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
小馬六鼻孔下邊又流血,用紙堵著,不影響他正和阿五驢、豬頭三熱騰騰討論,牛八拍著胸口道:“嚇死我,嚇死我了。”
我問牛八:“怎麼啦?”
牛八臉色蒼白:“方子我去買菜,聽他們說菜市口殺人了。我跑過去,正好看到....啊呀呀,我差點就暈死在那裡了。”
我心裡撲通一跳,顫著聲音問:“什麼殺人?”
牛八答:“警察署昨天抓了人,說是革命黨呢,一男一女,女的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男的二十幾歲,啊呀,全身都是血啊,有新的有舊的,手腳都爛得不成了樣子,不知道被他們怎麼折磨了,臨了還給好幾槍。那女孩子的娘親就在跟前,哭得死了過去。聽說是有錢的人家,可體麵了,還留過洋,怎麼成了革命黨喲。”說得旁邊的小馬六和阿五驢都唏噓不已,唉聲歎氣的。
我的頭轟地一下大了,還死一個男的?“要革命,就會有犧牲”這句話在我耳邊振聾發聵地作響。鬼可死了?我完全沒法再淡定,扯著小馬六的袖子就吼,“是不是鬼哥死了!”
眾人被吼叫嚇了一跳,聽到鬼哥死都怔住了。
“哪跟哪呀?鬼哥在碼頭工作好好的,跟船去浙江這天了。”小馬六覺得好笑,他低下頭,身子猛顫,笑得把堵鼻子血的棉花都衝天炮似的飛出來一個。
民國25年初夏。
喧囂繁華的大上海各種勢力暗流湧動,顯得悸動偏燥。《民聲報》的報刊上長篇累牘是激烈的論調,國計和民生似乎全部都懸於一線。
泰利銀行白正昌公館內。
白薇這周已是第三次夜裡9點回家了,白衣長裙,一派文文靜樣子,見父親白正昌在廳中坐著,她對白正昌做了一個笑:“父親大人,還不睡嗎?忙了一天,好累呀。”
白薇的母親是一個標準的名門閨秀之後,對丈夫以三從四德為準則,是她的天和地,她母親擔心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白正昌對自己的夫人了一心一意,相敬如賓。
白正昌一手夾煙在空中揮動一下,示意讓女兒坐過來,“爸爸有事問你。”白薇觀看出氛圍不對,收起笑容坐在白正昌前麵。
白正昌皺眉問白薇,臉色極其難看:“都快幾天見你早出晚歸的,學業有這麼忙嗎?我聽說你們學生現在不務正業,專編些莫名其妙的歌子罵政府!一個女孩子家,不好好讀書,天天同激進份子混在一起,挑唆同學,妄義時政,批評政府,簡直沒有了起碼的斯文!難道你竟然忘記了兩年你惹事寫大寫報連夜離開上海到鄉下避難的日子了嗎?當時要不是你養病為由暫停學業,加我們家勢力,你以為還能在坐在這裡嗎?兩年前跟你一起鬨事的同學墳都長草了。”
白薇聽出端倪,輕描淡寫道:“爸,同學們一起玩一玩,搞搞活動,沒有這麼嚴重吧,您都聽誰說的?”
青婆嗔意:“外麵這麼亂,你都深夜才回家,我們都擔心嘛。阿芳都出去找你好幾回了。”
白正昌狠狠道:“不用避重就輕,這孩子現在已經不成體統,丟儘白家的人!說說最近在做什麼事,我聽說最近*鬨得很,我不允許你加入。好好呆在家裡,女孩子家家的,是要學學三從四德,不要叫洋書弄花了心思。不要信了**,南京政府對付學生運動,向是是懷柔不成轉高壓,千萬不要**沾上邊,這鬨不好要出人命!”
青婆:“是老爺,念到這個暑假正好畢業了,讓她回家學些女紅家務,也好!到時錦兒那邊也該可以上我們家門提親,難得青梅竹馬,兩小我猜測。兵荒馬亂的,早些成親也是一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