你們一定會成為一對非常強勁旗鼓相當的對手糾纏許多年,你的看法呢?
隻是不太喜歡采訪所以冷著臉的池驚瀾聽到這個問題打起了一點精神,離話筒近了一點,回答多了幾個字:我也很期待。
囂張,囂張,這回答太囂張了,記者的表情都有點沒繃住,但還是非常有職業操守地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有冰迷表示有些擔心你自由滑結束後在冰麵上膝蓋磕的那一下,聽說你出等分區的時候還暈倒了,現在身體還好嗎?”
華國的網友們看到這精神一振,來了,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然後他們親眼瞧著原本還清清冷冷惜字如金的黑發少年突然變粉了,非常明顯地從脖子粉到了耳垂,還有繼續向上蔓延的趨勢,把剛才的那點清冷抵消地一乾二淨。
正想往屏幕前湊近仔細看看,下一瞬的池驚瀾就抬起雙手,羞恥地捂住了整張臉。
其實一隻手就能完全擋住了。
少年原本清冷的嗓音因為害羞都變得有些軟糯了起來。
“大家放心,我沒有事,那不是暈倒,隻是……太累,睡著了。”
越說到後麵少年的聲音就越低,頭也低的越低,最後留給鏡頭的,隻剩下了一個呆毛微微晃動,看起來非常好揉的軟乎乎的頭頂。
池驚瀾不想讓大家擔心所以不會去說謊,隻是這個事實實在是讓他有些羞恥。
但偉大的傳奇沒想到的是,他忍住羞恥認真作出的解釋,眾人的第一反應卻是——
臥槽,他好可愛!!
第六十八章
刷完熱心網友搬運的采訪視頻的冰迷們不擔心了。
但他們被甜哭了。
[救命!!血槽已空, 這也太可愛了,誰頂得住啊!!]
[哈哈哈哈臥槽睡著了,好離譜的理由, 但是看他的表情, 看起來竟然像是真的!]
[不過說實話一個自由滑四個四周跳也是真的消耗巨大,從池驚瀾結束的時候跪冰上那一下就可以看出來了, 實在是太累了, 為了這個金牌肉眼可見他是拚了命, 有點心疼不過……真的好可愛啊啊啊!!為什麼男孩子可以這麼可愛!]
[發出一聲想揉頭發的尖叫, 這頭發看起來好軟好好揉!不過出等分區的時候睡著了的話, 他怎麼回到休息室的?]
[外網有照片, 是一個高大的青年公主抱離開的,應該是隨隊工作人員吧, 不過身形居然看起來很像淩神。]
[醒醒,短道隊還在訓練吧,淩神那麼高冷的人怎麼可能一個人跑去看花滑比賽啊, 有點離譜了= =]
[那不一定啊, 這個采訪出來之前不還都以為池寶是清冷貴公子嗎, 誰能想到他這麼可愛呢, 說不定淩神也隻是表麵高冷實際二哈呢[doge]]
[不管了, 沒事就好!!我再去多刷幾遍視頻, 我要把它當我的傳家寶!]
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網友們不知道,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突然真相了。
但這個采訪視頻可是大大改變了他們對池驚瀾原有的印象。
不少冰迷對池驚瀾的看法已經變成了“偶爾的神,永遠的崽。”
也有人對這句話不太同意,說應該是“永遠的神, 偶爾的崽。”
某種意義上,這兩個說法也代表了冰迷們對池驚瀾持有的不同態度, 一種悲觀一種樂觀。
但最終到底哪種是正確的,冰迷們現在也不知道。
他們期待著池驚瀾用時間去證明。
不過拋開有點曲折的過程,在傳奇本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在眾人的熱情之下,他的采訪視頻也衝上了熱搜,就位於他的奪冠詞條之下。
上一秒是張揚無比的少年天才,看起來還有點清冷不好接觸,下一秒就變成了害羞的軟萌粉團子,這樣的反差萌,誰能頂得住?
反正網友們是頂不太住,池驚瀾害羞捂臉的表情在網友們神奇的小手之下迅速變成了表情包,以極速的方式流傳了開來,甚至比他奪冠的熱度還高。
華國的花樣滑冰,以神奇的方式,出圈了。
後來得知這件事的池驚瀾害羞中也感到有些啼笑皆非,當然,他很榮幸自己能夠為大家宣傳花滑這項運動,但他也實在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關於現在大多數人知道的隻是他而不是花滑這件事,池驚瀾倒並不太在意,隻要人們知道了他,那麼他們遲早會知道花滑。
這是池驚瀾的自信。
當然,現在的傳奇並不知道自己已然社死,采訪結束之後,他就頂著還泛著點粉色的耳垂,努力繃出了平常麵無表情的清冷模樣回到了陳誌國幾人身邊。
然後就被一隻大狗狗黏住了。
網絡上池驚瀾給予冰迷們的可愛暴擊好歹還隔了個屏幕,就在一旁等著的某“高冷酷哥”可沒有這層屏障。
當麵看到的衝擊力可比在網絡上看到大太多了。
被冰迷們認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高冷無比的短道一哥完完全全頂不住這樣的可愛暴擊,心底就像是有一萬隻尖叫雞一起嗷嗷叫,在那裡齊聲高喊——
他好可愛!
他好可愛!!
他好可愛!!!
在這短短的零點幾秒內,淩榆瞬間想通了。
顏奇說得對,他也沒從池驚瀾身上感受出他不尊重自己偶像的意思,隻是也沒有尊重的意思而已,那他就帶他多多了解一下自己的偶像就可以了嘛!
淩榆堅信,沒有人會在了解池瀾的所有故事之後還能不尊重他。
雖然之前是他誤會了,但他努力一下,他們還是可以成為同擔的嘛。
嘿嘿,某人美滋滋地想,迅速說服了自己,然後毫不猶豫地貼貼了上去。
既然要帶他了解自己的偶像,那他們更要親近一點才對!
於是某個高冷的酷哥微微低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還有點紅的他未來小同擔,最終還是沒忍住罪孽的爪子,從他背後靠了上去,仗著身高差用兩手的手背夾了夾池驚瀾的臉。
指尖還有意無意蹭過了那飽滿又粉紅的耳垂。
像果凍一樣,好軟……短道一哥內心蕩漾,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玩具一般,見被他攬在懷裡的人沒有反抗,就要得寸進尺地捏上那軟嘟嘟的耳垂。
下一瞬,傳奇迅速冷酷無情地打掉了某人的手,忽略他那越發紅潤的耳垂的話,氣場還是非常強大的。
“淩榆。”池驚瀾努力繃著臉“警告”道。
淩榆裝作沒有聽見,收回了手,但還是貼在池驚瀾手邊,開始看天看地。
朱承業也嘻嘻笑著勾上了池驚瀾的肩膀,眉飛色舞地跟他描述起了他之前自由滑時觀眾席有多麼的震驚。
陳誌國在一旁環著胸看著前麵幾個小年輕打鬨還有中間無奈卻配合著他們的池驚瀾,勾了勾唇角,吹了聲口哨,心情好的不得了。
回酒店之後,和之前之前陳誌國與池驚瀾和朱承業三人開會時差不多的一張小圓桌,陳誌國再次把幾人召集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又多了一個人,填補了圓桌旁的最後一個空位。
朱承業看向坐在他正對麵的隔壁隊一哥,忍不住看他一眼,再看自家主教練一眼,往複循環。
淩榆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一點都沒有身為短道隊的一哥卻插入了花滑隊會議的自覺,不過他也是知道,這一次陳誌國並不會講很多花滑隊的事。
雖然他聽聽也沒什麼關係就是了。
果然,陳誌國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今天已經比較晚了,比賽複盤的事情等回國家隊之後我會組織,今天我主要是宣布一件事情,不會耽誤很久。”
“嗯嗯。”朱承業點了點頭,坐的端正了一點。
池驚瀾原本垂眸盯著桌麵好似在發呆,此時也暫時壓下了心底的想法,將目光認真看向了陳誌國。
“這一次比賽你們消耗的精力非常大,按照慣例你們能有兩天假期,然後這一周的訓練強度不會立馬安排的很高,回首都的航班是明早十點,你們隨隊回去就行。”
池驚瀾發現了陳誌國話語中不對勁的地方,他重複道:“你們?”
旁邊正想抬手插話的淩榆又坐了回去。
“恩,由於我個人原因需要回家一趟,這次不跟你們一起回國家隊了,當然,等你們休息完我也就回去了,比賽複盤什麼的彆想逃。”
朱承業聞言臉垮了垮,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陳教,你是有什麼事呀?”
陳誌國上半身往後倚,靠在椅背上,目光變得有些悠遠。
朱承業聽到他們的主教練微微歎了口氣,說。
“去祭奠故人。”
“祭奠”這兩個字,一出口就帶了份沉重,朱承業一時沉默下來,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
怪不得教練這幾天依然還是一身深色係的衣服。
不對啊,朱承業環視了一圈,發現在場四個人,除了他自己穿的花裡胡哨,其他幾人,包括從考斯騰換回常服的池驚瀾,也都是一身深色。
總不會這麼巧……吧?
然後下一秒他就聽到了淩榆開口,道:“我和陳叔一起。”
池驚瀾眼中的驚訝之色還未散去,聞言又看向淩榆,被他眼中沉重的緬懷怔了怔。
但他還未忘記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再次看向陳誌國,正也想開口詢問自己能否請假,他再次聽到了青年低沉好聽的聲音。
“池驚瀾。”
池驚瀾轉頭,對上了淩榆無比認真的眼神。
“我之前說想賽後跟你談一談,能邀請你跟我一起走嗎,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池驚瀾愣住了。
就連朱承業和陳誌國也十分驚訝地看向了淩榆。
“不,我也……”清冷的少年本能地拒絕,說出兩個字才反應過來,咬了咬舌尖止住話頭,再次開口:“你跟教練是去祭奠故人的,我……不太好參與吧。”
況且……池驚瀾垂眸,指尖輕輕拂過口袋裡那枚金牌不平的表麵,濃密的眼睫顫了顫。
彆的時間他或許會答應,但這個時間實在是太巧了……他也有想請假去紀念的人。
隻是這實話卻並不好說,因為從表麵上,如今的他已經與他們毫無關係了。
池驚瀾隻想自己悄悄去一趟,再看一眼,就夠了。
一向大大咧咧朱大少爺這回難得敏銳無比,聽到“我也”那兩個字就痛苦麵具地捂住了臉。
他想起了第一天來看到池驚瀾和陳誌國穿一身黑時自己說的那句話,現在看來,果然還是自己當時太不妥當了。
朱大少爺欲哭無淚,隻好從指縫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事情的發展。
淩榆並不知道當時的事情,也沒想那麼多,他隻是朝著池驚瀾伸出手,懷揣著厚重的敬仰認真說道:“沒關係,說是故人,其實實際上來講,我和陳叔想要去祭奠的那兩位用英雄來形容更為妥當。”
“他們是我們鎮的救命恩人,是英烈,也是曾經那位花滑傳奇的父母。”
“後天是他們的忌日,我和陳叔每年都會回去,鎮上的許多鄉親也都會去,沒什麼不能參與的,相反,我想他們也會開心的。”
“所以,同行嗎?我想為你講述一個關於傳奇的故事,你願意聽嗎?”
池驚瀾霍然抬頭,微縮的瞳孔對上了淩榆沉穩的黑眸。
沒有人發現,少年藏在口袋中的手,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
淩榆依然伸著手,靜靜地等待著少年的答複。
陳誌國和朱承業看著這一幕,默默放輕了自己的呼吸,不敢打擾到他們。
半晌之後,少年從口袋中抽出有些冰涼的手,輕輕放在了淩榆伸出的手上。
池驚瀾被淩榆手上的溫度燙了燙,指尖輕顫,卻沒有移開。
他深呼吸一口氣,聽見了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
“好。”
八月二十五日,前世他父母的忌日。
一個池驚瀾永遠也忘不了的日子。
他沒有想到,淩榆和陳誌國的家鄉竟然會是那一個小鎮,但……
池驚瀾很難不承認他沒有因這個緣分而感到欣喜。
也好,他也不用再去找彆的借口請假了。
這一次也不會再是他孤身一人,他可以抬起頭告訴他的父母,他有了同伴,朋友和關心他的長輩。
見事情好像告一段落,一旁不敢出聲的朱大少爺伸出了爪子,顫顫巍巍地開口。
“我,我能一起嗎?”
是對英雄的尊重,也是對他之前魯莽的補償。
“當然。”
其他三人一起回答。
第六十九章
“行, 那改簽的事我來負責,時間和回首都那一趟差不多,收拾好行李今天早點睡, 我明早會很早來叫你們的, 到時候飛機上再儘量多睡一會正好倒時差。”
陳誌國最終拍板安排道,宣布了散會。
小會是在教練的房間開的, 散會之後, 池驚瀾和朱承業一起離開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阿瀾, 你先洗還是我先?”朱承業扒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問道。
“你先吧, 我還要出去一趟, 有點事。”池驚瀾把晾乾的衣服疊成方塊放進行李箱裡, 低頭回答。
“恩,什麼事, 需要我跟著一塊嗎?”朱承業疑惑地撓了撓頭轉頭看向池驚瀾。
池驚瀾動作頓了一下,抬頭:“不用,一點私事, 馬上回來。”
說完, 少年卻是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疏遠冷淡了, 池驚瀾想起自己被許多人疏遠的過去, 又微微側過頭, 有些彆扭地補了一句:“你想吃什麼嗎, 我回來帶點。”
“沒事啦, 什麼都可以,早去早回哦,那我先去洗澡了~”
朱大少爺沒心沒肺地朝池驚瀾眨了眨眼, 好似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給池驚瀾飛了個飛吻, 蹦蹦跳跳地鑽進了浴室。
池驚瀾低頭沉默了一瞬,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合上行李箱,把房卡揣進兜裡出了門。
“恩?池驚瀾,你要出門嗎?”
經過陳誌國房間的時候,池驚瀾又正好碰上了從陳誌國房間裡出來的淩榆。
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少年被突然出聲的青年驚得後退了小半步,才抬起頭,澄澈的黑眸看向青年,乖巧地點了點頭。
淩榆看著少年眼中倒映著的高大帥氣的自己,暈乎乎地想,他像隻貓兒一樣,好可愛。
他眼中的自己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帥,一定是池驚瀾也覺得自己很帥才會這樣。
暈乎乎的一哥聽到了自己有些蕩漾的聲音。
“你要去哪,我陪你一塊吧。”
少年眨了眨眼,正要像剛才那樣開口拒絕,卻被青年眼疾手快地打斷了。
某人上前一步,一隻手攬住少年有些清瘦的肩膀,一隻手抬起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一本正經地開口。
“已經快十點了,國外的晚上不太太平,未成年一個人出去不太安全,我陪你吧。”
“正好,我也要回酒店,順路。”淩榆意猶未儘地又補了一句。
順路?
都還沒問他去哪就順路了,這是順的哪門子路?
池驚瀾張了張嘴又合上,側頭瞥了眼青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淩榆說的倒是沒錯,國外的晚上的確並不太平,池驚瀾對自己皮囊也不是一點數都沒有。
當然,池驚瀾也沒有長得那樣無害,實際上真論起身手來,他一個可以打十個。
但他為什麼還是同意了……池驚瀾抿了抿唇,垂眸看向地麵,心想。
就當是省一點麻煩吧。
正在洗澡的某位飯卡餘額四位數的大少爺“汪”地一聲哭了出來。
而酒店門口妥協的少年往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後回頭,看著身後屁顛屁顛跟著他的青年,默了默,開口。
“回來之後如果教練問起,你就說我們是去買夜宵了,行嗎?”
淩榆低頭,對上少年“不行就不要跟著”的堅定神色,反而搓了搓手壓低了聲音,興奮地開口說道。
“好,是要去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嗎?”?說到違法亂紀的事情這興奮的神色是怎麼回事?
池驚瀾撩了撩眼皮,好笑道:“不是。”
不過具體去做什麼,池驚瀾也依然沒有回答。
他隻是輕巧地轉身,清清冷冷的放下了兩個字。
“走了。”
淩榆撓了撓頭,連忙跟了上去。
十幾分鐘後,淩榆跟著池驚瀾下了出租車,他看著眼前龐大的建築群,略微有些茫然。
這不是他們前不久才離開的地方嗎?
卡爾加裡冬奧會的比賽場館。
池驚瀾從口袋裡拿出運動員證跟門口的保安說了幾句話,保安便打開門,把他們放了進去。
淩榆沒完全聽懂,但也能聽出來大概是有東西落在休息室了要去拿一下之類的意思。
他保持著兩步左右的距離跟在少年身後,心中疑惑,落東西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為什麼池驚瀾要讓他跟陳叔保密呢?
難道是因為害羞了?
想到之前采訪時少年捂臉的那一幕,淩榆摸了摸下巴,覺得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那就有點過於可愛了,不過……一個人出來還是很危險的!
回去得好好說一說,萬一有下次,不好意思喊彆人可以,得帶上他才行!
池驚瀾餘光瞥到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某個青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瘋狂變臉,一會輕皺著眉搖頭,一會又信誓旦旦地點頭,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不過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都因此輕快了不少。
“淩榆。”他出聲道。
青年瞬間收了神色看了過來。
但他的酷哥樣已經忽悠不到池驚瀾了,他彎了彎唇角,帶著點調侃的笑意接上了後半句。
“跟好我。”
淩榆:!!!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像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路癡屬性?!
No——他高大帥氣的形象!!
心底的小人委屈巴巴地蹲到了牆角畫圈圈,青年的腦袋都微微耷拉了下來,跟在池驚瀾旁邊,一副歇菜了的模樣。
打擊這麼大?
池驚瀾輕輕挑了挑眉,默默控製住了自己想要上手揉一把腦袋的手,輕咳一聲掩住笑意安慰道。
“陳教說的,沒事,不認路也很正常,這個時代有導航這種東西,很方便的。”
“這個時代”的說法聽起來有些奇怪,就像是老一輩對一些超出他們認知的新型便利的東西發表的看法。
不過被打擊到的某一哥此時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想到帶他繞了大半天路也沒找到地方的某“缺德地圖”,反而更悲傷了。
不行,不能這樣,他要把自己的形象扳扳正!!
一哥抬起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拎著自己的大長腿往前邁了兩步,就走到了池驚瀾身前。
“陳叔總扭曲我的形象,你彆信他,休息室的路我還是認識的,我帶你去!”淩榆看著麵前一堆他分不清的分岔路口,理不直氣也壯地開口。
眼瞧著青年就要一頭往前麵紮去,池驚瀾連忙伸手,扯住了淩榆襯衣的衣角。
他也沒拆穿淩榆剛才想去的方向跟休息室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兩個方向,隻是有點好笑地開口阻止了他。
“等等,我不是要去休息室。”
淩榆轉頭有些疑惑地睜大了眼睛,池驚瀾看懂了他的意思,解釋道:“剛才隻是想讓保安放我們進來而已。”
之後的十分鐘,淩榆一頭霧水地跟在池驚瀾身後,看著他跟回到自己家一般輕車熟路地七拐八拐,走過了一條又一條偏僻的小路,最後停在了一堵圍牆之前。
圍牆旁邊的草地裡還豎著一塊牌子,旁邊的路燈離得有些遠,隻能投下微弱的光,拉長了告示牌的影子,打在牆上,就像恐怖故事中的“細長鬼影”。
牌子上的英文翻譯過來,大概就是“此路不通”。
淩榆疑惑地歪了歪頭,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以他的路癡屬性,現在又黑燈瞎火的,跟著池驚瀾走了一分鐘他就分不清哪是哪了,但他還記得這個告示牌,白天迷路的時候似乎經過了這裡,他還蹲在這裡的牆角躲了會太陽呢。
淩榆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那邊角落裡雜草被壓下去顯出的兩個腳印,他自己的。
沒想到晚上這裡居然還怪陰森的,池驚瀾又是為何會到這裡。
總不可能也是迷路了吧,他剛才看起來走得可熟練了。
淩榆眨著眼睛看向池驚瀾,兩人大眼瞪小眼就這樣對視了一會,正當淩榆忍不住想要出聲詢問的時候,池驚瀾開口了。
少年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服,然後伸出手指向圍牆,說。
“你會翻牆嗎?”
恩???
淩榆看看池驚瀾,又看看那堵大約一個半人高的圍牆,最後落在了那個“此路不通”的告示牌上,沉默了一瞬,問:“這真的不是違法亂紀嗎?”
少年輕輕“哼”了一聲,兩步助跑輕輕鬆鬆地躍上了圍牆,站在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淩榆,清冷的嗓音仿佛要被吹散在風中。
“當然不是,後麵隻是一塊廢棄之地而已。”
“所以,你需要我幫忙嗎?”少年蹲下身,朝著下麵的青年伸出了手。
論剛才還軟乎乎的可愛貓兒突然同豹子一般竄上了圍牆是什麼感受?
淩榆回答:哇,好酷!
他從現在的池驚瀾身上嗅到了一絲他在賽場上時的那股凶狠勁,他喜歡。
於是青年挑了挑眉,眼底好勝心被激得濃烈,他把襯衣的袖子隨手往上一擼,露出底下肌肉賁張的手臂線條,都不用助跑,仗著身高原地起跳,雙手一撐,便也站到了圍牆之上。
動作熟練無比,一看就沒少翻牆。
當然,剛才池驚瀾的動作也同樣。
站在圍牆上的兩個熟手對視了一眼,都默契地沒有拆穿對方。
下一瞬,他們同時向下一躍,姿態卻又都放得無比輕盈。
一聲輕響,兩雙腳落在土地上,微微激起了一陣塵土。
幾乎沒發出什麼動靜,兩人就成功站在了圍牆之後。
第七十章(二更)
這麼點高度跳下來, 對於淩榆來說不算什麼,對於長年在冰場上蹦蹦跳跳轉圈圈的池驚瀾來說,那更是妥妥的小case了。
從他們的輕盈落地就可以看出這兩人的遊刃有餘。
而這裡足夠偏僻, 池驚瀾也觀察過了, 附近並沒有攝像頭。
所以無聲無息之間,兩人成功偷渡。
圍牆的另一側沒有光源, 顯得更加昏暗了, 唯一的一點光是遠處高大的花滑場館, 不過這個點就連工作人員都已經基本離開了, 隻剩下了星星點點的微弱燈光。
而這點燈光顯然無法照亮每個角落, 池驚瀾和淩榆剛從圍牆上跳下來現在所站的地方, 是這一片最昏暗的牆角。
淩榆抬眸向前方看去。
圍牆之後是一條古舊的,落滿了塵埃, 雜草叢生,顯得十分破敗的小道。
不對,不是一條, 而是一段。
淩榆在內心糾正道, 他看到了遠處的另一堵圍牆再次攔截了這條小道, 圈出了這一塊封閉的小天地。
看起來有一點年頭了。
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無人打擾, 這裡的樹生長的比外麵那些還要茂盛許多, 茂密的枝椏野蠻地往外生長, 投下了張牙舞爪的影子。
影子影影綽綽地延伸過來, 到了他們這片牆角卻戛然而止。
他們這裡是光照不到的黑暗,連站在光明反麵的影子都無法生存,就像是一片貫穿了亙古的深淵。
無光無亮。
尤其是池驚瀾所站的地方。
淩榆簡單地掃視一圈收回視線, 目光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裡尚且有一小片地方被光照亮。
然後他看向身旁完全被籠罩在黑暗中的少年, 從他們跳下來之後,少年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地讓人擔心。
淩榆皺起俊朗的眉,突然覺得不太舒服。
不該這樣。
少年就該站在光裡,被璀璨的光芒籠罩才對。
於是青年往前走了一步,整個人站到了光裡,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準確抓住了少年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帶。
池驚瀾猝不及防被人一拽,踉蹌了一下,這一次他太沉進在自己的情緒裡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要刹車。
被青年穩穩當當地接了個滿懷。
被熾烈的溫度環繞,池驚瀾忍不住閉了閉眼。
夏日的夜空星光閃爍,還有遠處場館中還亮著的星星點點的燈光,一下子全部投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自黑暗中躍出,最終被溫暖的光籠罩,淩榆對這一幕十分滿意,不過他看到遠處的賽場場館,想到少年在賽場上的表現,思緒飄忽了一下,心想:
他覺得池驚瀾比這些光還要耀眼!
然後下一秒,懷裡瞬間一空,一哥委屈巴巴地低頭看去,少年已經掙脫了他的懷抱,站在一旁,整理著自己有些淩亂的衣服。
池驚瀾現在心情有些複雜。
這片可以說是被封印起來的小天地,恐怕沒有人會比池驚瀾更清楚這是哪裡。
這是當年自己出事的地方。
自從決定了來參加卡爾加裡的這場分站賽,池驚瀾就已經想好了要來這裡一趟,隻不過他擔心影響到自己的比賽狀態,才硬生生地等到了比賽結束。
實際上在第一天陳誌國帶著他和朱承業散步的時候,他就已經繞著這周邊轉了一圈踩好了點。
當年那件事可能影響太大,主辦方選擇直接把這一塊地區用圍牆攔住直接封閉了起來,這反而方便了池驚瀾。
因為年代久遠又位置偏僻,這邊沒有安裝監控,又有圍牆封住,一般也不會有人隨便翻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為池驚瀾保留了現場,雖然當年事故的痕跡早已被清理乾淨,且早已落滿了塵埃。
池驚瀾原本以為自己再次看到當年事故發生的場景,會恐懼,會害怕,就像他無數次夢魘中那般,像沉溺在深海中無法呼吸,但他此刻卻發現,並沒有。
或許剛站在黑暗中時有一點,還不等濃烈,便被旁邊的青年強勢打斷了。
池驚瀾想起剛才那一個懷抱,整理衣服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剛才他被淩榆拉入懷抱的那一瞬間,本來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屏蔽了外界的所有感官在一瞬間回籠,夏夜知了一聲一聲的鳴叫,他們腳下踩到的雜草細細簌簌的聲響,還有微風吹拂葉片碰撞的脆響,都在那一瞬間傳入了他的耳朵,把他輕柔包裹。
但那些都比不過青年懷中灼熱的溫度。
也許是因為被青年的動作驚到,也許是因為周遭環境的聲音而感慨,也許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
在周圍那些聲音之外,池驚瀾清晰地聽到了自己胸腔中傳來的,震動的心跳。
就好像一腳從深淵跨入了人間。
大抵是心境變了,心結也解開了許多,身旁還站著一個總是能神奇地化解他的傷感的活寶,池驚瀾眯了眯眼適應了一下從黑暗到光明時的驟然光亮,再睜眼時,即使站在自己當年的事故現場,心情也已經平和了許多。
池驚瀾深呼吸一口氣,將視線從還低著頭愣愣地看著自己懷裡的青年身上移開,看向周圍。
他才發現,雖然這片被封印起來的小天地荒涼又清冷,卻也不失生機。
就像他剛才聽到的聲音。
沒有了人工的打理,連地上的雜草都快有了一個膝蓋高,生長地茂盛又野性。
甚至原本應該平坦乾淨的小道上,也有小花小草頑強地從縫裡鑽了出來,在路的中央迎風招展。
和自己何嘗不像。
池驚瀾還看到點點的亮光飛舞在花草從之間,是螢火蟲。
自然的饋贈總能把人安撫。
他曾恐懼的地方成了這些可愛又生機勃勃的小生物們的家,池驚瀾心底的最後一點恐懼也散了。
“沒事吧?”身旁的青年有些擔憂地問。
“沒事。”池驚瀾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淩榆,朝他展顏一笑,“還有,謝謝。”
不需要再被那些沉重悲哀的情緒裹挾,他該走出來了。
說罷,池驚瀾帶著淺淺的笑意,“丟下”還在發呆的青年,小心地繞開路中央從石縫裡頑強生長出來的小花小草,目標堅定地朝著某一個方向走去。
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確認。
從池驚瀾的笑容中愣愣回神的淩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懊惱自己又被美□□惑了,腳上卻是十分誠實地跟了上去。
池驚瀾在一個廢棄的路燈旁邊停下,路燈頂上都已經結了一張蜘蛛網,不過他並沒有在意。
他環視了一周,似乎在找些什麼。
淩榆追上去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正要開口詢問,便看見少年眼睛一亮,手上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像是想到了什麼好想法。
下一瞬,淩榆愣愣地看著池驚瀾輕巧無比地爬上了路燈旁邊的那棵大樹,折了一支不細的枝椏,跳了下來。
少年身上的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帥氣又瀟灑。
就是跟他乖巧又精致的臉蛋違和感有點強。
剛才翻牆的時候就很強了,淩榆恍惚了一瞬,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衝擊。
今天的池驚瀾一次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感覺不差,好像每一次都更了解了他一點一樣。
淩榆壓住想要往上翹的嘴角,努力維持著自己高冷端莊的酷哥形象,上前問:“折樹枝做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池驚瀾搖了搖頭,在一個看起來和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差彆的雜草叢前蹲下,回答:“不用,我就是找個工具挖土。”
淩榆:……?
然後他看著少年真的非常認真地,用他手裡的樹枝,挖起了土。
畫一個圈,把那一片雜草連根掀起一層薄薄的地皮,然後繼續往下挖,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坑。
掀,掀起他的頭蓋骨??
淩榆連忙晃了晃腦袋,把腦海中驚悚的想法甩掉,看了眼認真地少年,沒有打擾他,而是起身,環視了一周,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並沒有問池驚瀾為什麼要這麼做,也沒再去打破砂鍋地去問這是哪裡,他為什麼會來這兒。
池驚瀾之前的沉默告訴淩榆,顯然他並不太想回答這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淩榆清楚地懂得該如何收斂自己的好奇心。
若是收斂起來有點困難,那隻好……稍稍走遠一點。
池驚瀾聽到動靜抬頭看了眼淩榆的背影,眸光閃了閃,再次低頭,手上卻是加快了動作。
他很感激淩榆的態度,卻也因此忍不住有些愧疚。
隻是這個秘密的確不能說……至少不是現在。
如果那天那個夢是真實的複刻,如果他沒有找錯方向,並且當年那些人並沒有刮地三尺地清理的話……
池驚瀾拿著樹枝往下挖,終於,戳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心跳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移開樹枝,看到了在土坑中露出了半截,沾滿了泥土但還能看出原來大致形狀的一小塊事物。
當年卡車車內後視鏡上掛著的那個平安福,在之前那個真實無比的夢裡,池驚瀾注意到了卡車在撞上路燈後玻璃破碎,平安福飛了出來的那一幕。
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居然真的被他一下子找到了。
池驚瀾用樹枝輕輕地再撥開了一點土壤,借助手機的屏幕微光眯著眼確認了一下平安福上的圖案。
雖然已經模糊,但可以看出,和他夢中一模一樣。
池驚瀾抿了抿唇,點開手機相冊把它拍了下來,記錄完畢之後,又重新拿起樹枝,把土全部撥了回去,最後蓋上掀起來的那層草皮,再隨意地踩幾腳。
很好,完全看不出來這裡剛才被人挖過了。
池驚瀾知道,這恐怕是一條重要的物證,那他更不能現在自己弄出來了,就讓它在這荒草從中再多呆一段時間吧,等他查清所有的事情。
池驚瀾拍拍手站起身,耳邊突然竄過來一個輕快的聲音。
“看!螢火蟲!”
池驚瀾轉頭對上淩榆興奮的眼神,然後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中。
幾隻螢火蟲被包在一塊白色的布料裡,散發著點點柔和的光芒。
就是那布料似乎有點眼熟。
池驚瀾再往下一看,淩榆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塊地方,但池驚瀾還是看到了淩榆襯衣衣角處缺了的一塊布料和他裸露出來的一片腹肌。
哪有人撕衣服來抓螢火蟲的啊?
眼前就有一個。
這是個什麼品種的活寶,池驚瀾終究是沒忍住,“噗哧”一聲被逗笑了。
某一哥臉瞬間紅了,但看到池驚瀾的笑,卻又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彆彆扭扭地把手裡的布料塞到了池驚瀾手裡,側過頭不看他。
“送你了!!”
最後,池驚瀾接過了淩榆衣角螢光燈,把手裡剛才用來挖土的樹枝找了片土插了進去,然後和淩榆再一次翻過了牆。
剛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兩束手電光照在了他們身上。
“Who!!What are you doing??!”身後一聲厲聲響起。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了兩個外國保安,應該是場館要關閉了負責排查的。!!
淩榆反應極快,一把抓住池驚瀾的手腕,就帶著他往前狂奔。
保安自然追不上兩位世界冠軍。
跑了一會,還真給他們甩開了那兩個保安。
淩榆放緩腳步逐漸停下了來,池驚瀾輕輕喘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稍矮的少年忍不住笑彎了腰。
“咳咳,淩榆,我們是有正當理由的,為什麼要跑?”
是哦,好像是這樣。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跑?
淩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恩……或許,青春?”
當然,兩人最後還是正經從大門口處離開的,回去的路上,池驚瀾想起之前自己對朱承業說的話,順路給他帶了一份當地小吃。
在朱大少爺一臉感動之中,池驚瀾揮了揮手,拿著衣服鑽進浴室,深藏功與名。
不過在進浴室之前,他拿著淩榆塞給他的衣角螢光燈,找酒店前台要了個透明玻璃罐,連著那片衣角一塊裝了進去。
洗漱完躺上床,池驚瀾這次沒有倒頭就睡,而是如同真正的二十一世紀的少年一般,點開了手機。
比如隔壁床剛剛吃完夜宵正在晶晶有味刷手機的朱大少爺。
池驚瀾側頭看了眼放在床角的玻璃罐,點開某綠色的聊天軟件,發現兩天沒給他發消息的青年的聊天框上,果然多出來了一個小紅點。
大智若榆:晚安~
大智若榆:[樂樂捂臉.gif]
某18G衝浪青年回酒店就看到了熱搜和那張可愛暴擊的表情包。
淩榆不僅果斷地收了,還把原來的“瀾瀾捂臉”那四個字改成了“樂樂捂臉”。
欸嘿,自己專屬表情包get√。
然後他十分蕩漾地在道晚安時把這張表情包發了出去,搓手期待著少年的回複。
池驚瀾看著淩榆發過來的表情包的確沉默了一瞬,他耳根微紅欲蓋彌彰地瞬間暗滅了屏幕。
再次點開,發現自己還在屏幕裡捂臉。
他要反擊!
惱羞成怒的少年輕輕哼了一聲,微微用力地敲下了四個字,然後按滅屏幕,蓋上被子,閉眼睡覺。
隻是唇角微微翹起。
L:晚安,魚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