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一邊說著表白的話,一邊偷瞄著寧羨,而寧羨的神情是極平常的冷淡。
同學們好像在起哄,不過由於聲音太雜亂了,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
“雖然我們都是女生,但我一直相信愛情與性彆無關,如果你願意的話,我……”
女生的聲音很輕柔,卻在還沒說完時,就被寧羨打斷。
寧羨靜靜地問:“所
以,你選在放學這個時間段,對我說這些話?”
女生似乎錯愕了一瞬。
“寧羨,我不知道這裡會聚這麼多人……”
“是嗎?”畫麵裡,寧羨的神情發生了一絲變化,是江嵐從沒見過的冰冷淡漠,甚至隱約帶著厭煩。
在眾人的注視下,寧羨輕聲對那女生說:“惡作劇也要有個度。”
女生很慌亂,急於辯解:“可我不是在惡作劇,我是真的……”
“我不喜歡你。”
女生的聲音消失了。
隻剩下寧羨一個人在說話,“準確地說,我討厭你。”
“請讓開。”
進度條走到了尾,定格在了寧羨冷淡的麵容上。
而寧羨看那女生的眼神,江嵐無比熟悉。
因為她自己,也曾用帶著厭惡的眼神看過一個人。
視頻放完了,霍梔看江嵐還沒回過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呆了?”
掛鐘的指針剛好走到七點半,清吧布置的氛圍燈全部亮起。
藍色光和紅色光交織變幻,打在江嵐的身上,像是給塑像澆了層顏料。
直到霍梔又問了幾l句話,江嵐才動了動嘴唇:“那個給寧羨表白的女生,是我和顧夢的朋友,路可。”
霍梔沒見過路可,但聽說過這個名字,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就是在顧夢出事以後,在學校論壇上發帖子,說是你害了顧夢的那個?”
“對。”
“照這麼說,那寧羨豈不是……”
霍梔立馬又否定了這個猜想,“不對啊,路可當時是匿名發的帖子,隻有你知道那東西肯定是她發的,寧羨怎麼可能知道。”
“我不知道。”
江嵐也有點搞不明白了,“但是我覺得,寧羨不是那種會把話說得這麼絕的人,而且她也從來不會打斷彆人講話。”
雖然當眾表白這個事兒,確實也容易讓人惱怒。
但以寧羨的性格,應該不至於情緒外露到直接對路可說出“我討厭你”這種話。
霍梔聳聳肩:“你隻是認識了人家兩個月,又不是兩年。”
江嵐不說話了。
很久以後,才問:“所以就憑這個視頻,你就覺得寧羨恐同?”
“不止是我啊,當時我們年級都在傳寧羨恐同。”
“為什麼?”
“因為之前有男生給寧羨表白,同樣是不知死活當眾表白,也沒見她態度這麼不耐煩,直接說我討厭你,請人家讓開的。”
“……”
江嵐揉了揉額角,總感覺寧羨很早以前就認識自己的概率又增加了。
對下頭男都有耐心的寧羨,怎麼可能單單對路可態度冷淡。
這麼說,寧羨應該也不是真恐同。
江嵐心裡本該感到有點開心,但因為提到了顧夢那件事,又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抿了口酒,對霍
梔說:“換個話題聊吧。”
霍梔猶豫了會兒,果然換了個話題,不過換的很致命。
“江嵐啊,其實我覺得之前那件事錯也不在你,明明就是顧夢她自己……”
江嵐沒有說話,把玻璃杯放回圓桌上,印出了一圈明顯的水漬印。
霍梔噤聲。
許久,訕笑道:“我再換個話題啊。”
兩人在那邊聊著,坐在角落處的寧羨捧著玻璃杯,靜靜地看。
燈光照在堆疊著曲折原木的屋頂上,光線紛亂交錯,如同暗流翻湧的海水。
寧羨的眼神很安靜,像是在觀看一場即將席卷整座城市的海潮。
隔了幾l個卡座的距離,寧羨看到了江嵐手機裡放映的那段視頻。
聽著民謠聲,都像是聽見了回響的潮音。
她會討厭我嗎?
寧羨不知道。
她隻是安靜地看,端起桌上那杯調製酒喝,卻沒品出什麼酒味,隻嘗到了可樂的味道。
等到喝完了,又點了另一種酒。
一排十二個小杯子的酒擺在一起,寧羨甚至沒有去記這酒到底叫什麼名字,端起來喝了一杯,淡淡的薄荷和海鹽味。
嗯,像在喝洗潔精。
橫豎無聊,寧羨權當打發時間,喝了五六杯。
期間有服務生看寧羨好像還是個學生,好心跑過來提醒她。
“小姐姐,你第一杯點的是長島冰茶,度數很高。你一個人在這裡,就不要再喝太多啦。”
寧羨倒覺得沒有什麼所謂,畢竟司機還在外麵等她。
而且聽這個名字,自己應該也不會喝醉。
寧羨並不知道長島冰茶不是茶,而是度數高達四五十度的斷片酒。
等到意識陷入模糊時,依稀聽到有人在喊她。
過了會兒,又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寧羨?”
寧羨覺得頭有點昏,本來正在閉目養神。聽見這聲音,微微睜開眼,卻瞧見了夢裡經常見到的那個人。
江嵐萬萬沒想到,等她洗完手從廁所裡出來,轉角就看見了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她整個人都震撼住了。
往前走了兩步,瞧見寧羨微睜的眼眸,以及裡麵隱約朦朧的醉意時,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活在夢裡。
江嵐的腦子已死機。
寧羨盯著江嵐看了會兒,卻輕輕笑了一聲:“又是你啊。”
“你怎麼又來了?”
江嵐說不出話,因為她根本分辨不出,寧羨這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而且,這個“又”字,又是怎麼一回事?
天地良心,她絕對是第一次來這家清吧,也是第一次碰到寧羨,怎麼就成“又”了。
江嵐走近看了會兒,然後直接坐到了寧羨身邊的座位上。
伸出手在寧羨眼前輕輕晃了晃,試探性問:“寧羨,你還好嗎?”
寧羨沒什麼反應,隻是含著笑,坐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她。
甚至不帶眨眼的。
江嵐咽下一口氣,這大冬天的她卻突然開始手心冒汗,聲音裡都帶著緊張:“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而且還喝醉了……”
寧羨:“我沒醉。”
“真的?”江嵐看著寧羨眼睛裡那片過於溫柔的墨色,懷疑極了。
寧羨頷首:“當然。”
點頭的姿勢,簡直跟認可某道數學題的解題方法如出一轍。
這讓江嵐感到迷茫。
寧羨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啊?
緊接著,寧羨又說:“不信,你過來。”
江嵐將信將疑地湊近了。
然後發現,雖然寧羨的臉龐被暗紅色光線籠罩,但卻看不出一絲迷亂,有的隻是極自持的沉靜和清醒。
好像真的沒醉誒?
江嵐發現寧羨沒醉,鬆了一口氣,寧羨卻皺起了眉。
伸出手,指節冰涼細長,輕輕捧住江嵐的臉。
將嘴唇湊近了,呼吸裡浸滿濃烈濕潤的酒氣,低聲問:“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