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哲眉頭擰著,把手上的劇本卷成一個紙筒,就想往下摔。
這是他脾氣上來的標準動作。
電影區沒哪個有名有姓的導演是好脾氣——
熟悉南榮哲的都知道這就是他不滿意喊“CUT”的時候的標準動作,對鏡頭不對人,但是回回都能把進組的新人嚇一大跳。
鬱衡手覆在南榮哲的肩膀上用力按壓兩下,沉聲道:“先彆喊CUT,我去和她說說。”
他慢慢走過去,在冷苒苒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鬱衡走回來,站在南榮哲邊上,示意冷苒苒看她。
南榮哲揮一揮手示意攝影繼續往下跟進。
冷苒苒再次回頭,目光裡麵再次有了靈氣。
她的眼神裡有水光蕩漾,能看到小小的驚喜堆積起來,形成細密微小的光。
越積越多,越多就越想往前一步探究,最終驚喜從眼神裡流淌出來,藏不住了。
她的表情變動依舊不大。
但是這樣的微表情,定格出了一個久未謀麵的驚喜感。
南榮哲有些吃驚——
他知道鬱衡會說戲,但是這抓得也太準了。
單看這個眼神,喜歡和驚喜都內斂化了,仿佛是強大的喜歡才能衝破清冷的表象,在臉上留下破綻。
憑這個破綻,就能腦補出一場久彆重逢、破鏡重圓的大戲。
他揮揮手讓冷苒苒繼續後麵的表演。
情緒抓到位之後,冷苒苒之後的表演都很流暢。
台詞明顯是練過的,口齒清楚,詳略得當,比一般科班剛出來的學生好多了。
而且她聰明所以記憶力好,剛剛才拿到的台本,台詞就可以一字不差的全部複刻出來。
南榮哲挑不出毛病。
又讓冷苒苒試了幾場武戲。
冷苒苒這個演員能處,有武戲,她是真的自己上。
地勢越特彆的地方,武戲拍出來就會更加好看。
在梯田上,很多設備都不方便架出來。
即使如此冷苒苒被武術指導指導之過,幾個簡單的打鬥動作信手拈來,劍花也是雙手拿著劍就來。
在梯田上,身姿輕盈靈動地仿佛天生就會飛似的。
南榮哲想起兩年前冷苒苒學習劍花時候的視頻,覺得這個演員的可塑性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不過,他心中的疑慮未消——
抬起頭掃了鬱衡一眼,手上把玩著卷成一團的劇本:“你剛才都和她說了什麼?”
鬱衡知道有些東西瞞不過南榮哲,老實道:“我讓她把我想成一棵千年難遇的極品茶樹——”
南榮哲:“……”
先入為主誤人。
以物替人,原來演的竟然不是久彆重逢,而是遇見喜歡的物品的時候,那種不謀而合的驚喜。
單單一個鏡頭,實際上就連他也看不出區彆。
這小丫頭的戲感是天生的,但是情緒的表達有大問題。
“艸!”南榮哲捏捏手上的劇本,罵了句臟話,挑眉看鬱衡:“你在她麵前還不如一棵茶樹?!”
鬱衡:“……”
有些話,雖然是實話,但是說出來就真的很傷人了。
南榮哲冷哼一聲,氣不打一處來:“彆學姓北的給我整這種表演派的東西,根本就沒入戲。”
鬱衡點頭。
南榮哲合作的都是體驗派的演員,全靠真聽真看真感覺,將生活中的細節和情感放大,讓演員無限接近下意識的真實感,最終沉陷打動人心的真實表達。
南榮哲指著監視屏幕上的回放:“一個鏡頭,兩個鏡頭的還能勉強過的去,但是一整部戲怎麼辦,怎麼著,以後我還得給你頭上種幾棵草啊?”
鬱衡:“……”
巧了不是,他最近剛好覺得頭上有點綠。
南榮哲、南榮星這對父子,說是不合吧,在某些事情上,又有著出乎意料的默契。
鬱衡問:“你就直接說你想不想用她吧?”
他又彆有深意地說道:“不過這種表演派的東西她適應的這麼好,去北燁偉的組說不定更有發展。”
南榮哲陷入沉思。
不用吧。
這顏值、氣質,拿捏得死死的,再找絕對找不到更合適的。
況且要是讓北燁偉搶了……
用吧。
這個演技雖然不是一無是處,但是感情戲上太過青澀,仿佛沒有感情。
南榮哲白他一眼:“那我說我不想用她,你還能給我找到更好的?”
鬱衡笑笑沒有說話。
那倒不至於,但要是真不想用,這部戲他就準備撤資了。
南榮哲搞不清楚狀況道:“但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這個演技,暫時開不了機,你那邊投資耗得起就行。”
鬱衡點頭同意:“沒問題,而且她有個綜藝還沒播完——”
南榮哲打斷道:“——其實不軋戲這件事,還可以商量,但是這個演技,不好好磨一下開不了機。”
那倒也和軋不軋戲沒關,他隻是怕她兩邊跑累著。
鬱衡怕說出心裡話被南榮哲追著打,轉過話題道:“演技這邊我盯著,不會有問題。”
南榮哲笑盈盈地看著鬱衡,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不愧是導演和演員的夢幻組合,單單是默契這件事,就是任何人都望塵莫及的。
鬱衡遠遠望著冷苒苒,擔憂之意溢於眉間。
這搞定了導演,誰能想到他還沒搞定演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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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衡朝冷苒苒走去,走得器宇軒昂,但是心裡沒什麼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