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小玉人(2 / 2)

裴暄之轉身立在她身後,目光掠過她因風微動的發帶,又端詳著她開門的動作,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不常來,等你回來會好一些。”

身後絲絲縷縷的冷香漫了過來,一片陰影傾軋下來,他們之間約摸隻有半步的距離。

顏浣月覺得他靠得有些近,便略往一旁挪了半步。

裴暄之似乎毫無察覺,依舊立在原位,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

他垂眸看著她,“我寧師兄聽說師姐你而今修為精進了許多。”

顏浣月推開門,說道:“算不得什麼,不過是比以前稍有進益罷了。”

裴暄之跟在她身後進了正屋,放下竹燈,回身緩緩關上了門。

顏浣月點了燈燭,去熱水沏茶,裴暄之立在桌邊,從袖中取出一疊黃符放在桌上,“這是我閉關時所畫,師姐拿著用吧。”

顏浣月用小竹匙舀著茶葉,“畫符消耗不小,你畫這些並不容易,自己留著防身吧。”

裴暄之斂衣坐在她旁,仰頭看著她,語調清淡地問道:“顏師姐……我出關了,你似乎並沒有多高興。”

顏浣月不動聲色地收回衣袖,轉身去看小爐裡的火,提過水來沏茶,隨意說道:“沒有,隻是覺得你若是能多閉關一段時日會對你更好一些。”

這是嫌他出來得早了。

裴暄之目光落到她白淨的指尖,看著杯中的水霧緩緩地繚繞在她手邊,許久,說道:“顏師姐,這些時日你想過我嗎?”

顏浣月手上的動作一頓,頭皮有些發麻,卻能麵不改色地說起了謊:“想來著。”

裴暄之淡淡地笑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個玉雕的小人來,輕輕放到桌上。

小玉人鬢發飄飄,衣裙浮蕩,輕袖盈風,一隻手從衣袖間伸出,正持著一柄筆直瘦削的橫刀。

顏浣月一眼看去,就知道那雕的是她,可是小玉人卻沒有刻臉。

裴暄之定定地看著桌上的玉人,玉白的手指輕輕摸著那玉人溫潤的臉頰,

“我一直在雕刻她,才能安心閉關這麼久,顏師姐,你覺得她像你嗎?”

顏浣月將熱茶放在他手邊,說道:“可能像吧,不知道。”

裴暄之仰頭看著她,眸中細碎的星光略帶清寒,“那我為何隻想雕刻她......”

顏浣月站在一旁抿著茶,說道:“或許你以前認識的人太少了,該多認識一些人,雕玉的時候也能有許多素材。”

裴暄之將玉人緩緩握進掌心中,目光隻落在玉人上,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嗎?”

顏浣月放下茶杯,鼻間茶香淡去,他身上冷香潛在空氣中,早已漫散開來。

她垂眸看著他,他手中握著玉人,眉目低斂,纖長的睫毛鍍著燭火微光,心無旁騖地與玉人對視。

她忍住尋香的衝動,提醒道:“天色已晚。”

裴暄之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那師姐先去沐浴吧,我就著你的水洗一洗就是。”

到底是夫妻,他剛出關,顏浣月雖然覺得他在此,她打坐修煉不甚方便,但也不好今日就讓他回自己院子去。

夜裡睡下後,她迷迷蒙蒙看見自己身上纏著一條金色的大蛇,那蛇直著一半身軀,吐著鮮紅的信子冷冷地看著她。

冷香若有似無,她雙腿貼著微微遊動的蛇身,冰涼一片。

她一掌擊向它,卻突然見裴暄之正緊緊壓著她的腰伏在她身上,渾身肌膚下透著一層薄薄的粉意。

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唇邊的血一滴一滴砸到她臉上,燙得嚇人。

“你明知我喜歡你……”

話音未落,他像一隻狼崽子一樣,低頭一口咬住她的肩。

顏浣月肩上一痛,不禁喚道:“暄之……”

話一出口,人便瞬間清醒了過來。

帷帳高挑,裴暄之正坐在燭火昏黃的桌邊看著書。

聽到她的聲音,他一臉疑惑地看向床上的她,問道:“師姐,想要我幫你取什麼東西嗎?”

顏浣月麵色微紅,額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略有些失神地望著他。

是夢......她怎麼會做這種夢?

裴暄之吹滅了燭火,在黑暗中說道:“燭光太亮了,擾到你了吧?”

不幾時,床邊一陣衣料悉悉索索的聲音,他拉下帷帳,躺到床外側的錦被中,略帶困倦地說道:“歇息吧。”

漸漸地,他的呼吸聲越發平和。

顏浣月手伸進他被子裡照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裴暄之吃痛,悶哼了一聲,睡意朦朧地呢喃道:“姐姐……”

顏浣月輕輕拍著他的衣襟,低聲說道:“沒事,快睡。”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摸索到他的手腕,探了許久,不像是突然受過傷的。

難道她真的是不受控製地做了那樣的夢?

她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吃了一顆清心丹,真是……亂七八糟。

.

第二日清晨,她儘量回避著裴暄之,很快收拾好就要出門。

裴暄之立在床邊扣著腰間玉帶,隨口說道:“聽說你也要去明德宗?”

顏浣月頷首道

:“是。”

裴暄之含笑說道:“寧師兄他們要去,我想去看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同父親說我與他們同去,這麼多人,還有幾個長老帶著,父親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顏浣月看著他的長指一下一下調整著玉帶的模樣,莫名想起昨夜夢中他的模樣,有些心不在焉,“哦,要去就去吧。”

裴暄之問道:“顏師姐,我能與你同行嗎?”

顏浣月轉身拉開門,說道:“不行,我這次禦劍去,你要去的話,就跟寧師兄他們一起好了。”

裴暄之唇邊笑意淺淡,並不過多糾纏,隻低聲說道:“好,等此次事畢,我們同歸吧。”

顏浣月每天把自己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回去倒頭就睡,就算裴暄之就睡在身邊,她也是接連幾日都是一夜無夢。

她不免想著,偶爾做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除了有些玷染他之外,實在不算什麼,也代表不了什麼。

時日漸近,她從一開始前往明德宗就是獨自一人先去,等她到了兩日,天衍宗的人才陸續抵達。

客舍內外,各宗門弟子互相攀談打聽著某幾個有名的人物,商量著能否在通過考試後組個隊。

顏浣月始終房門緊閉,連天衍宗的人來時,她都沒有出門。

某夜,練劍歸來的周蛟碰到獨自在明德宗四處走動的裴暄之,不禁感歎了一句:

“暄之老弟,還到處逛呢?你如今連門都進不去,收拾收拾,等著顏師姐跟你合離吧。”

裴暄之攏著披風立在夜風中,含笑說道:“周師兄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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