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吃著清心丹一邊微微晃了晃自己剛高高束起的馬尾,說道:我這就不疼。?_[(”
顏浣月掐了兩個清淨法訣,湊到桌邊警告道:“你少炫耀,明早我壓著你頭發讓你受一受疼。”
晨起茶事後,修煉讀書依舊如昨,隻是之後兩日都尋到了落腳的客棧,她倒沒能報複回來。
第三日清晨,靈駒繞過開鹹陽,即將抵達長安時,顏浣月忽聽遠處一陣風聲遠道而來。
她迅速將車窗推開一條縫,向外窺去,見清晨朝陽外,數十人禦劍而來。
堪堪落在了不遠處的小道上。
為首的是一身著青緞錦衣的青年,遠遠拱手道:“聞聽裴小郎與令夫人同歸舊地,長安薛元年特來相迎,請共入長安。”
正翻著一頁書的裴暄之指尖一頓,抬眸看了顏浣月一眼。
顏浣月悄悄闔上窗,回過頭來,輕聲說道:“沒想到他們兩家到了這種程度。”
說著推開車廂出去,迎著冷風立在車轅前,拱手道:“薛道友盛情愧不敢當,我二人本願四處走走,無意打擾,還望薛道友不必勞心。”
薛元年笑道:“顏道友客氣了,你們既到了長安,我薛氏若不迎,那真是太失禮了。”
顏浣月唇角噙著冷風,看著薛景年這位大哥,雖模樣相似,但這心性,簡直就不像同一家養出來的。
裴暄之披著鬥篷躬身走出車廂,立在顏浣月身後,含笑說道:“薛道友,這排場我夫婦二人消受不起,怕折了道行,在下心裡感激,等到了長安,尋你飲茶可好?”
薛元年若無其事地大笑道:“小郎不必多慮,這也不是特意擺的陣仗,原是這些人與我外出辦事,恰好趕上你們回來,走吧,我幫靈駒引路。”
顏浣月說道:“實在不必勞煩......”
忽地一陣錚鳴從後方天空傳來,一男子率先禦劍躍到車邊,取出一方準備好的木階就已擺在轅邊。
而後一行人落在車邊,為首的男子恭敬道:“聞聽裴小郎與少夫人在附近,鹹陽蘇行遠特來相迎。”
蘇行遠高冠寬袖,衣帶當風,捧著身後人交過來的置酒托盤立於車下,隻懇切地說道:“小郎與少夫人既過鹹陽,何不飲一杯家鄉老酒,如此,我等也不算失迎少禮。”
見蘇氏家主竟來了,薛元年負手立於槐下。
今日之行原本就是為了給從裴氏手中承繼鹹陽的蘇氏,添上一個不敬裴氏後人的罵名的。
如今蘇氏之人既然已到,他倒也不必要急頭白臉上去爭辯,太顯著自己原有意圖,事既不成,何妨做一個單純的好客之人。
顏浣月沒想到他們為了不給蘇氏添事,特意繞開鹹陽,最終還會有這麼個場麵。
一些小事都要挖挖陷阱,看來這相鄰的兩家,不對付的程度果然不淺。
裴暄之撩袍步下階梯,轉身去扶顏浣月,她卻已先從轅邊躍下,輕輕立在一旁。
蘇行遠看著裴暄之,含笑說道:“小郎上次回來還是與裴掌門一起,與少夫人大婚我也曾派人去過,如今既到鹹陽,何不再回家裡看看。”
裴暄之向蘇行遠行了一禮,伸手取過兩隻杯酒,交給顏浣月一杯。
又持酒向蘇行遠說道:“見過家主,晚輩隻是與夫人去長安看看,並不想打擾你們兩家,今日之事,是晚輩少慮了。”
說著仰頭飲儘杯中酒,又接過顏浣月的空酒杯,放入托盤中,又行了一禮,道:“勞煩家主跑了這一趟,回程時晚輩自當再去鹹陽拜見。”
蘇行遠與裴暄之接觸不多,隻是在裴寒舟尋回他帶到宗祠錄名那段時日見過。
記憶中他隻是立在裴寒舟身後,並不多話,蘇行遠也拿捏不準這年輕的小郎到底是個什麼性情。
可如今他沒有提前遞信,卻也刻意繞開鹹陽,若非薛氏來迎,原本這是一個極穩妥的選擇,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並不想驚動兩家。
就算如此,少夫人也婉拒薛氏之迎。
可見他夫婦二人雖年歲還輕,卻行事周全,並非那等無知張狂之輩,故意要在此耍耍威風,給蘇氏一個難堪。
恐怕他們也知道被當了筏子,這才不願先與薛元年離去。
蘇行遠看著他二人欣然笑道:“那蘇某就恭候二位回家了。”
說著朝負手立於槐下的薛元年說道:“賢侄,還請好生照料二位,一應花銷,今日送到。”
薛元年行了一禮,道:“世伯客氣了。”
往長安去的路上,顏浣月靜靜地聽著車輪滾動的聲音。
當年蘇氏原為薛氏家臣,隻因薛氏某一任家主在逐魔期間,為了扶持一妾室的娘家立功,扣了為薛家賣命的家臣不少靈石藥材。
那次若非薛氏內部率先軟禁了家主,殺了那妾室,就差點失去所有家臣。
其中蘇氏先人直接出走鹹陽,不久天塹之戰裴氏幾近全族隕落,蘇氏殘部便接管了鹹陽護生大陣。
這麼日久天長,兩家雖互不順眼,這片地裡,卻也插不進第三方勢力。
很快,馬車便進了長安,薛元年按著裴暄之的意思將他們送回到陸家門口,這才告辭離去。
剛到家,就有家臣來報:“大公子,蘇二公子的人來說,清理兗東那批新掘魔骸的人手不夠。”
“蘇二公子原話是說:去問問薛氏家主,薛家這些年養沒養出幾個能在化魔之事上用得上的,選幾個來湊湊人手。咱們二姑娘說派天璿二部的人去,問問您的意思。”
兩家相爭隻能停留在私家小事的範圍內,鹹陽既然可以由裴改蘇,那也可以由蘇改薛。
但即便如此,薛家也從來不會在大事上與蘇氏叫板耍手段,同樣,蘇家也是。
薛元年迎著寒風快步往正院走去,毫不猶豫地說道:“將天璿二部六部的人都派去,告訴他們,彆丟我薛家的臉,做得比蘇家的人乾淨,回來我有獎處給他們,薛家亦有。”
報信者恰是天璿二部的人,聞聽此言心裡一喜,有些事可以分文不取,但若事事分文不沾人首先活不下去。
人能做對得起良心與抱負的事,還可以因此拿到一筆酬勞,誰不開心?
那人答道:“是。”
又看了看他的麵色,說道:“小公子也回來過年了,一聽說您去接裴家的人,這就出去找同門了,跟您一前一後。”
薛元年腳步一頓,又轉身大步往外走,蹙眉說道:
“真不省心,人家這才回來與養父養母見麵,我都不在今日登門,他這會兒倒跑去充什麼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