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看了他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人群紛紛散開,在黑色的身影當先一步離開之後,來不及向被留下的同僚投諸任何注視,便無聲無息地跟上。
就像他們跨越無數星係,趕到這個星球,隻是為了送彆蕾拉最後一麵。
被稱為“林陌”的男人留在病房,在所有人離去之後,他也未重新戴上帽子,而是抓緊了它,默默地對被軍旗覆蓋的屍體行注目禮。
下一秒,屍體忽然開始燃燒起來。
少女猛然起身,朝著病床撲去:“不!!”
兩側的護衛瞬間攔阻她前進的道路,她拚命掙紮,驚叫道:“不要!!蕾拉——蕾拉!!停下來!不要傷害我的姐姐!!”
在這掙紮哭喊的背景音中,其餘人都安靜地注視著白色的雄獅在火焰中翻騰、扭曲,注視這位可敬可畏的白獅統帥在熾烈的高溫中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夜幕已經徹底降臨。
護衛放開了手,精疲力竭癱軟在地的少女艱難地爬到病床前,但是被熾火燃燒的軀殼,連骨灰都未剩下。
林陌戴上帽子,慢慢地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他等待了片刻,撲在床上似乎在擁抱一個不存在之人的少女,仍是一動不動,沒有絲毫要與他人交流的意思。
他喃喃道:“希望你不是一個廢物。”
*
林陌站在病房門口,無聲地翻閱著被監護人的資料。
他剛交接完自己身上的職責,目前看來,離開“蕾拉”回歸原本崗位的一日簡直遙遙無期,雖說無法質疑執政官的命令,但他還是難免感慨自己倒黴——這麼多同僚偏偏被挑中的是自己。
光屏中的信息為他一目十行掃過,他都禁不住吐槽,這是何等糟糕透頂的一副軀體。
即便是從自然人的角度來說,她都過分孱弱:體質極差,內臟處於不同程度的衰弱狀態,必須定期的醫療措施來解決移植體的排異作用,藥物隻能勉強保證機能運轉;免疫係統畸弱,身體隨時都有病變的可能,雖說沒有任何基因方麵的病症,但那些脆弱的基因鏈條也經不起任何強化。
精神力倒是出生就呈開啟狀態,覺醒的代價在強行將她喚醒時已經為她的姐姐所預付,但是精神力內核也無法遭受任何刺激,以至於覺醒至今,囤積的精神力總量也比不過一個孩童。
她已經是個廢物了,林陌這麼想著。
指望著她的精神力與基因——她傳承自克羅恩的唯一遺產去控製白獅軍團,簡直是做夢!
但是大人認可了“由她替代蕾拉”的提議,並指派他參與這個計劃,無論如何,這所有的麻煩現在也成了他肩負的重擔。
林陌關閉光屏,收回終端,站在那裡對著病房的門改口道:“希望你不是個蠢貨。”
接下去兩天,林陌都在麵見不同的人,審批采購醫療設施,主持改造星艦內艙環境。
這個脆弱的大麻煩根本沒辦法適應新環境,將她帶離原本的生態,就像是把魚從水裡帶到空氣中一樣,會叫她慢慢死去。
鑒於原本跟隨在他的被監護人身邊的團隊整個都需要調換,新的看護團隊需要組合,所以他還要負責在內部係統中招募、挑選、發函邀請等人事調動。
然後那位陷入緊急呼吸衰竭的人終於醒來,可以清醒理智地予以一場對話。
“我叫林陌。”立在白色監護室中,黑發黑眼猶如墨染的男人冷靜地說,“以後就是你的監護人,對你的安全、生活、成長負責。”
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很明顯沒有開口的欲望,但良好的教養叫她回應:“你好……我叫…… ”
“你是蕾拉。”男人冷酷地打斷了她,“忘記你原本的身份!”
少女看著他,沒有反駁,隻在心中說道:不,我是阿黛爾,我不是姐姐。
想到姐姐,她的心臟都要抽搐、大腦都仿佛會缺氧,冗長又綿密的痛楚蔓延到四肢,叫她的眼睛都會控製不住湧上淚意。
但是她改變不了她已經喪生的事實,更改不了她的軀體都已化為灰燼、蕩然無存的事實。
她鼓足勇氣,又一次張開乾澀的喉嚨,低低地問:“先生,我的人……都去哪兒了?”
林陌回答道:“解除雇傭,返回原籍。”
阿黛爾觀察他的表情,確定自己沒有被欺騙,那些不再被允許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隻是被遣散而不是被殺死。
她並沒有詢問那些人的確切去向,因為她清楚自己不被允許知道那麼多。
即便她自己都懷疑,她怎麼可能代替姐姐呢——但這麼荒唐的事就成為了現實。
情緒激動的時候,大腦混沌,視野都會昏黑,她竭力控製自己,將心情平緩下來。
她說:“我的姐姐……為什麼會死?”
“精神力反噬,基因崩潰。”林陌毫不猶豫答道,“‘深空’,一種基因毒素,附著在擊中你姐姐的彈藥上,她無法離開指揮位,戰爭結束之後已經錯失阻斷的機會。”
“是誰?”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重一點都怕驚動了什麼,“凶手是誰?”
“敵對勢力,中央星域總督亞撒·盧恩斯。”
“他派出的殺手對我們重要單位的首腦已經持續刺殺好幾年,”林陌語氣輕微上揚,有種隱約的輕蔑與不屑,然後他收起了這種態度,停頓片刻又說道,“而蕾拉會中招,很大可能是梅洛尼夫人。”
他的表情冷峻低鬱,毫無憐憫:“你們的母親所改嫁的溫萊克家族,已被證實投靠中央總督。她擁有蕾拉的原始基因樣本,她出賣你姐姐以至於敵人研製出針對性基因病毒的可能,是最大的。”
作者有話要說: 4.15
1.開始恢複日更~
2.我們都知道最先出場的通常戲份最靠後、結局最慘烈……比方說: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