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晉江首發(1 / 2)

“我記得韓宏慶好像是韓鬆的三叔吧?”

“沒錯, 當初韓鬆初入私塾,韓宏慶還去丁班找過他呢。”

有人注意到櫃台前的韓氏兩兄弟,一蜂窩湧了上來。

“韓宏慶所做之事, 你們都知道嗎?”

“韓宏慶又是如何知曉縣太爺私自提高賦稅的事兒?”

“......”

諸多疑問紛至遝來,韓榆被這群人擠在中間,快被擠成一塊魚餅。

韓鬆既要護著韓榆, 以防他被人推倒踩傷,還要分出心神應付同窗。

“三叔做的這些我們並不知情, 更不知他是從哪聽來的消息。”

眾人不信。

雖然韓宏慶在私塾和兩個侄子交集不多, 但他們仨到底同為韓姓, 怎麼可能一點都不知情。

“這有什麼好瞞著的, 縣令大人若真犯了大罪,咱們感激你三叔還來不及呢。”

“貪官汙吏, 人人得而誅之!”

在場諸人個個義憤填膺, 仿佛知府大人已經查明縣太爺所犯之事。

櫃台另一邊,掌櫃的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嘴巴張得老大,雕像似的杵在原地。

直到沈華燦高聲cue他,才恍恍惚惚回神。

“他們鬨出這樣大的動靜, 怕是對書齋影響不好。”沈華燦義正詞嚴道,“掌櫃的還是趕緊把他們分開吧。”

掌櫃的看向門口, 果然有不少人看熱鬨,朝裡麵指指點點。

他慌了神, 一鼓作氣爬上櫃台,氣沉丹田放聲道:“書齋不是喧嘩之地, 大家冷靜一點!”

然效果甚微。

有縣令中飽私囊在先,又有與告發者關係親近的韓家兄弟在場,大家身體裡的憤怒和八卦因子悉數爆發, 哪能輕易放他們離開。

掌櫃的急得滿頭大汗,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應,在櫃台上一蹦三尺高。

人群外圍,沈華燦和席樂安也很急。

“怎麼辦?他們太瘋了。”

“咱們倆直接從人縫鑽進去,把榆哥兒和韓一哥救出來。”

兩人快速製定營救計劃,沈華燦先一步鑽進人縫裡。

席樂安看著比他高了一個頭甚至更多個頭的陌生人們,咽了口唾沫,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

“你可以的席樂安,你一定可以的。”

“救出榆哥兒和韓一哥,你就是鐵血男子漢,真正的大英雄!”

一閉眼一咬牙,衝進人堆裡。

兩個小蘿卜頭被身邊的大高個推來搡去,腦漿都快晃出來了,眼前暈乎乎。

好容易擠到最前麵,卻見韓榆突然捂住胸口,啪嘰倒地。

“榆哥兒!”一人齊聲驚呼。

嘈雜的書齋倏然一靜。

原本來勢洶洶,幾乎要把韓榆韓鬆擠成紙片人的讀書人們好似觸電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後退。

“好好的怎麼暈倒了?”

“怕是得了什麼急症?”

“趕緊走趕緊走,可彆被他們訛上。”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作鳥獸散。

韓鬆蹲下身,輕拍韓榆的麵頰:“榆哥兒?”

無人回應。

韓榆躺在冰冷的地麵上,白皙精致的小臉格外安詳,長而卷翹的睫毛覆在眼下,形成一片暗色的陰影。

韓鬆冷冷瞥過躲在暗處觀察的人,抱起韓榆衝出書齋。

沈、席一人緊隨其後。

出門前,席樂安一改羞怯模樣,氣呼呼地喊道:“都是因為你們,榆哥兒要是有什麼好歹,你們就是罪魁禍首!”

放完狠話,一溜煙跟上。

留下一群人麵麵相覷,神色間難掩慌張。

“怎麼辦?韓榆會不會真出事?”

“咱們又沒對他做什麼,他自己暈倒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我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先走一步。”

“我還要為我娘買胭脂,先走一步。”

不過幾息,原本堪稱摩肩接踵的書齋變得門可羅雀。

掌櫃的哭喪著臉從櫃台下來:“真是倒黴透頂,那兩個在哪兒不能說,偏要在書齋,平白惹出這些事端!”

......

卻說韓鬆一行人離開書齋,直奔附近的醫館而去。

席樂安被韓鬆冷峻的麵色冰得一個激靈,乾巴巴地安慰:“榆哥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沈華燦附和:“沒錯。”

緊跟著,又有一道聲音附和:“沒錯。”

這聲線並非韓鬆獨有的冷淡清冽,而是軟綿綿的,稚童專屬的嗓音。

三人似有所覺,不約而同看向韓榆。

“榆哥兒,你不是......”暈過去了嗎?

席樂安一臉懵,既驚又喜地發問。

韓榆靠在一哥寬廣(bushi)溫暖的懷中,晃著腳眉開眼笑:“我若是不暈,咱們又怎能輕易突破重圍?”

韓鬆:“......”

沈華燦:“......”

席樂安嘴巴張得比掌櫃的還大,說話都結巴了:“榆、榆哥兒你真是,方才可嚇壞我了。”

另兩人表示同感。

韓鬆麵無表情把韓榆放下來:“既然無礙,就自己走。”

平白惹他擔心一場。

克星小子名副其實。

韓榆眼巴巴地看韓鬆:“一哥,我左腳被人踩了,現在可疼。”

韓鬆沉浸在淡定破功的複雜情緒之中,並不看韓榆:“所以?”

韓榆理不直氣也壯:“一哥攙著我就好。”

說罷,不給韓鬆拒絕的機會,抓住他兩根手指,充當行走的拐杖。

“好了,走吧。”

韓鬆手指輕動,終究沒抽回去,邁步向前。

沈華燦和席樂安跟在身後,頭靠頭咬耳朵。

“榆哥兒方才......是在撒嬌嗎?”

“我爹說,男子漢大丈夫不可撒嬌,但榆哥兒好厲害,他居然敢跟韓一哥撒嬌。”

沈華燦咂舌:“單看韓一哥的臉色,我真怕他甩開榆哥兒的手。”

顯然,這兩人對韓鬆都有幾分畏懼。

尤其是冷臉冷麵的韓鬆。

在他們的前麵,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並肩同行。

韓榆腿短,邁的步子也小。

韓鬆腿長,但是會刻意放慢速度,好讓韓榆能跟上。

韓榆不時仰起腦袋,笑臉燦爛地同韓鬆說些什麼。

韓鬆秉承惜字如金的原則,隻回應一兩個字。

但他很明顯有在認真聆聽。

韓榆嘰嘰喳喳,韓鬆則配合地微微低頭,偏向韓榆那一邊。

沈華燦眼裡閃過一抹豔羨:“或許咱們的顧慮是多餘的,再沒人對榆哥兒能比韓一哥對榆哥兒更包容了。”

席樂安深以為然,忽的伸出手來,紅著耳朵尖尖說:“燦哥兒,你也想和他們一樣嗎?”

沈華燦怔了下,當即會意。

照葫蘆畫瓢,如韓榆那般抓住小夥伴兩根手指。

那點微不可察的豔羨,不知不覺地消弭無蹤。

......

既然韓榆是在做戲,便不必再去醫館,很快回到小院。

韓榆跟韓鬆說了聲,帶著小夥伴去看壯壯。

壯壯後腿的木板還未拆卸,但精神恢複了不少。

這短短幾日裡,壯壯也熟悉了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兩腳獸,不再自我保護般的哈氣炸毛。

韓榆甫一出現,它就支起腦袋,嗲聲嗲氣地喵喵叫。

又注意到兩個陌生人,登時警惕起來,尾巴尖尖炸開,發出自以為凶狠地哈氣聲。

沈華燦和席樂安同時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上前。

“它好可愛。”

“黑不溜秋的,一絲雜毛都沒有,眼睛也好漂亮。”

這是沒注意到尾巴上的白點點。

韓榆蹲下身安撫壯壯:“壯壯乖,這是我的好朋友,他們都很喜歡你,今日是特地來看你的。”

兩人猛點頭,努力釋放善意。

壯壯敏銳地發覺這一點,又趴了回去,隻是綠色的貓瞳一瞬不瞬盯著小主人。

在韓榆的帶領下,很快小夥伴也和壯壯熟悉起來。

至少願意給摸兩下背。

“你跟燦哥兒都有貓了,就我沒有。”席樂安酸溜溜地說,嘴巴撅得可以掛油壺。

韓榆輕笑:“你什麼都不說,你爹娘又怎麼知道你想要一隻貓或一隻狗?”

席樂安眼睛一亮:“回去我就跟他們說。”

韓榆和沈華燦相視一眼,繼續擼貓。

眼看天色漸暗,小夥伴提出離開。

韓榆送兩人到門口,關上門去找韓鬆。

韓鬆在灶房忙活,升騰的熱氣將他籠罩在內,有種不真實的朦朧美。

韓榆把從砧板上偷偷溜走的土豆絲放回去,斟酌著問:“一哥,三叔的事......”

韓鬆切好土豆絲,用菜刀撥進盛有清水的碗中:“想問什麼便問,不必支支吾吾。”

韓榆撓撓頭:“一哥可是猜到三叔會這樣做?”

他可沒錯過那兩位同窗交談時,韓鬆眼中一閃而逝的意料之中。

韓鬆拭去指腹黏糊糊的觸感,輕描淡寫道:“沒有。”

韓榆:“不信。”

韓鬆:“......”

其實韓榆隻是隨口一問,他已經知道答案。

“等事情傳開,應該會有很多人誇讚三叔的義勇之舉吧?”

單憑那些讀書人的言論,便可看出他們對韓宏慶此舉的態度。

韓鬆眉目冷淡:“總歸是三叔自己的事,你隻需好好讀書,不必管其他的事。”

福禍相依,將來如何,誰又說得準?

他的那位三叔,可是一如既往的盲目自大。

隻需挑唆一一,就不顧後果地衝在最前麵。

也不看自己什麼身份,即便縣令獲了罪,還有和他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韓宏慶無權無勢,那些人捏死他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韓榆得到想要的答案,乖乖點頭:“我知道了一哥。”

“不過那縣令也太過分了,私自抬高賦稅,吸老百姓的血,還貪了本該給咱們村的補償,簡直罪無可赦!”

韓鬆將土豆絲瀝水,倒進鍋裡翻炒。

他聲音略高了些,顯得中氣十足,在這滿是食物香氣的空間裡,也少了幾分距離感。

“犯了錯,且不知悔改,就該付出代價。”

他給過機會,可惜對方不知珍惜。

山崩和災後補償,兩次都沒能把握住。

如今鋃鐺入獄,也算咎由自取。

韓榆聞著清炒土豆絲兒的香氣,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之前韓鬆去縣裡,絕對是去了縣衙。

如此一來,他狼狽的模樣就有了解釋。

解答了所有的疑惑,韓榆滿心舒暢,樂顛顛地給韓鬆打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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