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不甘(1 / 2)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風雨廝纏人間,久久未歇。

顏浣月才到客棧後院一樓房間休息了片刻,正準備打坐一會兒,就聽門外有腳步聲伴著雨聲緩緩踏來。

接著就是一陣叩門聲,那人的語氣中帶著點兒強撐的疲憊,低聲說道:“客官,屋裡蠟燭不夠,我來給您補上兩根。”

顏浣月走過去開了門,簷外雨絲斜斜地飛舞著。

今日幫他們上飯的那個小二哥就靜靜地站在門外,身後是一片不清不白、昏暗深沉的天空。

比起下午時所見,他這會兒氣色不算好,撐著一把傘簷闊大的舊傘,腰裡彆著一個狹長的小木匣,腳邊還放著一個小水桶,桶裡的水正繚繞著輕煙。

“夜色近了,又在下雨,先將熱水給您送來。”

顏浣月稍往裡讓了讓,他收了傘倚在門邊,提著桶進了屋子,將熱水倒進房裡的新木盆中。

又取下腰間的匣子,從其中五根蠟燭裡拿出兩根放在桌上,含笑道:“稍候還需去給彆的客人送,您若不夠,我就多留幾根。”

顏浣月說道:“夠了,多謝。”

他咳嗽了幾聲,像尋常小二一般在房裡打量了一圈,看看還有何處準備不到的地方,又格外有禮節地問道:“您看還需要什麼,儘管同我講,我立即給您送來。”

顏浣月說道:“多有勞煩,暫時沒有什麼多需,您先去忙吧。”

小二頷首,臉上掛著待客的笑意,提起小水桶走了出去,順便幫她將門帶上。

顏浣月鎖了門,就著熱水隨意擦洗了一番,又掐了個清潔法訣,盤膝坐在床上打坐,牽動先天靈氣與天地靈氣在體內平衡運轉。

她能感覺到自己周身靈氣比以往均勻強盛了一些。

但這次春耕結束後返回宗門匆忙,彆說進天碑試煉看看能進位幾個,她甚至還沒見過韓師姐,就被顯卿師兄帶到鬼市裡來了。

鬼市重開這種事,多少此前會有些準備,想來也不是突然之間一拍腦門決定的事。

傅銀環既然也有前世記憶,或許會知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夜深人靜之時,顏浣月散去指尖法訣,在床邊布下一道結界,拿出了那個小黑匣。

匣子裡的小胖老鼠吃飽了肚子,趴在角落裡睡得昏天黑地。

一聽她進來,略擺了擺尾巴,權當是歡迎這個送吃送喝的“仆人”。

顏浣月在小黑匣裡踱了一圈,以前她總覺得小黑匣內的空間會長大,當時差距過小,還並不太確信。

可這會兒時隔許久進來,從落腳的牆壁走到傅銀環身邊,確實多了很小的半步路。

傅銀環的血原本該凝結在雕刻滿地的符篆之上,可地上仍舊乾乾淨淨。

顏浣月負手而立,俯視著地上被鎖鏈綁縛的人。

他身上搭著一見寬大的舊披風,襯得他極其慘白清瘦,像一把痩骨,支著一張風紙。

一眼望過去,看不出那件

披風下的玄衣是如何破碎沾血,那具軀體是怎樣一副千溝萬壑、傷洞交加的模樣。

她進來後,傅銀環始終半闔著眼,像個柴禾搭著的假娃娃,並未有什麼反應。

顏浣月輕輕踱過去,取出一把短刀撬開他的嘴,也不管割得他嘴裡的鮮血是如何淋漓淌過瘦削的下頜,隻管扔了一顆吊命的丹丸進去,含笑道:

“多日不見,道友近來很是清減。”

她的語氣很平和,傅銀環緩緩睜開雙眼。

看著眼前之人光潔瑩潤、氣血充盈的模樣,仿佛又回到那個大雪天裡,他借命瓶中掠奪的性命蘇醒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如果,借命之法不會讓人忘記一日之事,他前世會不會因此饒過她一命?

也許會,可是他那時修為受損,即便不將她當做活壤,不殺她,放著這具純靈之體怎麼會不好好利用?

可他也許會更柔和一些。

那時她還很單純,會因為他們幾個人的無視而心情低落。

將他從山上救下來後,她總是一個人待著。

虞照和譚歸荑圍在他病床邊談天說地,她徘徊在他房門邊,想進來探病,又怕跟他們沒什麼能說到一起的話更讓氣氛尷尬。

其實騙那樣的小姑娘恐怕並不難,與她雙修恢複起來或許會很慢,但他還可以抽取其他人的修為來填補。

就算將來膩了,將她煉藥,也好過如今長久寂寞下催生的未曾得手的遺憾。

如果她還和前世一樣懵懂,他或許隻會想要逗弄兔子一樣在掌心中玩耍。

可人都是會改變的,現在的她像一把鋒利的刀。

她越是與以往不同,他心底征服的欲望就越瘋狂滋生,不甘像細細的藤絲,天長日久地紮進他的血肉中,吸取著他的理智。

可惜以他前世的心性,隻在憤恨差點死於玄降妖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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