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的人,無關的夢。不提就不提也罷。
次日,沈媛竟又看到孫秉禮來到這小院書房。
然後又在院內四角亭下略坐了坐,又讓婢女去拿棋,在石桌上擺了一盤殘局出來發呆。
沈媛窩在屋內暖炕上喝茶,一邊喝茶一邊低頭批作業。她答應孩子們,若是作業寫的字全對,就給他們做糖人吃。子亮和女孩小恬的都對了,畫一個勾外加一個五角星。這樣每個人兩個糖人。
子瑜的雖然也全對了,可是字寫得歪歪扭扭,看得沈媛腦仁疼。隻能得一個糖人。
沈媛批了好半天作業,無意中一抬頭,竟看到孫秉禮還坐在亭子裡對著那盤殘局發呆。
若是春日花開正濃,若是夏日豔陽當空,都還算是一番風景。可是如此隆冬臘月,寒風凜凜,如此做派,就顯得多少有點……神經病。
沈媛點點頭,料定此人必是有病。
可是還是遣婢女前去看看,若是凍壞了也是不好。
誰知婢女還未走近,就看院中衝進一婦人,眉目清秀,身材婀娜,本應是風流佳人,卻此時麵容怒氣衝衝,直衝著孫秉禮過去。
“我就曉得你在這裡!我就曉得!你又來這裡!”
沈媛一愣,著實驚奇。那婦人一副弱風扶柳之姿,張口開來卻悍婦模樣。真是奇怪。
孫秉禮也不惱,被那婦人拉拉扯扯,拽著走了。
走得匆忙,留下一盤殘棋。
沈媛踱步而出,不由得順勢在那盤棋前麵坐下來。讓婢女順手換了新茶,一邊喝茶一邊坐在孫秉禮剛才的位置看棋。
不是沈媛托大,她跟著蕭老侯爺下了三年,棋藝自問也是不錯。
如今眼前這盤棋……實在卻未看出有何精妙之處,乃是一盤極其普通的棋。
幾下便可了殘局的棋。卻不知為何那孫秉承對著呆坐一下午。
沈媛覺得無趣,端著茶杯待要起身,無意中看到對麵桌麵上,竟刻有字。
仔細一看,寫的是“人生悲歡,心自從容”八個字。
字體如這意思,帶著幾分颯爽的大氣,和那張小箋上的,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沈媛複又坐下來,突然頓悟,或許這孫秉承對著發呆了一下午的,並不是這盤殘局,而是對麵那八個小字……
素素,這個名字有出現在沈媛腦海。一股寒風掃過,卷起殘葉。沈媛不自主打了個哆嗦。
年年冬天冷,一年冷似一年。
這一年冬,蕭辰逸來到了安陽。
黑水河一彆,四年光陰如白駒過隙,這可能是蕭辰逸距離沈媛最近的一次。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沈媛著是愣了好一會兒。
安陽一戰,大周朝未戰即敗。除了驅逐邊境西岐國困擾之外,蕭王的虎視眈眈,重兵壓製大周,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從前沈媛一直著急為何蕭辰逸就是收不到自己的消息。她曾經一味單純的認為,齊魯大軍並不是問題。隻要蕭辰逸收到消息,得知在這皇宮彆院裡的帝姬就是她,那齊魯大軍自是能夠化解。
那時候她尚還在局中,所謂當局者迷,說的就是這樣的了。
如今她跳出來看,竟然有幾分分不清蕭辰逸是真的收不到她的信,還是作為蕭王,會把這二分之一的天下看得更重些了。
如今,嶺南王和蕭王勝了。兩個勝利者打算坐下來談一談如何將這天下一分為二。
黑水河以東顯然已經無法滿足蕭辰逸的野心。不然他也不會和嶺南結盟。
蕭王敢帶兵入安陽,足見他的膽量和野心。
嶺南王敢讓蕭衍帶兵入安陽,也足見他的誠意和不懼。
這場談判談的兩方甚歡。並沒有一些權臣預料中的劍拔弩張。
雙方以思鄉河為界,思鄉河以西為嶺南王地界,南至嶺南,北到懷豫關。
思鄉河以東為蕭衍地界,南北同樣遵照河域劃分。
隻是蕭辰逸看著被思鄉河一分為二的一個城池,最後提出一個要求,“我要巫溪”。
巫溪,正是一座被思鄉河貫穿的城市,並同意以北方的一座城池為交換。
嶺南王並無異議。
至此,大周朝百年疆土一分為二,嶺南王扶持帝姬上位,稱西周。蕭衍依舊人稱蕭王,所統領疆域被人們稱為東周。
當時蕭辰逸要巫溪,沈媛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很是一番唏噓。
其實不光是沈媛,這件事從王庭傳出,是世人皆知的。連著司徒燁、靳山,甚至百裡奚,都在不同的各地,一番感歎,原來他果真還想著她。
不枉她這些年的心心念念。
然而也是後來過了很久,沈媛才知道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巫溪,在之前的戰亂時期,其實是謎一樣的存在。
嶺南王不在意巫溪,乃是因為當時正得意忘形,多年夙願終於達成,那巫溪有何神奇,也都不放在心上。
而蕭衍,其實當時是注意到了……隻是他將自己的野心掩飾得很好。
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沈媛才知道,原來他並不知道自己曾在巫溪。
那也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後,沈媛不禁一次的疑惑過,此後的後來,他將她帶在身邊那麼多年,到底是真的因為喜歡,還是因為念著當年年少的情分……又或是,隻是因為終於知道,原來當年的巫溪城,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成為了堅不可摧的一道謎……