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沒想到，她的“不客氣”就是買了一份章魚小丸子。
如果不是她買完以後特彆開心，一臉心滿意足，他會以為她在替自己省錢。
寧自笙一手拎著章魚小丸子，一手拎著啤酒，步伐很快，心想要快點回去，不然小丸子就冷了。
許今燃看出她現在饞的不行，勾了下唇，“袋子給我，你趁熱吃。”
“沒關係，我要回去坐在沙發上，好好地吃章魚小丸子。”
寧自笙打定了主意，至少今天要幫他拎回去。
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身後有小女孩的哭聲。
寧自笙轉回頭。
後方的小女孩見她回頭哭聲停了一下，然後立馬撲進身邊媽媽的懷裡，哭得更大聲，頗有要掀了房頂的趨勢。
許今燃被這哭聲煩得皺起眉，見寧自笙不走一直看著小女孩，問：“你跟她認識？”
寧自笙手裡都拿著東西抬不起來，食指沒法豎在嘴前，就光“噓——”
又繼續去看那個小女孩。
許今燃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可能丟下她走，忍著耳朵的不適等在一邊。
小女孩的媽媽尷尬又不解，邊拍小女孩的背邊說：“彆哭了哦彆哭了，怎麼突然哭了呀？”
小女孩過了一會能說出話，抽噎著說：“媽媽，剛剛那個，那個姐姐吃人……”
許今燃眉心一跳。
什麼玩意？
然後就聽寧自笙嘀咕一句：“果然是這樣。”
許今燃挑眉，已經習慣，等著她們說出什麼“驚天奇聞”。
小女孩的媽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瞎說什麼啊，是不是動畫片看多了？”
“才沒有！”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就是電視裡的那個啊，跟我一樣大的那個小女孩……那個姐姐剛剛說要吃，媽媽……那個姐姐要吃人，嗚嗚嗚，媽媽她是不是你常說的要來吃我的啊……”
女人這會聽明白了，失笑：“你是說櫻桃小丸子？”
小女孩點頭，哭聲更大。
女生也笑得更大聲，“小傻子，那個姐姐要吃的是章魚小丸子，不是櫻桃小丸子！”
“不一樣嗎？他們不是兄弟姐妹嗎？”
“不一樣，章魚小丸子就是丸子啊，跟關東煮裡的丸子差不多。”
寧自笙這時才輕腳走過去，蹲到小女孩身邊。小女孩以為她走了，見她突然出現嚇得倒吸一口氣，一動不敢動。
“你彆怕，姐姐不吃人喔。”寧自笙柔聲說，下一秒又換上可憐巴巴的表情看向許今燃。
許今燃第一次被她這麼看，微愣了一下，而後猜到她要做什麼，“隨你。”
寧自笙笑著將手裡的章魚小丸子遞到小女孩麵前，像揭開什麼寶貝一樣揭開袋子，說：“看——”
小女孩低下頭，茫然地揉揉眼睛，過了一會明白過來這真的是丸子不是人，小臉一下漲紅，重新抱住媽媽的腿，“這，這就是章魚小丸子嗎？”
“對啊。”
寧自笙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女孩沒躲。
寧自笙又摸了她幾下，說：“這個給你吃，不要怕，它隻是小丸子。”
她將袋子放到小女孩手裡，叮囑：“用叉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啊。”
小女孩媽媽有點不好意思，“這，我把錢轉給你吧。”
寧自笙站起身，彎唇笑容甜甜的，“不用，我小時候也被嚇到過，一定要讓她吃一次，知道這隻是丸子，不然她晚上會怕得睡不著的。”
“哦，好。”女人應道：“謝謝你啊小姑娘。”
“沒事的。”寧自笙彎下腰，朝小女孩揮揮手，腦袋後的丸子頭也在晃悠。
“以後你聽到章魚小丸子就不要怕了，姐姐走啦。”
小女孩臉正埋在袋子裡聞，後知後覺抬起頭，揮了揮小手，“謝謝姐姐，姐姐再見——”
許今燃看著這一幕感覺挺奇妙。
大概就是，一個個頭大一點的小孩，在哄另一個個頭小的小孩。
他又想到他們剛剛關於“哄人”的對話。
兩人進入電梯。
寧自笙感覺挺抱歉的，“對不起，你給我買的東西我送人了。”
許今燃的目光很輕緩地落在她身上，“沒事。”
“不過這次你沒吃到，下次來我再給你買。”
寧自笙卻說：“下次我請你吃！”
她表情很認真，他笑了下，也沒拒絕，“行啊。”
寧自笙心裡稍微舒服了點，又提起剛剛的事，說：“我小時候也被這樣嚇到過，幾乎一模一樣。”
她聲音裡多了點微不可察的委屈，“不一樣的地方是，沒有人帶我去吃章魚小丸子，那段時間我真的以為世界上有吃小孩的人！嚇得我每天好好學習，特彆的乖，就怕我媽媽把那些人找來吃我！”
“今天吃條胳膊，明天吃條腿什麼的，嚇得我天天晚上縮在我的被子裡包的跟粽子一樣才睡得著！”
許今燃眼底薄薄的笑意因這番話斂去，“後來呢？”
“後來也是巧。”寧自笙回憶著撲哧一聲笑出來，“後來，有次周末我媽媽帶我去釣魚，結果我們的包包掉水裡啦！然後我媽媽拿邊上的樹枝撈啊撈，終於撈上來，但是裡麵的食物都不能吃了，我又餓得不行，那是我媽媽第一次帶我去吃外麵的東西！然後就吃到了章魚小丸子！”
女生笑得沒心沒肺，腦袋左搖右晃的，許今燃神情裡的冷淡散去幾分，多了點無奈。
兩人繞過廣場中央的彩燈噴泉，許今燃突然問：“你媽媽管你很嚴？”
寧自笙重重點頭：“嗯！”
許今燃想起他爸爸和爺爺，張了張口，本來想問她“沒想過反抗嗎”，最後什麼都沒說。
她感覺上去很乖，但實際又不是那樣乖……不過，那都是她的生活，他無權乾涉。
兩人走出廣場，一前一後拐進人行道上，後方突然響起鈴聲，許今燃快速抬起空著的手虛虛擋在她肩旁邊。
自行車離兩人挺遠，沒碰到他們任何，又從前方路口拐進電動車道。
許今燃乾脆走在她身後，視線低著，徘徊於她已經炸成刺蝟的丸子頭。
驀然，發現她手裡的袋子有異樣——
袋子對於她來說很重，她兩隻手拎著，提的高高的，而袋子底部，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易拉罐的頭。
大概是剛剛在超市門口她滑的那一下，袋子底部被什麼東西刮破了。
許今燃眼底浮現興味。
他微微彎腰，邊走邊伸出手，五指抓住罐身，輕輕往下拉，沒一會，一罐酒落到他手中。
他挑挑眉，站直身子將易拉罐在空中轉了幾圈，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最後裝進手中的袋子。
沒走幾步，又一個易拉罐迫不及待從破口冒出腦袋呼吸。
許今燃重複剛剛的動作，取出的過程比上一個要順利。
過一會，又冒出一個，這次是易拉罐的屁股。
許今燃繼續。
寧自笙拎著拎著，不知哪個時間點，突然發覺手裡的袋子不怎麼重了。
難道是她拎習慣了？
“重不重？要不要我幫你？”
身後飄來聲音，寧自笙回頭衝許今燃笑了下，“沒事，我可以的。”
許今燃表情自然，“哦——好。”
女生轉回頭，男生隨即挑起嘴角。
迎麵吹來一道風，男生額前墨色的碎發被吹氣，清雋的眉眼徹底露出，此刻正閃著點點笑意，笑裡幾分少年特有的乾淨，幾分做了什麼搞怪事情的玩味。
他低頭無聲笑了會，見又有一罐酒露出來，彎腰抽出。
寧自笙又走了會，覺得袋子越來越輕，感覺不太對勁，低下頭一看，大驚失色。
她慌張轉回身，“許今燃，我袋子裡的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