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人教過你什麼叫做適可而止麼?!”
在咬牙切齒說到“適可而止”這個詞的時候,他的手掌猛地一拍刀柄,手指在觸及到刀的瞬間,就變作了某種無法描述的、摧枯拉朽一般的力量,整把狹長又鋒銳的刀在刹那間碎裂,變成沙礫般的顆粒。
這百千顆粒彼此相連,散在他們身側,難以用肉眼辨析的微小電弧在其間流竄,濃度極高的“代謝物”無法攔阻遊走的電弧,以至於其能量之間的碰撞甚至有隱隱轟鳴的雷響。
阿黛爾忽然就覺得周身一空,在這電弧的領域間,這顆星球自帶的變異強磁場竟然被完全壓製!
她都驚愕地張開了嘴巴——沒聽說過尤利安·路易斯的戰者天賦還跟雷電有關呀。
藏得這麼深,確實沒想到。
這家夥脾氣糟糕,老是愛生氣,有點易燃易爆的感覺,就算是猜測他的天賦有隱藏特性,她也覺得應該是火焰,沒想到是雷電……不過好像兩者之間差距也不大?
能力者的天賦極少有自然元素屬性,因為天賦的實質還是精神力,內核的實質還是意識海,但如果覺醒時使用的引導物摻雜有特殊屬性,那麼覺醒的天賦也有可能帶上相應的屬性。
金屬冷兵器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導體,尤利安的天賦力量借由刀這個載體來釋放,確實也挺適合,怪不得他的刀術有那般無與倫比的強悍之力,也怪不得凱撒基地與據點中很多精密儀器竟然能夠避開強磁場的影響,正常運作,原來這個才是最大的後手!
隻可惜,現在這帶電的粒子團將他們團團圍攏,阿黛爾的精神力剛試探地觸碰一下,就發現電流無差彆紮下來,刺激得很,她隻能躺平,眼睜睜看著尤利安放大招——他確實是信了她所說的,“大膽的探測行為不會帶來糟糕後果”——所以完全不忌諱鬨出大動靜的尤利安,直接放了大招。
阿黛爾甚至懷疑他的天賦力量不僅是壓過了星球的磁場,而是化強磁而己用,所以才能引動這樣強大的力量!
仿佛一個溺水的人被從水裡撈起來一般,越往上走,氣團暴動的活性就越大,拉扯的力量也越大,踩著電弧破空之上的尤利安卻完全無視了這一切。
全世界都是遊走跳躍的電弧,能量礦石淡青色的光暈如同縱橫的射線,兩者交錯在一起,更像是炸裂的星雲,在尤利安與代謝物的極限拉扯中,她的精神力觸手被從那些東西的粘膩的氣團中一根一根剝離出來,撕扯的痛楚還不是重點,無差彆滲透的電流把她的精神力都給電焦了,透支嚴重的阿黛爾甚至有那麼片刻暈厥過去,完全感知不到周身的事物。
逐漸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水平線上方。
深具趨向性的代謝物在晦暗的礦洞外洶湧,還未平歇,尤利安的刀刺在前方岩石中——它重又從碎散的顆粒凝聚成了整體,也不知道是什麼金屬材質製成——這會兒明晃晃地撐開屏障,圈住後方這一方小小的地界,外麵大概正處於速凍的寒冷之中,這圈屏障也就像是風雨飄搖中一點玻璃罩下的燭火。
尤利安盤腿坐在一邊,手掌上有一個電流聚集而成的光球,他低著頭,像是在觀察那些彈跳的電弧。
他隻穿著件緊身的黑色內襯,絕緣的貼身布料勾勒出他精瘦而挺拔的身軀,暗紅色的長款軍服外衣已經破破爛爛,被他隨手拋在一邊,不過織物好歹勉強維係著原本的形態,那些衣上金色的垂墜掛飾已經不知散落到了什麼地方。
這倒不是因為戰鬥而損傷,而是被他自己的電流破壞。
“我們被困在這裡了?”阿黛爾扶著腦袋爬起來,腦袋很疼,是透支的反應,“尤利安?”
她身上比他看上去還要糟糕。
嘗試拍了拍一下褶皺,但衣料都翻卷了,完全無法撫平,用力一把就跟碎散的布料沒什麼區彆了,她選擇放棄折騰。
她抬起頭,視線本能地在對方的肩膀跟腰身上停頓了一下,這才轉移到人的臉上。
尤利安手掌一握,直接捏滅了掌心的電球,他的臉色陰沉得很,非常不虞的神情,盯著她許久才涼涼道:“你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阿黛爾眨了眨眼,倒也沒反駁。
主要這話確實沒說錯?
“白獅到底怎麼教你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拿生命力供養精神力就算了,你也無法控製,可是你對‘分寸’到底有什麼錯誤理解?你懂不懂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再低的可能也有概率存在!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他的臉孔好像僵硬的雕塑,眼瞳中卻湧動著無法止息的憤怒,就好像噴發的火山一樣,蓬勃的火山灰遮天蔽日下,依然掩埋不了那翻滾的灼燒的岩漿。
阿黛爾呆呆地看著他發火。
看著這個人忽然崩裂了全部的淡定,好像要撲上來把她撕碎,但又強行克製自己,原地來回,兜兜轉轉,狂怒卻無法製止。
她茫然又不解:“你在氣什麼呢?”
她選擇要去做的事,就算有賭的成分,她也有脫身的把握,可他這麼生氣乾什麼?
尤利安驀地立在原地,好像全身的力氣都從僵硬的身體裡散逸而出。
仿佛雷霆般的轟鳴在他的腦袋裡震響,他在她的眼神中,猛然明白了一個悲哀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